舒苗没反驳她说自己嫁人的事,因为她知道时下的主流思想,就是到了年龄就该娶妻嫁人。
掰扯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是用自己坚定不移的态度,告知对方自己的决心。
李巧对上女孩认真且坚定的眼神,心中大为震动之际,第一次细细打量起女孩的模样。
灵动的杏仁眼,鼻梁秀挺,唇形适中,是个漂亮姑娘。
只是紧抿的唇角,和认真的神色,显得整个人都稍显凌厉。
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姑娘不是什么软柿子。
说实话,除了不太爱笑外,哪哪都符合她对女儿的幻想。
因为她就是从小到大受到了太多误导,以至于人到中年才醒悟过来,只有自身强势起来才不会在外头受欺负。
现在想想那些年干的诸多蠢事,都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摆摆手随她去了。
这孩子一向就有主见,且性格坚毅,加之她本身就是个能力出众的,以后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不会差。
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
她一个只上了扫盲班,且在土里刨食大半辈子的人,还是不要随意瞎指点了。
见大妈不强制要求自己必须考中专,而是十足尊重自己的意见,舒苗自然是开心的。
虽然她现在完全有能力供自己上学,根本不用受他人掣肘。
但要是能得到认同,她自然会更高兴。
毕竟经过长年的相处,她与俩人的关系就算不是家人,却也已经胜似家人了。
虽然这个家人跟传统意义上家相比,水分还有点大,但也是家人了不是吗?
当然,母子俩在她心里的占比也是不一样的。
谁知一旁的自立,却在此刻表示了浓浓的不解,
“不是,舒苗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得劲啊?”
“那可是中专!人家想就是想要报考名额都得费老鼻子劲,你竟然退而求其次去上高中?”
“你知道高中中专的名额,有多难拿到手吗?”
“还高考一定会恢复!等恢复你还有机会考吗?”
“就算你有机会,这装脑子里的知识十年八年不用,你考得上吗?”
李巧闻言立马也看了过来,想看看舒苗怎么回答。
虽然她是表示尊重舒苗的想法,但遗憾自然也少不了的。
其他人怎么样她不清楚,至少她能明显感觉到舒苗在学习上的天赋,绝对更胜自己大儿子一筹。
如此之下,自然也会希望她能少走些弯路。
就在她欣慰自家傻儿子终于能给力一回时。
舒苗一个淡漠的眼神过去,本还咄咄逼人的自立瞬间蔫巴了。
直接把李巧这个局外人,给堵的不上不下。
想说些什么吧,她刚刚又同意了尊重舒苗的想法。
不说吧,这一口气又憋在胸口堵的实在难受。
舒苗见此,立马抱上择好的菜,扯着自立就去厨房准备午饭。
在厨房里对着自立就好一通输出,直到他保证再也不干涉自己的任何决断后,才将将放过他。
***
时间如流水,转瞬即逝。
又是一年入冬。
舒苗挖开撒下蒴果种子的菌窝,望着那稀疏,却长势良好的米麻,嘴角的笑缓缓绽开。
匆匆给菌窝盖上些树叶,扭头就去寻王大夫。
王大夫在得知四年前种下的天麻已经开花结果,甚至都已经用种子培育出新一代麻种。
一时过于激动,慌不择路绊到桌腿。
好险被舒苗眼疾手快接住才没一头栽倒,可还是不小心闪到了腰。
而被人手忙脚乱抬床上躺着的王大夫,扶着腰哎呦哎呦直叫唤的同时,指着李雷高声吩咐,
“快快快,去通知大队长,让他给我找担架来!”
“就是抬,也得给我抬到山上去!!”
“快去!!!”
“诶诶诶,马上!”
大队部办公室,
陈永贵在听到王大夫需要担架上山时,直接怔愣当场,不信邪的再次问道,
“王大夫要担架上山?”
“大队长,没错的,您能不能快点,王大夫腰扭着了,我还得赶紧给他看看腰!”李雷此刻也是急都不行。
他迫切想早点回卫生室,给王大夫检查伤况,并劝劝他别冲动。
毕竟以王大夫的年纪,再带着腰伤上山,可得遭老罪了。
听到王大夫扭到腰了也要上山,陈永贵敏锐察觉到这里面指定有大事!
也不再耽搁,立马让人从心腹里,挑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来。
而卫生室这边,
王大夫额头都冒冷汗了,依旧死死抓着舒苗的手,急不可耐的追问,
“快,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让天麻花柱结果的!”
“不对,是怎么让种子萌芽的?”
舒苗无奈,只能强硬把激动到抓着自己手要起来的王大夫给摁躺下,不疾不徐解释了如何给天麻花授粉。
以及那三组实验的事,最终确认了第一组才是最有效的授粉方式。
同时,不忘表示自己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批种子,打算等明年温度适应了再种。
听着舒苗对花朵的构造这么熟悉,且其中有不少都是他听过,但却也不熟悉的词。
心中很是诧异,便自然问出了口。
舒苗对此早有准备,嘴角弯起,笑眯眯的报出书名“中草药图鉴”。
她这话说的是一点水分都没有。
因为那本图鉴上确实有不少需要花朵入药的中药,被很详细的标注出了花朵的内部结构。
但凡细心一点,多看几幅关于花朵的图鉴,很快就能发现这些花朵构造的共通点。
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有说服力,舒苗还拿自己给黄瓜授粉的实际经验一一道来。
听着女孩大胆的说着,用“雄花给雌花授粉,可以让果实长得更大更健康”,王大夫满脸的褶子都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你这又是上哪了解来的?”
心中还在想,李巧那丫头都教了些什么给孩子。
可下一秒,他直接被震惊当场。
“医书上看到的!”
“既然孩子是这么来的,理应植物也该有这么一套生殖器官才是。”舒苗一脸的理所应当,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
反而觉得王大夫一个学医的,怎么听到生理知识还会大惊小怪?
真真是怪哉!
看懂了女孩眼中所要表达的意思,王大夫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缓了好一会儿,爱才之心再次压过各种顾虑,又再次提出邀请,
“咳,你可是天生学医的好苗子,要不再考虑一下我这一行?”
舒苗一时有些尴尬了。
她所知的这些知识点都是后世带来的,根本就没王大夫想的那样是自己琢磨来的。
就在她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样才能委婉打消他的念头时。
大队长终于带着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姗姗来迟。
舒苗立马借机转移话题。
王大夫何尝不知这丫头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也没勉强,遗憾叹息过后,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天麻上。
倒是大队长谨慎,特意在进山后,才询问王大夫是个什么情况。
在得知天麻繁育有了重大的突破,一时不知该先高兴,还是惊讶这事竟是个半大孩子研究出来。
再次看向舒苗的眼神,立马变成了在看行走的宝贝疙瘩。
担心她累着或是磕着碰着,还要安排人背她上山。
被舒苗坚定拒绝了好几次才作罢。
等一行人赶到栎树林,王大夫不顾腰伤,非要下担架亲自查看白麻的生长情况。
在亲眼摸到菌窝上分布的白麻,已经一把年纪的王大夫忍不住喜极而泣。
“好啊,好啊!”
陈永贵的嘴角也是止不住的上扬,立马吩咐人去叫民兵来,不许除他和舒苗外的任何人靠近。
王大夫这会儿也缓过来了,立马就要下山,
“快走!通知农科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