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鹿海蓝头脑倏地冷静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面色不改地又说了一遍:“饭做好了,可以吃了!”
景临深半躺在沙发上,掀起眼皮,若有所思地扫了鹿海蓝一眼。
虽是半梦半醒之间,可鹿海蓝反应变化一闪而过,还是落到了他的眼底。
似意识到什么,景临深薄唇勾了下,长腿落地,随即腰腹用力,竟直接站了起来。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鹿海蓝下意识看向他的后背。
白色衬衣微皱,却是雪白一片,没有一丝血迹。
难道,是她闻错了?
景临深大概是真饿了,一大碗香菇鸡丝面,在确认鹿海蓝不吃后,他很给面子全都吃光了。
鹿海蓝见吃饱了的景临深心情不错,舒服的靠着椅背,趁机问他詹姆斯博士的事。
“景临深,你是怎么请动詹姆斯博士的?”
从海城到京市,绕了这么大一圈,他却是连夜把人带回来的。
再联想到景临深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鹿海蓝难免有些不太好的联想。
景临深缓缓将卷起来的衬衣袖子放下,抬头漫不经心地看向鹿海蓝。
“我以为,你会问那桩强女干案,或者亿大的案子。”
鹿海蓝愣了下,看向景临深的目光里掠过明显的诧异。
如果不是察觉到景临深身上反常的血腥味,她之前的确想问这两个问题。
景临深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勾唇痞笑:“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想好了再问。”
鹿海蓝:“……”
她敢肯定,景临深是故意的。
沉默了两秒,鹿海蓝作出选择:“詹姆斯博士。”
她担心犹豫时间长了,景临深反悔,一个问题都不回答。
景临深答得干脆:“不是你会赞成的手段。”
她不赞成的,自然就是不入流的强迫威逼。
鹿海蓝皱眉:“詹姆斯博士若不是自愿的,怎么会对奶奶尽心尽力?”
奶奶的手术那么高的风险,但凡詹姆斯博士不够尽心,手术中出现一丝意外,对奶奶而言都是致命的。
景临深痞笑:“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詹姆斯博士,和他太太的感情很深。”
鹿海蓝瞳仁剧烈一颤:“你用詹姆斯太太逼迫詹姆斯博士?”
景临深邪笑着挑眉,不置可否。
鹿海蓝压着火:“你知道,你这种行为……”
“绑架。”景临深吐出两个字,抢了鹿海蓝的话,漫不经心地说,“那又怎么样?”
他忽地起身,一步步走到鹿海蓝面前,单手扶着她的椅背,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似看穿了鹿海蓝的心底,他歪了歪头,故意问:“詹姆斯博士怎么都不愿意来江云城。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鹿海蓝心头莫名一慌,说不清是因为他的问题,还是因为他看向她的眼神。
她深吸了口气,抿着唇,言语间带着自责:“如果,那次宴会上我说服了詹姆斯太太,你是不是就不会用这种方法?”
景临深直起身,挑眉道:“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
他已经买一赠一,回答了鹿海蓝两个问题。
鹿海蓝:“……”
有时候,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鹿海蓝复杂地看着景临深。
她之前,好像误会了景临深。
或许,他一开始是希望她能够说服詹姆斯太太,至少詹姆斯博士心甘情愿来江云城,给奶奶看病。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赫芷梅出现,会让她功亏一篑。
景临深不得不兵行险着。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然觉得景临深这么做,太过肆无忌惮,竟连世界级顶级医疗专家的家人都是说绑敢绑。
可是,就像景临深刚才问她的。
如果换做是她,在没有其他办法去情况下,只有这种办法“请来”詹姆斯博士给奶奶治病,她是不是也会作出和景临深一样的选择?
“海城的事,对不起!”
迟疑半晌,鹿海蓝还是低头,向景临深道歉。
当初她以为景临深明明有办法青詹姆斯博士,却让她去找詹姆斯太太,只是为了戏耍嘲笑她。
景临深一眼就看穿了鹿海蓝的心思。
她有没有误会,他根本不在乎。
反正这么多年了,在她眼里,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她不是已经给他做饭。
对他而言,她已经算是道歉了。
不过,难得鹿海蓝会对他有歉疚的心思。
景临深打蛇随棍上:“你真觉得抱歉,回答我一个问题。”
鹿海蓝的直觉告诉她,景临深的问题,绝不是什么好问题。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心底实在因为误会他而内疚,鹿海蓝硬着头皮说:“你说。”
景临深复杂地睨了她一眼:“你昨晚说,你都知道了。所以,你都知道了什么?”
她说的是“都知道了”,而不是“知道了”。
一字之差,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思。
鹿海蓝虽猜到景临深迟早会问这个问题,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深吸了口气,她做好心理建设,鼓足勇气开口:“你背着我做的,瞒着我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抬眸,黑亮的瞳仁直直看向景临深,倒映着他那张逐渐放大,越来越近的昳丽容颜。
“哦……”景临深低头靠近鹿海蓝,故意拖长尾音,兴致盎然地问,“具体说说?”
他的声音很低,墨黑的眸子带着蛊惑的意味。
两人距离只有一指之隔,鹿海蓝感觉着温热鼻息迎面扑来,落在脸颊时滚烫极了。
那股子热,很快从脸颊蔓延到心头,像是在心尖上点了把火。
鹿海蓝强压着心头的悸动,仰着头继续和他对视。
以一种豁出去的悲壮,咬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海城到京市,他所做的一桩桩事。
末了,她咬着唇,面色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你做这么多,是不是……”
最后的三个字,明明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景临深的眸色愈发深邃,仿佛两潭化不开的浓墨,生命力十足地缠绕着鹿海蓝。
满是期待、鼓励,还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讨厌我,是吧?”犹疑半晌,鹿海蓝还是还是换了种说法。
景临深的眼神复杂,幽暗中藏着炙热,仿佛要将鹿海蓝点燃。
鹿海蓝心底紧张、慌乱、不安却又带着莫名兴奋的复杂情绪交织翻涌,也不知怎么想的,她忽然起身。
动作太大,额头直接狠狠撞到了景临深离她不到十公分的鼻子。
“唔——”
景临深动没想到鹿海蓝有此一举,没来得及避开,被撞得眼冒金星,下意识捂着差点儿被撞断的鼻子。
一股温热冒了出来。
低头一看,指缝间泌出一道道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