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快到年关了。
陈远宏终于处理完山区里的事,押着俞世乾到汉中府衙报道。
这回知府大人潘文,热情相邀,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待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潘文在二堂接见了他,白役献上茶,退出去时,顺手掩上了房门。
陈远宏抱拳行礼,假装要下跪时,潘文挥手道:“此地无外人,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卑职感谢大人栽培之恩!”陈远宏一脸诚恳的感谢道。
“我没看错你,你很好,来!坐下喝茶,坐下喝茶。”
两人边喝茶边叙话,在陈远宏要告辞时。
潘文告诉他,报功的文书已经送上去了,这回估计要升官儿了,可能会升任副千户。
陈远宏在心里暗暗评价道,这人是个人物,手腕灵活,身段柔软。
当然,这其中也有白英送的5000两银子,和一部分金矿的干股有关。
他又在白英的陪同下,马不停蹄的拜会了卫所的指挥使,和各级官员。
指挥使王祥很赏识他,陈远宏也投桃李报,让白英送了1000两银子,和一部分金矿的干股。
“你小子干的不错。”他拍了拍白英的肩膀。
“我还是喜欢跟在公子身边。”
“这是不可能的,你们每个人都会出去独当一面一段时间,这是为了培养和锻炼你们。
和张悦谈的怎么样了,我很看好这小子。”
“不好说,这还得你和他亲自谈谈。”
第二天早饭后,陈远宏在白英的陪同下,去拜访张悦。
来到张悦的别墅,报名通报后,门口两个番子抱肘屹立,两双怪眼狠盯着他。
陈远宏哈哈一笑道:“你们两个扮门神吗,可吓不倒我这小鬼,瞪什么?”
“小子,你给我小心些,张头对你很不满呢。”左首的番子说道。
陈远宏报以“呵呵”两声,没接他这话茬。
通报之后,没过多久,就被仆人引进客厅。
诺大的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
张悦坐在上首的雕花梨木桌旁,和另外一个威严的中年人,悠闲的喝着茶,也没有起身来迎接他。
陈远宏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的,来到这里,他没有一点拘束的感觉。
“哟!贵客到来,你都不起身招呼一声,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陈远宏在下首落坐,泰然自若满不在乎地说道:“不会还在为费同知那个蠢货生气吧?”
白英笑嘻嘻的在另一张雕花交椅上坐下。
“你也太过分了吧······”
张悦不悦地说道:“你小子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想杀谁就杀谁······”
“对,对,你说的完全对。”
他嘲弄地说道:“我跟费家父子无冤无仇,是他们父子俩想要我的矿山和金银,非要宰了我。
我不可能把头伸出来让他们砍吧,你还不准我反击了,这是什么道理?
帮亲不帮理,也没有你这样帮的吧?”
“算了,我说不过你,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张悦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就对了嘛,作为补偿,我请你到我的山寨里去做客,顺便指点指点我,怎么样?”陈远宏郑重的邀请到。
“真心的?不会到时候一言不合也把我给也宰了吧。”
陈远宏心里一松,既然能开玩笑了,证明有戏。
“诚挚邀请,绝对真心的。”陈远宏笑容满面的说道。
他又嘻皮笑脸地说:“听说你很得魏忠贤公公青睐,这不,汉中这一地的税收肥差就交给你了。
我的税收严格说起来,也归你管吧,要不然你少收点儿。”
“你小子少给我嬉皮笑脸的,少交一分一厘,我都剥了你的皮。”张悦笑骂道。
“不给我介绍一下,你旁边这位大人是?”
“不可无礼。”张悦无可奈何地说道:“我替你引见,右军都督府经历司的杨和经历,我堂兄。”
陈远宏吃了一惊,虽然五军都督府现在被兵部分了兵权,权力不如明前中期那样大得吓人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毕竟是统领全国军队的最高军事机构。
五军都督府分领在京,除亲军指挥使司外的各卫所和在外各都司卫所。
凡武职世官、流官、土官之袭替、优养、优给等项,所属皆上报于府。
府再转送兵部请选。
选定后,经府下达都司卫所。
首领官之选授和给由,皆由吏部。
其它如武官诰敕、水陆步骑之操练,军伍之清勾替补,俸粮、屯费与屯种之器械、舟车。
军情声息,边腹地图文册、薪炭荆苇诸事,移与相关机构会同处理。
各府只有统兵权,调兵之权在兵部。
每逢战事发生,由皇帝命将为帅,调领五军都督府所辖卫所之兵佩印出征。
军还即归印于朝,兵回卫所。
明中后期五军都督府失去了参政、议政权,由“总内外诸军事”的中枢机构。
变成处处受制于兵部的单纯执行命令的机构,这就是一分为五的背后,都督府实权削弱殆尽的缘由。
五军都督府和兵部都听命于皇帝,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兵部拥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相互节制互不统属。
陈远宏站了起来,郑重的向对方抱拳一礼道:“卑职参见杨经历。”
他不在乎对方是不是上官,抱拳一礼算是打招呼了,这也算是一种对彼此的尊重吧。
如果严格算起来,他是要单膝下跪行军礼的。
“陈百户,你好,过段时间应该称你为陈千户了吧。
算起来你和破虏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以后还请你多照顾。”杨和淡淡一笑道。
“好说好说,我和张兄算得上是一见如故吧。”陈远宏客气的说道。
陈远宏从对方的话语里感到了一种淡淡的排斥感。
话不投机,留下来也无趣,白英很有眼色。
他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的说道:“打扰两位大人了,我们公子还有事,就此告辞。”
“杨兄,你在俞世乾金矿里的干股,我给你留着。
你如果来山里做客,我必扫径以待,告辞。”两人抱拳离开。
“看来你很不待见这小子啊。”
“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做事情不择手段,我不待见有错吗?我劝你还是少跟他往来。”
“放心吧,堂兄,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