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手足相残”的标签便摘不掉了。
他或许可以不在意,但张氏和父亲却非常在意。
他们不愿他一辈子背着这样的名声生活。
若他杀了大哥,更会在二老心中留下永远的心结。
面对张氏和朱高炽的要求,程轩沉默片刻后说:“爹、娘,我答应你们,我不会亲手杀他。”
朱高炽和张氏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都听出了程轩的言外之意。
也就是说,他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大哥,但别人动手就不关他的事了。
两人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心中难免有些沉重。
儿子终究是儿子,不论这个儿子如何不成器,作为父母,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死去。
但现在朱瞻基做得太过分了,他们已无更多奢求,只希望自己的这个儿子,不要死在自己另一个儿子手上,这已是他们心中唯一的愿望。
“好吧,既然你答应了,剩下的事我们就不过问了。我相信你有能力处理好你大哥的事。”朱高炽苦涩地说。
张氏握紧朱高炽的手,看向程轩:“去忙你的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娘都支持你,只要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们的事。”
“是!”程轩认真地点点头。
“爹、娘,我先告退了。”
“去吧!”
程轩不再迟疑,转身离开。
直到程轩走远,朱高炽才拉着张氏坐下石凳,说道:“我们只能做到这些了,他会理解我们的苦心的。”
张氏摇摇头:“他已经理解了,瞻墉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能体会到我们的良苦用心。我担心的是老大,怕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事,真正激怒瞻墉,让瞻墉不顾一切地去杀他,那才是最可怕的。”
朱高炽苦笑:“希望事情别发展到最坏的地步,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
程轩在太子府里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太子府的大门。
此时,太子府门口,程轩带去的五百亲兵全副武装守卫在太子府门口。
太子府外,近万人的禁军将整个太子府团团围住,不仅如此,这近万禁军几乎人手一把燧发qiang。
程轩迈出太子府的瞬间,那些禁军的燧发qiang已全部对准了太子府的门口。
程轩看着太子府前的阵势,笑了笑,开口道:“朱瞻基在哪?让他出来见我。”
从皇宫禁军中走出一位全身披挂的武将,此人面貌粗犷,神色中透露着几分傲气,说道:“越王殿下,如今太孙殿下并不在此,您是否愿意随我们走一遭呢?”
程轩笑了笑,看了这禁军将领一眼,轻松地说:“他不来见我,竟想派人强行带走我?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那禁军将领嘿嘿一笑,道:“越王殿下,论身份我自然是不够格,但若说实力嘛,我还算有点能耐……只要我一声令下,在这数千支火qiang面前,您觉得能逃脱得了吗?”
“若不跟我们走,那我只好请越王殿下您先行一步了。我相信,太孙殿下也会乐于见到这个结果。”
程轩瞅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请我先行?哼,口气倒是不小,就凭你们这些人?”
程轩轻轻摇了摇头,从容不迫地从怀中取出一根竹筒,点燃导火线后朝天一放。紧接着,曾发生在山东济南府的一幕再现于京城。
那将领见状,眼神骤然一凛,冷笑道:“看来越王殿下打算背水一战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全员准备……”
“保护殿下!”
程轩身边的五百亲兵即刻将他团团护住。
程轩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禁军将领,冷笑说:“你现在若敢下令开火,我敢保证,你和你的家族,明日便不复存在!”
将领一愣,怒视着程轩:“你敢威胁我?”
程轩笑道:“威胁?谈不上。朱瞻基密谋造反,而今陛下正在返京途中。不管你从朱瞻基那里得到了多少好处,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能成功登基为帝。”
“然而现在,陛下即将归来,三十万京畿军已踏上归途。就凭你们这点人数,凭什么与陛下的大军对抗?”
“皇上一旦回到京城,你以为他答应给你的那些好处还能作数吗?”
那负责宫中守卫的将军心里猛地一颤。
皇上归京的日子眼看着近了,但他迅速恢复了镇定,冷哼一声说:“皇上回来又能怎样,我是按照朝廷的命令行事,只是个跑腿的,真出了事,自有上级顶着。”
一句方孝孺的话,使得那禁军统领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这位禁军统领有点拿不定主意,但思考片刻后又坚定了信念。
“别危言耸听,你以为这样说就能吓住我?就算不杀你,皇上也不会放过我。来人,准备开……慢着!”
就在禁军统领正要下令开火的时候,他身旁的一名护卫猛然抽刀,架在了统领的脖子上。
这一突发的转折直接让统领惊得目瞪口呆。
“王彻,你这是想干啥?”
一眨眼的工夫,一把刀已经架在了将领的脖子上,伴随着他愤怒的呵斥。
那人神色自若,只轻轻一举手,亮出一块牌子,便足以让局势急转直下。
将领定睛一看那牌子,全身的热血仿佛瞬间凝固,上面刻着的四个大字如寒冰刺骨——“东厂厂卫”。
“东厂厂卫!”这几个字在他脑海中回荡,将领心头一紧,整个人愣在当场。
东厂,在这禁军之中竟隐藏有东厂的耳目,身为禁军统帅的他再清楚不过这意味什么。平日里悄无声息,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其手段之狠辣,就连锦衣卫也望尘莫及。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代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无处遁形。
意识到这一点,将领心中涌上一股刺骨的寒意。若是太孙在京中的行动都被皇上掌握,那皇上对太孙的图谋显然早有察觉,并布下了天罗地网。自己这一行人,不过是在皇上的棋盘上胡乱蹦跶的小卒罢了。
恐惧与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他心间,此刻他才恍然醒悟,自己的抉择何其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