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明帝刚下早朝回到承乾宫,便见殿内气氛不对,往日里执扇奉茶、伺候笔墨的宫女仿佛少了一人。
他刚皱眉要唤吴德昌,就见禁军统领入内抱拳:“启禀陛下,昨日谋害乌选侍的宫女已经找到了。”
明帝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回头一看,站在殿内的只剩归月,而若月则不知去向。他闭了闭眼,冷冷开口:“说。”
果不其然,禁军统领道:“是...是承乾宫宫女,若月。”
明帝思及若月前两日的奇怪反应,抬手便将桌上一块墨锭扔了出去:“人呢,带上来!”
“是!”
禁军统领三两步跨步出去,将殿外一个堵住嘴、捆住双手的女子带了上来,正是一身寻常宫女打扮的若月。
他道:“回陛下,属下昨日奉命搜查,发现了零星几个指甲上涂有蔻丹的宫女,一一比对之后唯有此女手上的蔻丹有几处掉落、且事发之时没有人证。她一开始说是干活时不小心蹭掉的,后来经不住拷问才招了。”
明帝目光沉沉看向若月,只见她双颊红肿,眼也哭的肿了,应当是审问时不老实、被赏了几耳光,此时正“呜呜”地说着什么。
明帝一抬手,禁军统领就会了意,伸手将若月嘴间的布拿了出来。
若月倒也没有再翻供嘴硬,而是立刻哭道:“陛下,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实在是嫉妒乌氏受宠,受不了陛下冷落奴婢呀...”
明帝大怒:“能言善辩!你身为宫女,该做什么、不该肖想什么,心里难不成没数吗?若是如此,那宫里的嫔妃岂不是都要被你害了!”
“不...不,”若月连连摇头:“奴婢只是觉得乌氏同奴婢一样,都是宫人出身,为何她可以、奴婢却不行!”
明帝不欲再听,冷笑一声:“朕问你,可有受人指使?”
若月明显迟疑了一瞬,却仍然说:“并无。”
明帝便失了耐心,摆了摆手:“拖下去,赐自尽。”
“不——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待人被押下去后,明帝叹了口气,又问:“乌选侍怎么样了,可醒了?”
吴德昌笑道:“托陛下的福,方才早朝时星枝前来回禀,说乌选侍的烧已经退了,今晨醒了一会儿,用了些清粥,又睡下了。”
明帝点点头:“没事便好,你去库房里取些老参送去,好好给她补补身子。”
“奴才明白。”吴德昌应下后,又面露为难:“陛下,可要再追查下去?”
方才若月的迟疑有目皆睹,就算没有主谋也有共犯,吴德昌自然要长个心眼。
这时,归月也跪了下来:“启禀陛下,奴婢前几日深夜里曾听见若月悄悄出门,不知她去了哪里,但奴婢猜想应当是和同谋见面。”
明帝于是摆摆手:“查,自然要查。”
...
长春宫。
冯嫔近日来茶不思饭不想,从前只觉公主没有皇子能抓住明帝的心,当女儿被抱走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也是深深爱着楚钰的。
那可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宝贝疙瘩呀...
她正默默流泪、悔不当初,春雨忽然一脸紧张走了进来:“小主,大事不妙了!”
冯嫔连头也未抬,冷笑道:“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春雨跪了下来:“小主之前让奴婢朝若月打听乌氏的消息、给她使绊子,昨日...不,昨天夜里,若月将乌氏推进了千鲤池!”
“哦?”冯嫔一听来了精神,兴奋道:“可成事了?死了么?”
春雨胡乱摇头,带着哭腔说:“并未...奴婢听说乌氏昨天被救了上来,今晨若月便被抓住...赐了白绫一条!”
“废物!”冯嫔一巴掌扇了上去,将春雨打得跌坐在地:“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要你们有何用!”
春雨哭着爬回来:“小主息怒,小主息怒呀!小主放心,奴婢听说若月并没有把咱们供出来,她什么也没说!而且奴婢和她从来都是深夜约见,没什么证物,也不会有人看见的!”
冯嫔冷笑一声:“咱们?哪来的咱们,只有你这个忠仆见不得主子受辱,自作主张罢了。”
春雨捂着被打的脸愣在地上,冯嫔又问:“乌氏呢?”
春雨低着头跪在地上,看不清楚神情,只低低道了一声:“陛下提了她的位份,乌氏如今已是选侍之位了。”
冯嫔“哈哈”一笑:“我当陛下如何疼惜她呢,原也不过是将她当作无聊时逗趣儿的猫儿狗儿...若是放在心尖尖上,又怎会任由自己偏宠、如此给她树敌?”
冯嫔看清了明帝对乌氏只是嘴上喜欢,并非心里爱重,就像冷眼旁观笼中几只困兽相互争斗的主宰者,又觉自己为他生儿育女也不过如此地位,一时悲从中来,不耐烦对春雨摆了摆手:“下去吧。”
...
这日,明帝下了早朝,忽然想起初一那日拜见母后时她咳了两声,当时并未在意,可如今入了十月,天气愈发转冷,小恙亦不可小觑。
于是他伸手召来吴德昌:“母后年纪大了,身子不爽利要尽早医治,你去将院首请来,摆驾寿康宫。”
到寿康宫时,却见平日里这时候都在懒懒卧床的太后端坐在桌案旁,前面软凳上坐着一名面如傅粉、肤若凝脂的年轻女子,妍笑工颦,容色娟好,大有西子捧心之态。
那女子见明帝来临,眼中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亮色,规规矩矩跪下行了叩拜之礼:“臣女虞氏映晚参见陛下,愿陛下万福。”
明帝并未理会,而是先朝太后行了一礼,在桌案旁也坐下后,才道:“起来吧。”
太后笑道:“今日真是巧了,这珍嫔本家的堂姐入宫,先来哀家这老婆子处拜谒了,你瞧瞧,是个懂礼数的。”太后说着,从孙姑姑手上接过方才虞映晚献上的礼给明帝看了看。
明帝点了点头。
虞映晚看着明帝浅浅一笑:“这只是臣女一点心意罢了,算不得什么。臣女听闻妹妹有了身孕,特地带了不少补品呢。”
明帝道:“珍嫔刚刚怀胎三月,心中思念家人,特意来求了朕的恩典叫你入宫作伴,你们姐妹二人就好好说说话吧。”
虞映晚会意,从容不迫起身:“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