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欣荣怕了,真的怕了。这件事要是捅到纪委那里,丢官罢职是小,恐怕要有牢狱之灾。此时他满头是汗,
“陈小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就是个小人物。另外你听我一句劝,别闹了,你斗不过人家。这次这个事一般人肯定运作不了,别到时候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陈卫东长出了一口气,站在大干部的角度说,他这番话未必有什么恶意。此时的陈卫东确实感觉到一种来自阶层的压力,把自己玩个半死,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青年闭上眼睛,脑子里在衡量着利弊得失。但是转即睁开的双眼又恢复了清明,他重活一次不是为了来受窝囊气的,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咬你一口肉下来。
“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我不想再和你废话。你有一分钟时间。”
鲍欣荣长叹了一口气。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他已经没有任何余地了,
“顶替你的高考名额那个学生叫陈祥,白岩附中的。至于让我干这件事的人...,我跟你说也是白扯,你根本就...。”
陈卫东眉毛一竖,
“说,其他的不用你管。”
鲍欣荣的表情和死了爹差不多,看得出来,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和杀了他区别不大。但是马上死和过一阵死还是有区别的,
“他叫甘新华,是...省里的。”
陈卫东单腿踩在炕沿上,
“省里的?幼儿园还有省里的呢!”
鲍欣荣翻了青年一个白眼,
“他是省办公厅秘书处的领导,负责大领导的日常事务。”
陈卫东眯着眼睛,
“秘书?那他是谁秘书?”
“秘书不等于是单独是某一个人的跟班,秘书处更不是为某一个人服务的。哎,和你说你也不懂,反正他就是个很大的官,起码是对于我来说,
至于甘新华是不是受了更高级的领导指示来办这件事,那就不是我这个阶层可以过问的了。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我也没办法,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知道我这次绝没有好下场,你看着办吧。”
说完鲍欣荣的整个神情都放松了,看来他真是个小人物,就知道这么多。陈卫东没有再为难鲍欣荣,因为没有意义,
想要用嫖娼的照片逼迫鲍欣荣把成绩换过来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此时的决定权已经不在他那。必须把最顶上那个人拽下来这件事才能有转机,
说起来容易,要从何下手呢?陈祥,白岩附中的陈祥。看来得从他身上做文章了,省里的大人物暂时他还不敢招惹,青年心烦意乱的往家走。
到家之后,门口的邻居们说刚才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来找他,陈卫东一想就是萧百合。陈卫东现在什么心思也没有,什么事都得往后排。
陈卫东这一天只有早上吃了点东西,一直撑到下午,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母亲突然回来了。陈卫东纳闷,
“妈,你咋回来这么早?”
杨慧把装饭盒的兜子往边上一放,
“唉,我又没工作了。”
陈卫东本就烦躁,一听这事就来了脾气,
“是不是又有人难为你了?许革胜那个老蹬呢?不给他点颜色他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你给我站住。”
杨慧最恨陈卫东这股沉不住气的轻狂劲,
“你都不知道咋回事,瞎闹啥?辅料库解散了,以后备品直接下发到车间。这是厂子临时决定的,说是许厂长有什么问题,被叫到局里去谈话了,
我想回车间,但是领导说暂时没有工位,让我回家等着。”
青年心思急转,
“妈,你说的这件事是早就有消息还是今天突然...”
这时铁家院子外面有人喊,
“慧嫂子,你快出来吧。你家铁大哥出事了。”
陈卫东母子闻言来到了门口就看见李文亮他媳妇气喘吁吁的指着西边,
“慧嫂子,我们家文亮说看见你家铁大哥在市场被人打了。他卖的那些水桶和烟囱也让人给砸了,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一个小时后铁成被陈卫东用倒骑驴拉了回来,之所用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陈卫东去派出所报了案。青年没顾及铁成身上的伤势,一个人把他背进了屋子,
施暴者不是普通人。铁成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痕,更没有骨折。但是陈卫东知道铁成受了内伤,而且不轻。什么高人会针对铁成这样的小人物呢?
陈卫东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铁成和母亲的遭遇莫不是因为自己去调查高考成绩的事?心里正忐忑间,妹妹铁彤哭着回来了,杨慧忙问咋回事。
铁彤还是个孩子,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是听了几遍也基本明白了。学校说她户籍混乱,出生地和户口所在地不一致,家庭成员关系不清,
所以暂停他的入学资格,待调查清楚之后才能再次入学。杨慧一听就蒙了,啥叫户籍混乱,这年头没有户口的都能上学,咋轮到他闺女就不行了呢。
陈卫东彻底明白咋回事了,幕后那个大人物终于出手了。青年的目光中露出了凶狠,如此手眼通天之人,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来难为自己的家人,
我要是不跟你死磕到底我都不配顶天立地这四个字。安顿好家里之后陈卫东就又去找鲍欣荣了,他没有耐心从那个叫陈祥的学生那里下手,他要直接杀上门去,
不就是个什么狗屁官吗?你只要是人就好说,是人就怕死,天底下光脚的没有怕穿鞋的。陈卫东大踏步的往教育局走去。然而后来事实证明,他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连续三天,陈卫东在教育局门口愣是没等来鲍欣荣这个人。无奈,他从教育局下班的人群中找了一个面容和善的年轻小伙子打听鲍欣荣,小伙子挠挠头,
“哦,你说鲍局啊,他被下放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听说是带着几个老师去边远山区支教了。更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小伙子说完之后歉意的一笑,然后跨上二八大杠自行车向落日余晖的方向骑去。陈卫东愣怔了几秒,然后马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青年的心一直往下沉,早就听说什么民不与官斗。但重生之后的陈卫东不以为然,他以为仗着自己对未来的感知态势能在这个时代为所欲为,横行无忌。
可事实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然而暴风雨并未停止。蔡志勇由远及近的呼喊声又让青年的心脏狂抽了一下,
“老陈,咱们的砖厂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