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望暨被抓不超过一刻钟,原本昏暗的岚州城灯火通明,各家百姓纷纷穿衣出门,听着门外一直在喊:“刘望暨刺杀皇帝陛下未遂,陛下暴怒,已定其为正午斩首!”
路人甲:“刘望暨?是开布店的哪个?”
路人甲之妻:“应该是,听说他干事一直不干净,这下可好,踢着铁板咯。”
路人乙:“这刘望暨可是刘家家主的儿子,竟然要被砍头了?”
隔壁邻居:“废话,你没听清吗?刺杀皇帝未遂,他刘家再大能大的过皇帝?”
路人乙:“明天砍头你去看不?”
隔壁邻居:“当然了,我早就盼着这家伙死呐!”
…………
作为岚州世家“钉子户”,刘家在城内的产业当然不会只有一家布店,胭脂坊、当铺、金店等等,城内的店铺少说有一半是刘家在背后做老板,骚动传遍后,店主纷纷派人想出城去刘宅报信,然而南北两方城门早就得到了李道贵严令,他不点头,任何人不许出城。
“这怎么办啊?”金店老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转圈。
“去找二小姐吧,有她出面应该可以。”
当铺老板的提议让众人眼前一亮,是啊,二小姐是李道贵的妻子,而李道贵是入赘刘家的,平日里都是夫听妇言,找她来的话李道贵也得认怂。
达成共识,众人转道同去府上。
其实叫人用不着都去,但店主都希望能在刘家人面前多露脸,留个印象。
敲开府门,无需店主进去,一位长袖襦裙,外披薄纱,盘髻白面的女子赫然站在大门中央,这位美丽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道贵之妻——刘望云。
“见过二小姐。”众店主齐齐叉手作揖。
“各位无需多言,我已知道兄弟犯事,也知道城门不得出入,正打算出去帮衬一二。”
刘望云虽然不常出门,但对于刘望暨的事却一直有所关注,虽然厌恶其为人,但毕竟是一母同胞,且对自己这个姐姐也算尊敬,血浓于水,她还真做不到见死不救。
刘望云的加入让店主们信心倍增,着急的情绪逐渐平和。
可惜,等他们来到城门口时,得到的还是一样的回答。
“知州大人严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城。”
“放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城门守卫低头回答:“卑职知道您是知州夫人。”
“既然如此还不开门,李道贵都得听我的,你敢跟我作对?”
“卑职当然不敢,只不过…”守门抬起头来,双眼盯着刘望云身后的众人,虽不敢与其对视,但还是不卑不亢的回应:“只不过卑职是知州大人的兵,所以只听从知州大人的命令,仅此而已!”
“你!……”
刘望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爆粗口了,怎么会遇到这么耿的人呢?
“说得好,朕就喜欢你这样的兵士!”
极其肯定的声音略过头顶,刘望云等回头观瞧,乃是赵景一行强势登场!
“你们听见没?他刚才自称是“朕”?”
人群中不知谁发出疑问,李道贵亲口为其证实:“尔等没听错,这位就是如假包换的大宋天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店主先前的气势顷刻间化为乌有,皆行跪拜大礼以面君。
赵景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径直来到刘望云面前。“这位就是李夫人吧?”
看着眼前男人极其和善的笑脸,刘望云却感觉后背发凉,还说呐,一直在自己面前委曲求全的李道贵这次咋这么硬气,原来背后多了一座泰山,让她不得不改了颜色。
“妾刘望云见过皇帝陛下,官家圣安。”
“圣安?”赵景忽然发笑,嗓音狂儁,笑的刘望云如芒在背。
“说的好听,朕今夜差点就圣殒了,这一切都是你这位好兄弟干的!”
尾音刚停,禁军便将刘望暨及其一众爪牙尽数带到眼前。
“姐!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见到刘望暨,早已破胆的刘望暨声嘶力竭的哀嚎,乞求。
刘望云轻提裙摆,蹲在他面前低语:“你到底干了什么,竟然惹到了皇上?”
刘望暨赶紧将今夜事发过程尽数交代一遍。
闻言,刘望云很快就意识到刘望暨被骗了,赵景布置好了一个口袋给他钻。
“姐,先别管什么骗不骗的,您跟李道贵说说,让他求情救救我!”
“别吵,姐会尽力的。”
安抚一句,刘望云来到赵景面前郑重下跪。“官家,妾知吾兄之罪滔天难恕,千刀万剐已是便宜,妾不敢多为其开脱。
只是这是他一人之事,与刘家无关,求官家莫要将火气撒在刘家头上。”
“姐!……”
此刻,刘望暨彻底失了魂魄,他万万没想到整个家族中与自己关系最好的二姐会直接切割自己。
听见了刘望暨的恸哭,刘望云没有回头。
她全想明白了,当下时节赵景亲临岚州,又以己为饵设局,所针对的不是刘望暨,而是刘家,目的应该是要迫使刘家放粮赈灾的。
若执意保刘望暨,必定会被罪责,当场卖了还有一丝挣扎的可能。
“李夫人,你生于富人家庭,应该受得良好教育吧?”
“回官家,妾幸得父亲教诲,的确识的一二字。”虽不知赵景为何突然转移话题,但刘望云依旧照答。
“哦,这么说刘驰相公还是个好父亲呐。”
“家父为人忠厚,对上宽、对下容,妾三生有幸能成为父亲的女儿。”
“这就对了嘛。”赵景左右手分别指向刘氏姐弟。“都是一个爹生一个爹养,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这当中一定是有出了什么意外吧?所以朕决定要去和刘驰面谈一番,整个明白!”
嬉笑时间结束,赵景的脸色骤然冷酷,让禁军架起所有犯人随他出城。
“官家……官家……妾还有话要说!”
刘望云在身后边追边呼喊,然而赵煚的脚步不曾停息。
见拦他不住,刘望云一把抓住旁边的李道贵的胳膊,带有哭腔道:“夫君,以前是我错了,我该死,我以后再也不对你恶言相向,再也不侮辱夫君了,求你替刘家,也替你的父亲说句话吧!”
含情脉脉,我见犹怜,泪眼婆娑,这副模样定然能打动不少男人,只可惜李道贵已经免疫了。
想起之前所受的欺辱,想起那些因刘驰而饿死的百姓,他心中的怒火就会无限增长,难以浇灭,除非刘家完蛋!
是以,在刘望云的哀求中,李道贵将她的玉手扯开,跟随大部队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