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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俊朗不羁的面庞上仍留存着宿醉初醒的苍白之色与憔悴之态,却强撑精神,朝着仙居客栈的方向一路疾行。

炽热的阳光如瀑般倾洒在他的身躯之上,却无法温煦他心中那如阴霾般弥漫的痛苦与纠结。

他的心恰似被千万只蝼蚁疯狂啃噬,对柳音音的牵挂与愧疚犹如汹涌的潮水,愈发浓烈。

他脚步未歇,脑海之中却接连不断地浮现出柳音音的身影。

她那清丽脱俗的绝美容颜,楚楚可怜的婀娜身姿,以及那日自己醉酒后对她无礼冒犯之时,她眼眸中流露出的恐惧与抗拒,皆如同一柄柄锋利无比的利刃,无情地扎进他的心头,令他痛彻心扉。

“音音,我定要见到你,向你诚恳解释、深深致歉,祈求你的宽恕。”慕容冲于心中默默祈祷。

然而,刘娥的那番言辞却又不合时宜地于他的脑海中萦绕回荡。

“你能保证不会爱上别的女子么?”

“你和那柳音音犹如云泥之别,你可愿意为了她留在这穷乡僻壤的潭花村?”

“你既然不肯为了心爱之人留下来,那你可否愿意光明正大地将她迎娶进门,赋予她名正言顺的身份和地位,全力护她周全?”

“哼,你难道不是真心爱慕于她么?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决然舍弃身份地位,与她携手相伴?”

……

自他瞥见柳音音的第一眼伊始,他便犹如被磁石吸引一般,深陷于她的魅力之中而沉醉难拔,满心所念皆是与她共赴花前月下的缱绻浪漫,却未曾思索这份感情能否天长地久。

然而此刻,这些问题恰似沉重的铁锤,一记又一记,毫不留情地猛击着他的心灵,使他无处遁形,只得敛下心神,审慎地思量自己对柳音音的那份情意。

“或许刘娥所言确无差错。长久以来,自己对这些女子们所谓的真心和深情,也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慕容冲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自语道。

慕容冲木然地缓缓移步,往昔的回忆犹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奔涌而至。

他追溯至当年自己犹为情窦初开、懵懂未谙的少年之时,便泥足深陷般无可救药地恋上了那个明媚娇艳的苏映雪。

彼时,他们屡屡于花前月下互诉衷肠,那些海誓山盟的缱绻情话仿若仍在耳畔袅袅萦回。

那时的他,满怀稚拙的天真,笃信他们之间的情愫恰似那恒古璀璨的星辰,必定能够天长地久,相濡以沫直至白首。

孰料,苏映雪竟猝然移情别恋,斩断了与他的丝丝缕缕情线。面对他情真意切的苦苦挽求,她竟那般冷心绝情,毫无半分的踌躇与悯恤之意。

遭逢此般沉重挫创的他,遂而意志消沉,仿若整个世间都瞬息黯然失色,乃至一度重病缠身。

自此以后,他决然立誓要将这个朝秦暮楚、薄情寡义的女子从心底抹去。

但不知究竟是何缘故,在他后续交往的众多女子当中,竟无一不携带着苏映雪的些许影子。

不论是那眉眼间流露出的神韵,还是一颦一笑所展现的姿态,亦或是性格里蕴含的某些特质,皆能让他于不经意间捕捉到苏映雪的痕迹。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总是在那些新结识的女子身上,不由自主地探寻着曾经苏映雪留给他的点滴回忆。

温婉柔嘉的林芷柔,灵动慧黠的云溪,娇憨萌趣的沐小小,端庄淑雅的秦恬儿,机灵乖觉的小珞……以及那些连名讳都已模糊难辨的情人们,他曾经亦为她们的绰约风姿和迷人韵致而心醉神迷。

然而,他从未深思过与她们的情分可否长久,更未曾思量过自己的决然离去是否会给她们带来无尽的悲戚与痛楚。

他仅仅是在一段又一段的风月情事中徘徊辗转,痴痴寻觅着那已然消逝无痕的温煦与缠绵。

现今细细思忖,自己着实断无可能为了柳音音长久驻足于潭花村,去过那般平淡无波的日子。况且,鉴于自身的身份与地位,也决然不可能让柳音音成为自己的王妃,赐予她尊贵至极的身份与地位。

难道自己对待柳音音,与对待其他那些风月场中的情人无异,仅仅是一时的兴致突起,贪恋着她那如花似玉的娇艳美貌吗?

