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敬听到这瞳孔猛缩,顿时乱了心神,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心。
“本公主也曾听说,当年皇兄早逝,说是吸入了飘进房里的芦花,难道这不是意外,是有人从中谋害?”
想到这,和敬只觉得浑身发凉。
一直以来,竟有人在背后处心积虑地想要谋害皇额娘的性命。那隐藏在暗处的阴谋,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笼罩着皇额娘,让人不寒而栗。
如今,皇额娘的三个孩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人世之间。每每想到此处,心中便涌起无尽的悲凉与哀伤。倘若她生来是个男子,只怕是根本活不到现在了。
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之中,权力的争斗从未停歇,男子往往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面临着更多的危险与挑战。
而她,作为一个女子,即便没有直接参与权力的角逐,却也未能逃脱被人算计的命运。
纵使她只是一个看似没有威胁的公主,却也被人精心设计远嫁蒙古。那遥远的异乡之地,充满了未知与孤独。她连为额娘守孝三年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无情地推离了熟悉的家园,远离了亲人的怀抱……
“不错,我也是偶然得了这物件,这出自如今的海贵人之手,但并非她一个人的手笔,是她挑唆纯贵妃,让她将此物送到二阿哥身边,二阿哥身患哮喘之症,若不是病弱时吸入了芦花,如今应是已经娶妻生子,成为皇上最器重的前朝重臣了......”
嬿婉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帕子擦拭眼角的眼泪,这举动落到和敬眼里,像是在心疼富察皇后的悲惨命运。
“真是杀人诛心啊,皇额娘一直视皇兄如自己的性命,若不是当年皇兄早逝,皇额娘也不会不顾亏损的身子生下七弟,更不会,因为七弟的早逝而神伤,这一桩桩,一件件,竟然是一早便策划好的。”
饶是向来再骄傲不过的和敬公主,在此时此刻,那高傲的神情也无法再维持下去。她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泪光,那倔强的面容渐渐变得柔和,最终也免不得落下泪水。
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滴落在她华美的衣衫上,晕染出一片片忧伤的痕迹。
想起当年死在那简陋行宫之中的皇额娘,和敬公主只觉得痛心至极。
那一幕仿佛刻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仿佛又看到了皇额娘那苍白的面容、虚弱的身影,以及那充满了无奈与不舍的眼神。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她想起皇额娘曾经的慈爱与关怀,想起她们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然而,如今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皇额娘永远地离开了她。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如同尖锐的匕首,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
嬿婉见她哭的伤心,又继续火上浇油。
“这些年我努力爬上贵妃之位,就是为了能给皇后娘娘报仇,这一切都是现在的海贵人在幕后指使,纯贵妃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不然也不会听信了海贵人的谎话,让两位阿哥在皇后娘娘灵前不落泪,糟了皇上的厌弃。”
“哼,说是出自她之手,可乌拉那拉氏就未必清白,她使出浑身解数,只怕就是为了给乌拉那拉氏的夺取中宫之位铺路吧......”
和敬很聪明,一早便能猜到海兰的动机。
毕竟她始终捧着皇后,从来不顾及自己,不然这么多年,凭借皇上宠爱五弟的劲头,她不可能只爬到小小愉妃便被拉下来。
见和敬在自己的引导下疑心起如懿,嬿婉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继续劝说道。
“光有这个物件可不过,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才将她拉下来,可事情过了那么多年,若无纯贵妃的指控,她有皇后娘娘撑腰,必定不会束手就擒的......”
“那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如今落得个被皇阿玛厌弃的下场不说,还投靠起了自己的仇人,真是愚蠢!”
只要一想到纯贵妃听了海兰的鼓动害死二阿哥,和敬便恨得牙痒痒。
“公主莫急,如今皇后娘娘被皇上冷待,纯贵妃失了靠山,想必正是害怕的时候,咱们不如将当年柯里叶特氏所作恶行全都揭发出来,她若知道自己如今的一切皆是被自己如今的盟友所害,定会愿意在皇上面前揭发她们的恶行的。”
嬿婉暗戳戳的鼓动着,偏偏和敬公主就吃这一套。
凡事只要涉及到富察皇后,和敬公主便没了主张,会主动让人牵着鼻子走。
“你所言有几分道理,只是本公主才回宫,尚未站稳脚跟,你先好好保管此物,他日,皇额娘所受种种,本公主定要通通向她们讨回!”
“是,如今确实还未到揭发她们的时候,本宫还需找一位证人,等过些日子,皇上又要南巡,等皇后赴南巡,身边无人之际,正是好时候......”
和敬见她已经策划好种种,心中十分感动,一转眼又看到她旗头上还用通草绒花做装饰,又是一阵感叹。
她远嫁科尔沁部,将近十余年才回到宫中。
如今这后宫奢靡成风,皇额娘在时的简朴气息被一扫而空,也就只有令娘娘谨记着皇额娘的教诲。
这么多年,怕是只有令娘娘一人心中还念着皇额娘的好了。
等送走了和敬,嬿婉才叫春婵将东西收好。
嬿婉之所以从二阿哥之死入手,是因为富察皇后之死不仅涉及海兰,更有白蕊姬牵扯其中。
这么多年,两人交好,一旦白蕊姬被揪出来,她肯定也会连带着被皇帝和和敬公主疑心。
况且,白蕊姬知道她许多辛秘,不管她最后会不会泄露自己的秘密,嬿婉都不敢去赌。
白蕊姬这人她留在日后还有许多用处,若是就此折在海兰身上,那就是杀鸡焉用宰牛刀了......
和敬公主虽有些冲动,但也随了皇帝的多疑性子,那东巡的事去搪塞她实在太过危险。
嬿婉思来想去,最终还是选了个最保险的法子。
......
自从五阿哥被送往撷芳殿抚养后,皇上因着海兰的过失,已经许久未曾召见他了。
她骤然被责罚,宫里大大小小都传遍了。
纵使皇帝下旨不让宫人私底下宣扬,可依旧有好事者将事情经过告知了永琪。
永琪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纵使才情再出众,也免不了受身边之人的唆使。
这日嬿婉正同意欢赏玩着御花园的菊花,转身便同永琪碰上了。
七公主自出月子后便送到意欢处抚养,彼时才三个月,深秋风大,并没有被带在身边。
“儿臣给舒娘娘,令娘娘请安。”
见到两位娘娘,永琪小心翼翼的请安,尤其是看到嬿婉时,眼底满是愧疚之色。
“这个点儿,五阿哥不应该是在上书房念书嘛?怎么得空跑到御花园里来了?”
意欢见嬿婉笑盈盈的跟他打招呼,有些敌意的看了五阿哥一眼。
不是她变狭隘连个小孩子都要多加揣测,实在是因为五阿哥的生母作恶多端,险些害了七公主,这才令她生出忌惮之心。
七公主如今是她的女儿,虽不是亲生的,可她也是打心眼里疼她。而嬿婉更是她一路相互扶持才走到现在的好姐妹,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的,说句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只要一想到嬿婉母女二人险些折在那毒妇的手里,意欢便有些后怕。
这后宫尔虞我诈,最是残忍,若是当日那小宫女真的将巫蛊娃娃放进卫夫人房里,只怕两人再不能一起站在此处赏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