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30多年后,郑和曾率领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深度介入了南洋政权,但在此时,百废待兴的大明王朝,还没有精力去关注海外的利益。
彻底解除蒙古高原的威胁及完成内部整合,才是这个新帝国最急待解决的问题。
也就是说,不管三佛齐和满者伯夷对天朝的新王朝,寄予了什么样的Z治期望,短期内,都是无法实现的。
在前往南京进行朝贡之后,三佛齐的统治者显然也意识到,暂时没有办法,得到来自我朝的直接帮助。
为此,他们走了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
大量来自天朝东南部的移民,于“洪武”年间,开始被引入苏门答腊岛的东南。
这些天朝移民,一方面帮助三佛齐进行农业开发,这也是三佛齐的短板,另一方面,也深入参与了三佛齐的Z治和海外贸易。
虽然,基于商业的原因,爪哇岛也同样有华人前往各东口定居,但因为爪哇在Z治上的强势,
以及更为密集的人口数量,那些定居爪哇各港的华人,暂时没有机会显露出更大影响力。
受海洋贸易影响极大的马来世界,国家往往是围绕着一座港口城市而兴起的。
三佛齐的中心,原来在岛屿东南、穆西河下游的“旧港”,马来语发音Palembang,音译“巴邻旁”。
一如很多我们熟知的东南亚地名一样,这个名称也是一个中文名,名字的含义与其文字本意一致。
之所以会有这个名称,是因为满者伯夷在征服三佛齐后,对旧港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以至于三佛齐的Z治中心转移至了北部,哈里河下游的“占碑”。
不过现在,这个河港城市的名字,多标注为“巨港”,概源于闽南语中“旧”、“巨”同音。
相比“旧港”之名,“巨港”要更有气势罢了。
无论是巨港还是占碑,其所对应的海区位置,都处在M六甲海峡与爪哇岛之间的航路上,
当年三佛齐也正是凭借这“进可退,退可守”的区位优势称霸南洋。
为了避免三佛齐的再次做大,满者伯夷最终还是攻灭了这个本已臣服的属国。
关于具体的征服时间,有公元1377年、公元1397年两种说法,但都是在洪武年间。
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这期间,满者伯夷对三佛齐发动了持续战争,最终,彻底击垮了这个曾经纵横两洋的国家。
如果说,爪哇人做出这项决定,有担心三佛齐从中央帝国新王朝,得到帮助的成分,并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尽管,三佛齐原有的马来王室,彻底结束在旧港-占碑一带,统治的时间不是十分确定,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随着三佛齐势力的消散,原先被引入的天朝移民,开始迅速填补留下来的Z治空间,并与当地居民一起,抵御满者伯夷统治。
不过,就像不是说“马来人”,就一定会在Z治上统一一样,以复兴“三佛齐”为口号的华人势力内部,也同样存在的竞争。
占碑、旧港两座曾经的三佛齐都城,是这两股势力各自割据的支点。
这其中,控制占碑的华人领袖,是来自广东南海的“梁道明”。
相比这个名字,后来的取代他位置的副手“施进卿”,知名度要更高些。
后者的名声,直接来源于,他帮助郑和击败海盗“陈祖义”的功绩。
而祖籍C州的陈祖义,所代表的就是,盘据在旧港的另一股华人势力。
除了祖籍相近以外,双方的另一个共同点,则是都希望从三佛齐的Z治遗产中受益,都自称新三佛齐国王。
历史推进到14-15世纪相交之际,华夏文明在海外Z治扩张,终于在不经意间,靠这两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迈出了第一步。
以这个世界的地缘基本形式来说,无非是两大类型:大陆和海洋。
前者无论在经济上还是Z治上,都严重依赖土地本身的产出,如农产品,各种自然资源。
后者的繁荣,则依靠贸易所带来的利差。
当然,一切都只是相对的。
一个被定义为大陆属性的国家,也会希望有机会,补足自己在海洋上的短板。
一个严重依赖海洋贸易的政权,如果有直接控制商品产地的机会,也同样不会放过。
从更高的层面来看,在印度文明影响力退却以后,代表印度洋势力的阿拉伯商人,
以及代表太平洋势力的天朝移民,将是竞争南洋地缘舞台主导权的两大势力。
在绿教徒已经在苏门答腊岛北部,成功取得地缘Z治突破的情况下(巴塞苏丹国),
以复兴三佛齐为名的国人,看起来是很有机会,在位置更好的南部地区扳回一局。
毕竟,在人口是天朝的一大优势,而阿拉伯人并没有大规模迁入马来地区的基础。
不过,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实际情况总是更为复杂的。
愿意渡海南迁的国人,本身就是这个族群中最适应海洋的人。
因此在三佛齐的旧地,两股渡海谋生的华人力量,在取向上,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分化。
控制旧港的陈祖义部,更青睐三佛齐立国的原始优势。
这名后来被天朝,认定为“海盗”的华人社团领导者,招募了一支人数过万、战舰过百的舰队,
通过控制来往于M六甲海峡、爪哇岛的航路以获利。
相比之下,以占碑立足的梁道明部,走的更像是传统的,以人口、农业为基础的立国之路。
有记录表明,仅仅十年时间,就有数万来自G东沿海的民众举家来投。
国人几乎是世界上,最不愿意主动迁徙的M族。
历史上,为了充实新征服的边缘地区,往往需要动用国家强制力才能够做到。
能够吸引深深依恋土地的国人,短时间内如此大规模迁徙至南洋,除了天朝南部沿海地区,
长久以来与海上丝绸之路的对接,以及本属热带气候环境,所缩减的心理障碍(离开故土)。
显然还有苏门答腊那些,尚未得到开发的土地的功劳。
如果说,天朝势力的渗透,核心目的和手段,在于“居”的话,那么阿拉伯人则是“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