难道自己钟情于柳音音,仅仅是由于她的容颜与苏映雪有几分相仿,才由此萌生出别样的情愫吗?

可倘若事实确然如此,那为何唯独对柳音音的这份情感,会这般汹涌如潮、强烈至甚,犹如滚滚滔滔的江水,难以扼制呢?

……

慕容冲心有所思,漫不经心地徐行着,不知不觉间竟步入了一条逼仄陈旧的小巷。

这小巷蜿蜒迂曲,两侧的屋舍低矮残败,仿若微风拂过便会訇然坍圮。地面坑洼不平,石板路的罅隙中杂草葳蕤。角落里堆积着残损的瓦罐和朽烂的木头,弥散着陈腐的气息。

就在此刻,耳畔传来了周遭居民们的怨怼之声。只见几个鹑衣百结、面容枯槁的居民,有的蹲踞在自家门口,有的围聚在一起,众口纷纭地探讨着朝廷赈灾之事。

一个形销骨立的老者,蹲坐在门槛之上,用那枯瘦如柴的手指向苍穹,声音颤抖且愤懑地叫嚷着:“朝廷究竟所为何故?赈灾之事迁延日久仍未见丝毫动静,难道要眼睁睁地望着我们活活饿死不成?这般漫长的时日已过,竟是半点消息皆无!”

旁边几个满脸尘垢的妇人围坐一团,怀中紧搂着羸弱的孩子。其中一人眼中盈满了绝望与无助,悲泣着哭诉:“唉,这日子着实无法过活了,那些当官的全然不顾咱们老百姓的生死存亡。”

“正是啊,我们日复一日地翘首以盼,可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另一个中年男子长吁短叹,眉头紧蹙。

“哼,这朝廷压根就不顾及咱们老百姓的死活!我们缴纳了那般多的赋税,到了这生死攸关的要紧时刻,却无人前来援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义愤填膺,紧紧攥起了拳头。

“再这般下去,我们唯有去逃荒了,可这动荡不安的世道,又能逃往何处呢?”一位老者无可奈何地摇头喟叹。

这些话语恰似惊天霹雳,在慕容冲耳边轰然炸响。

慕容冲陡然回过神来,戛然止住脚步,双目圆睁,满面懊恼之色。

他用力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双唇紧抿,暗自道:“我怎会如此糊涂,竟因儿女情长之事,险些将皇上交付的重任抛之脑后,忘却了百姓们仍在水深火热之中备受煎熬!我实乃罪莫大焉!”

“对了,为何林岳大人带队的赈灾队伍时至今日仍未抵达?此中究竟是何因由?”慕容冲眉头紧蹙,目光中盈满了疑惑与焦虑。

“梁大人和十一弟呢?他们为何也不见踪迹?”他一边低声自语,一边在原地来回踱步,神色愈发凝重阴沉。

“莫非他们都遇到了麻烦?还是被其他事务所牵绊?”慕容冲的心中不停地揣测着种种可能,愈是琢磨愈觉此事蹊跷万分,额间的冷汗源源不断地渗出,颗颗如豆,顺着脸颊汩汩而下。

慕容冲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心神,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慌乱。

他双目紧闭,稍作片刻后睁开,暗自思忖:“无论怎样,当下最为要紧之事,乃是先将事情的缘由探查清楚。万不可自乱方寸,否则如何对得起皇上的信任,又如何拯救百姓于水火之境?”

慕容冲放眼四顾,瞥见不远处有一家茶摊,遂决定先去那里探听一番消息。

那茶摊规模不大,却打理得规整清爽。几张粗陋的木桌错落摆置其间,其上带着些许磨损的痕印。顶上一块已然褪色的布篷,在微风的轻抚下悠悠摇曳。

慕容冲疾步走到茶摊跟前,抬手轻扬,高声呼道:“小二,给我来壶茶。”言罢,便洒脱地落坐在一张略显陈旧的木椅之上。

小二乃是个精瘦的小伙儿,闻得招呼赶忙应道:“好嘞,客官您稍候。”

只见他动作敏捷地从炉灶上拎起一壶热气氤氲的茶,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桌前,稳稳当当将其放置在慕容冲面前,“客官,您请慢用。”

“小二哥,我听闻朝廷的赈灾队伍迟迟未能抵达,不知你对此可晓得些许缘由?”慕容冲佯装成普通路人的模样,随口向小二询问道。

小二一边擦拭着旁边的空桌子,一边摇头叹气应道:“客官,您问我亦是白问,我着实不知。我只知晓,这日子一日日地过去,大家皆快支撑不住了。”

