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来时,燕昀与元佑都在等着他们,元佑早已吩咐人准备好了热水和姜汤,倒也不会去管赵洵,只拉着谢毓晚一定要喝,生怕她受了风寒。
谢毓晚一边喝着一边眼神哀怨地看着他们,“阿佑,你不要如此板正,到底我是师姐还是你是师姐”
元佑不为所动,淡定回道:“师姐二字,你从小也就担了一个虚名,倒也不曾时时想起,不必有此顾念。”
一句话引得在场的人会心一笑,让元清晚颇有些心虚,却任要保住面子,“我这不是为了培养你嘛,要不然你往后有了心仪的女子,不会照顾,岂不误了大事,良苦用心你都不曾领会。”
元清晚语重心长地说出这句话,颇有些老母亲为儿子操碎了心的感觉。
元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都是你觉得你这话可靠吗的探寻,谢毓晚将眼神转向自己的碗里,直接装不明白。
元清晚觉得闲暇下来还是有必要研究一下如何改善这汤药的味道,养伤那段日子喝得太多了,现在喝这姜汤都十分痛苦,迫于一旁端坐的元佑又不得不全部喝完,咬咬牙一口给自己灌了下去,元佑的眼神才从她身上移开了。
燕昀与元佑在此等他们二人,只因为太子派人送信过来,本次九溪县上下齐心共度难关,明日摆宴共庆,让赵洵携着他们师姐弟二人一同参加。
燕昀还在谈着他所听到的九溪县诸官对太子的赞颂,元清晚越听越迷糊地睡了过去,他们三人随即也就散了。
江回按照赵洵的吩咐,一直在暗中查那晚珍宝阁的黑衣人,但是居然一点儿眉目都没有,江回出去以后,元佑随后就推门进来,他已经长高了许多,表情却还是像以前,温和中带着疏离感。
“王爷,我今晚前来代师姐跟你辞行,此次多谢你搭救。此事已毕,我们会择日离开这里。”
“去哪里?”
“这不是王爷该问的,师姐去哪里都可以,但不能是你所在的地方,师姐丢了半条命换来这无忧无虑的日子,王爷不应该再出现在她面前。我看王爷所做,明显是不太记得了,临行前特来提醒。”
元佑如此针锋相对的话让他有些恼怒,他又习惯地压了回去,但仍不愿屈服忍气,他不无辜,燕国的人同样不无辜,“你在教训我,你和我有何区别?前燕国的太子,你的叔叔,抚养你长大的师傅所做的一切,你可以一概不认吗。”
赵洵眼中闪着寒光,他在彻底失去那刻才明白自己的内心,他如今有机会将一切重来,便不想违背自己的心,谁挡他的路都不可以。
元佑被燕国太子四个字堵住,可一瞬间也就镇定了下来,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无辜,师傅和师姐相争,他愿意为他们任何一个人而死以求停息,但是他还没有遇到这个选择题,他来此不是来跟他争过往的高低的。
自己是她被伤害的理由,但那是过去了,她记不得的那个过去的事情,如今这个局面,他要保护好她。
“王爷不必跟我置气,若是她要我的命我愿意给。但只谈你跟她,你应该明白当初在两个国家的战争保不了她,难道如今她更是身份特殊,在你那王府你又能保得了她万无一失?
师姐得上天怜悯重活一世,你就欺瞒自己,认为你们之间就有了可能,但你早就应该明白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是当真让她跟着你,若有一日她恢复记忆,她要如何面对。”
元佑是个讨厌的人,一刀刀割开了他的妄想,让人不悦,他的杀心正在一点点浮现,但面前的人仍旧没有因惧怕而停下的迹象。
“王爷,当初你在袁家别院说的话已经违诺,她落得满心伤痛,现在的你有几分威严就有几分身不由己,对她绝无随心所欲之可能,请你考量清楚。我从不质疑你的情谊,但有缘无份就是你们的命运。”
元佑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眼前这个贪婪而恐惧的高位者,却无半分退缩之意,他要眼前这个看清楚,不要因贪婪而拖累师姐。
命运,赵洵眸光低下几分按下心中杀意,谢奉之死前的话重回他耳中,又一个人说这是他们的命。
从一开始相遇,他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阴谋者,而她是重情重义的世间精灵,她给过爱和温暖,却不曾改变他,当他明白他所想要什么时,一切已经不可挽回,所有人都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面对眼前的人的沉默和隐忍,元佑没兴趣听他能考量出什么,他一定会带走师姐,今日前来,不过希望不要给他制造更多麻烦罢了。
“你手段高明,但我希望你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你若强行留她在身边,将来若有不慎她是会丢了性命的,我绝不允许她搅合在你身边,若你要拿她安危赌一赌,你可以选择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元佑气决绝说完便转身离去,她绝不愿让师姐再陷入以前的恩怨,让她好好替那些爱她的人活着,这是命运让她失忆的本意。
赵洵高坐明堂却说不出半分反驳,直到蜡烛燃尽,整个人隐身于黑暗。
他这一生从懂事开始起,真实的那个自己大多数时候与黑夜为伴,可自从被那个明媚的少女相护,他就开始对这些黑夜惴惴不安了,忘记了那些幸福是属于他扮演的一个叫方无应的角色,他赵洵只有肃章王府和他应下的使命。
当年谢祁在祁川身死,他们就不仅仅只是立场不同的人,而真正成为了实际意义的仇人,即使他不愿接受也不可更改。
可他不甘,可他也只能坐在这里,甚至连出声都不敢,默默地看着他们所谓的这属于他的命运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