慕容冲微微轻抿了一口茶,目光如电,迅疾地扫向周围的其他客人,满怀期望能从他们的片言只语中获取些许有用的线索。

这时,旁边一位满脸沟壑、目光浑浊的老者颤巍巍地开口说道:“听人说,乃是在路上遭遇了山贼的打劫,赈灾的物资皆被抢夺一空。那些山贼着实丧心病狂,连这救命的东西都不肯放过。”

“不对不对。”另一个面容青涩稚嫩、眼神急切焦灼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反驳起来,“我听闻呀,是负责此事的官员将赈灾的款项给贪污了,根本就未曾出发上路。他们只顾着自己中饱私囊,哪会管咱们老百姓的生死存亡!”

“我还听说,是运送赈灾物资的队伍误入歧途,迷失在了山林之中,因而耽误了不少时日。”一位身材壮硕结实、皮肤黝黑粗糙的中年男子插话道,“那山林幽深诡谲、错综复杂,进去了确实极易迷失方向。”

“说不定是朝廷内部出现了问题,各方势力相互争斗,故意阻拦了赈灾队伍。”又有人提出了新的猜测,那是个身形清瘦、神色忧愁焦虑的书生模样的人,“朝局纷繁复杂,各方勾心斗角,受苦受难的终究是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啊。”

各种猜测与传言犹如迷蒙的烟雾一般在茶摊里四处弥漫开来。

慕容冲的眉头愈发紧蹙,心中的忧虑亦愈发沉重,遂决定寻觅一处静谧之地好好思虑一番。

他离开茶摊后,顶着炎炎烈日,踏入了路边一片葱茏繁茂的树林。

夏日的树林,枝叶葳蕤浓密,蝉鸣此起彼伏,阳光费力地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洒而下,形成一片片零碎的光斑。

慕容冲沿着曲折蜿蜒的林间小道,一路徐行至树林的幽深之处,觅得一颗参天大树,而后背倚着粗壮的树干缓缓坐下。

微风徐徐吹拂,送来阵阵宜人的凉意,却无法驱散他心中郁积已久的烦闷。

他轻轻阖上双眸,试图让自己纷杂如麻的思绪平复下来。

然而,对柳音音的愧疚之情、对感情的质疑之念,以及赈灾队伍的重重谜团,犹如一团难以理清的乱麻,在他的脑海中相互交缠、纠葛不清。

树叶沙沙摇曳,声音轻柔而细碎,仿若在轻声细语着他的心事。

慕容冲缓缓睁开双眸,悠悠地长吁了一口气。

一只色彩绚烂的蝴蝶翩跹而过,悠悠然落在旁边的野花之上。

慕容冲凝视着那只蝴蝶,心中不禁思忖,就连这小小的蝴蝶都能自由自在地飞舞,而自己却被这些纷繁杂乱之事紧紧束缚,全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日渐西斜,原本炽热耀眼的阳光渐趋柔和,给整个树林晕染上一层金黄璀璨的光晕。原本清晰嘹亮的蝉鸣声也渐次稀疏,仿若它们也在这渐沉的暮色中倦怠乏力。

慕容冲就这般静静地安坐着,任由那黄昏的余晖似轻纱般悠悠洒落在身上。

许久之后,慕容冲缓缓抬起头来,其眼神渐次变得坚毅决然,犹如寒夜中璀璨明亮的星辰。

他内心深知,自己务必要暂且放下那儿女情长的纷扰之事,将全部的精力全然汇聚于赈灾事宜之上。

一阵清爽宜人的微风吹来,一片树叶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从树上悠悠飘落。慕容冲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可那树叶刚刚落于掌心,却又被一阵猝不及防的风吹跑。

“唉,慕容冲啊慕容冲,你着实愚钝至极。那柳音音对你根本毫无眷恋爱慕之意,你又何苦这般自寻烦忧?对她是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又何必这般苦苦纠结,一切皆让它随风消逝吧。”

慕容冲想到此处,心头顿感仿若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洒脱不羁的笑意再度悠然浮现于他的脸庞之上。

“好了,现在是时候回客栈找他们了。”他喃喃自语,声虽轻柔,却透着磐石般的坚定与决然。

慕容冲悠悠缓缓地站起身来,尽情肆意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迈着轻快如风般的步伐朝着客栈飞奔而去。

仙居客栈。

柳音音痴痴地凝眸于门口的方向,从朝阳初升直至夕阳西下,她渴盼能够望见慕容冲那令人牵心挂肚的身影,又或者是阿福与白霜、白露他们能携来有关慕容冲的些许讯息。

她的内心此刻已被如滔滔潮水般的悔恨与自责所盈满,重若千钧。她默默地祈祷着,祈愿慕容冲能够顺遂归来。

天边那轮残阳似火,将余晖如金缕般洒落在庭院中。

白露、白霜与阿福自院中拖拽着沉重且疲沓不堪的身躯,悠悠缓缓地踏入屋内。

他们三人的脸庞之上,布满了幽深如壑的沮丧与浩渺无边的无奈,仿佛被化不开的阴霾密密匝匝地紧裹笼罩。

柳音音的眼神瞬间黯淡如星沉夜幕,心情也随之直坠向那无底的深谷。

白露气势汹汹地疾冲到柳音音面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狠狠地指向柳音音的鼻梁,声嘶力竭地吼道:“皆因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丫头,公子才会平白无故地失踪!倘若公子有哪怕一丝半毫的闪失,我决然不会饶过你!”

柳音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紧紧咬着那毫无血色的樱唇,声泪俱下地哭诉道:“皆是我的过错,所有的过错皆在我……”

白霜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紧紧拉住情绪激动难抑的白露,语气急切地劝道:“妹妹,切莫再如此严厉地指责音音姑娘了,当下,最为要紧的是筹谋法子尽快寻到公子的下落。”

白露愤怒地挣脱白霜的手,怒喊道:“还寻个什么?我们寻觅了这般长久,能找的地方皆已翻寻个遍,却仍旧一无所获,还能往何处去寻!这所有的诸事,说到底皆因她而起!”

柳音音的身体因极度的悲伤而不停地剧烈颤抖,泣不成声地说道:“我甘愿以我的性命去换慕公子平安归来。只要能让公子毫发无损地现身于我们面前,无论让我付出何种代价,我皆心甘情愿。”

白露冷哼一声,满脸怒色地将头扭向一旁,不再去瞧柳音音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阿福在一旁不住地唉声叹气,愁眉紧蹙,无奈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公子究竟去了何处?为何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一时间,屋内被令人近乎窒息的绝望和难以言表的悲伤气氛所弥漫,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柳音音缓缓站起身来,她那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眸,此刻却变得坚毅如铁,决然地说道:“我要出去继续寻觅公子,哪怕历经千难万险,我也定要寻得他归来。”

白露充满讥诮地冷哼一声,撇了撇嘴说道:“就凭你?瞧瞧你这弱质纤纤的模样,能寻到什么?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柳音音仿若未闻白露的嘲讽,毫不犹豫地转身,拖着病弱的身躯径直朝门外行去。

她刚走到门口,便呆立当场,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欣喜若狂,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言何语,只是那开心的泪水如决堤洪流,再也无法遏止地奔涌流淌下来。

“本公子回来啦!”慕容冲迈着洒脱不羁的步伐,满面春风地从庭院中那蜿蜒的石子小径上阔步走来。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衣袂在微风中肆意飘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随性自在的气息,眉眼间满是不羁与豁达,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奇妙的冒险。

“公子,是公子!”白霜和白露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不约而同地惊喜叫出声来。

“你们这两个丫头,还不速速出来?”慕容冲双手抱胸,立于庭院之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放浪形骸的笑容。

阿福也激动得满脸通红,憨厚的脸上绽放出如晚霞般灿烂的笑容。

阿福与白霜、白露三人难以抑制满心的欢愉,步履轻盈似风,兴高采烈地疾奔而出,团团围在慕容冲的身旁。

“公子,您这是去了何处?害得我们好一番找寻,真真急煞人了。”白露柳眉微蹙,撅着小嘴嗔怪道,那眼神中却满是关切与忧思。

慕容冲抬手轻轻敲了一下白露的脑袋,笑着说道:“小丫头,本公子之事,你莫要过多操心。再者,日后不许对他人这般凶蛮,小心嫁不出去哟。”

“公子,您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呀!”白露的脸“唰”地一下红透如熟透的苹果,羞怯地低下了头,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

“公子身体可还安好?有无何处不适,是否要请大夫前来诊治一番?”白霜秀眉轻蹙,眼神中盈满关切,语气急切地问询道。

“你瞧我现今像是有事之人吗?”慕容冲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而后张开双臂转了个圈,衣袂飘飞,动作潇洒俊逸。

“不像,反倒好似更为精神了呢。”白霜脸上露出一丝迷惑,但更多的是欣慰,轻声言道。

“那是自然,本公子何许人也。”慕容冲扬起下巴,一脸傲然。

“公子不但人归了来,连魂也归了来呢。”阿福在一旁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皆因喜悦而舒展开来。

“好啊,阿福,你也来调侃本公子了。莫不是跟白露这丫头学坏了?”慕容冲双手抱胸,佯作生气地笑骂道。

“哼,原来白露在公子心中竟是这般模样,真真是令人伤怀。”白露把嘴一撇,佯作生气地转过身去,可那眼神却时不时地偷瞄向慕容冲。

“不过,本公子喜欢。”慕容冲笑着凑至白露身旁,俯身伏在她的耳畔说道。

柳音音立在门口望着他们主仆四人其乐融融地嬉笑玩闹,心中蓦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孤独与失落,遂尴尬窘迫地转身回房。

慕容冲见此情形,脸上的笑容蓦地一滞,神色略显沉凝地对阿福和白霜、白露说道:“你们且先回去吧。”言毕,便毫无迟疑地朝着柳音音的房内阔步而去。

“哼,公子还是满心都在柳音音那里。”白露满心不甘,用力地跺了跺脚。

“妹妹,公子已然归来便好,莫要如此计较了。”白霜轻轻拽了拽白露的衣袖,柔声劝解着。

“正是正是。”阿福也在一旁随声附和道,脸上挂着憨厚的笑靥。

而后三人一同徐徐离去,那脚步声在庭院中由清晰渐至微弱,缓缓远去。

残阳如血,余晖透过雕花的窗棂,如丝丝金线般倾洒入屋内,为这方空间镀上一层暖黄的薄纱。

慕容冲徐步走进柳音音的房内,在那光影的交织中,他的眼眸中带着一抹浅淡的温柔,静静地望向她。

柳音音宛如一朵娇柔的水莲,亭亭而立于他的面前。她的双手紧紧地扯着一方绣帕,纤细的手指将那帕子绞得微微变形。

“柳姑娘。”慕容冲率先打破屋内的静谧,那称呼不再似从前般亲昵地唤着她的芳名,语气里往昔的浓情蜜意也如雾气般消散。

柳音音闻此称呼,心间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疑惑与失落,眸光黯淡地轻轻回了句:“公子。”

微风悄然从半开的轩窗潜入,轻轻撩动着浅紫色的纱帘,带着庭院中栀子花的淡淡香气。

“柳姑娘,”慕容冲微微前倾身躯,面上浮起一抹惭色,双手抱拳作揖,诚挚地说道,“此前实是我唐突冒犯了姑娘,特向姑娘赔罪。”言罢,他的眼眸中盈满歉疚,神色间亦皆是懊悔之意。

柳音音低垂螓首,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声道:“音音亦有不当之处,还请公子原谅。”

慕容冲缓缓说道:“柳姑娘,过往之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往后……我不会再对姑娘有所叨扰。”言罢,他的眼神飘向远处,再不看向柳音音。

柳音音听闻,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与无尽的失落,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紧抿双唇,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倔强地不肯落下,轻轻点了点头。

“我便不再打扰姑娘歇息了。姑娘且安心调养身子,若有任何需求,尽可与白霜讲说。”慕容冲语调温和地说道,只是其间多了几分客气与疏离之感。

“好。”柳音音强作镇定地应道,然而那微微颤抖的声线中却隐匿着几不可察的哽咽。

慕容冲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开脚步,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似踏在荆棘之上。

行至门口时,他的脚步稍作停滞,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如浓云般深沉的痛苦与如潮水般汹涌的眷恋。

终于,他把心一横,双目之中闪过决然的凛凛光芒。紧接着,他毫不迟疑地转过身,毅然决绝地选择了大步离去。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散,屋内陷入一片沉沉的昏暗。

柳音音觉得慕容冲仿佛在须臾之间变得那般遥远而疏离,从前对她的浓情蜜意,此刻都宛如一场易碎的幻梦。

“他为何会突然如此待我?难道此前的种种皆是虚妄?”柳音音于心底不停地追问着自身,然而却始终寻觅不到答案。

她从未历经这般的情感起伏,内心的懵懂与困惑令她仿若迷途羔羊,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究竟是自己犯下了何种过错?亦或是这世间的情爱原本就这般变幻无常?

夜渐深沉,柳音音卧于榻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皎皎月光透过窗棂,如水般倾洒在她的容颜之上,映出她那迷茫且满怀忧伤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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