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江阳城传来消息,赈灾队伍已经到达数日,难民也已初步安顿好。
只是天气诡异非常。
时常电闪雷鸣,夜间尤甚。
但始终不见风也不见雨。
眼看着山间升起了乌云,可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如此往复几日,每每希望落空,求神无果,百姓打砸抢烧神庙。
如今还未被破坏的只有主神殿。
容百川如今派兵驻守在此,并将其中一处难民安置点设立在山脚下,以此来守护神殿。
明亮的太阳挂在高空,炙烤着这片大地。
原本郁郁葱葱的山川稻田,此刻只剩下焦黄一片。
湍流的小溪也只剩下干涸开裂的河床和埋在泥土里的鱼骨。
“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如此惩罚我们!?”
“老天爷,你要逼死我们吗?”
营地不时传出悲戚的哭声。
难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嘴唇干的起皮,眼中疲惫不堪,看着被拉走埋葬的死者,默默转过身,躺倒在树荫下。
大半个月以来,被热死的不在少数。
难民营旁的空地上已经鼓起一堆堆土包。
“将军,你已经两日未闭眼了,现在安定了,你回去神庙中休息下吧。”
“是啊,百川,这里有我,你快回去休息一下。”秦怀义也劝道。
从到达江阳城重灾区那日,容百川便加入镇压暴动,修葺难民营,分发粮食和水源。
几乎每日只眯眼一个时辰,如此扛了七八日,人都消瘦了不少。
两条膀子和手臂被晒得蜕了几层皮,整个人黑了不知多少度。
容百川给坟包盖上最后一铲土,将铁铲插在地上。
他直起身子,抬手抹了把脸上不断流出的汗水,看着远处焦山上黑压压的乌云和里面不断闪烁的金光闪电。
“那团云……到底是什么?”他喃喃道。
“许是烧出来的黑烟聚集不散吧。”秦怀义说道,“听说那山烧了五六日才灭。”
他们目前所在地的对面四五公里的地方便是江阳城区域最大的一片山脉。
在高温第三日,山脉中央无故起火,将整个山脉化成一片废墟。
山中飞禽走兽四下逃窜出山。
住在山中的人们也死伤无数。
起火处是人迹罕至之地,山中又有丰富的水源,人们至今不知为何会起火。
在第六日,大火突然熄灭,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罩子将燃烧之处,团团围住。
里面的温度是外面的数十倍,犹如将翻滚的沸水上的热气都收集在了那处。
只要稍微靠近便如同进了蒸笼般,若是再往里多走些距离定然会被瞬间蒸熟。
而山顶燃烧的黑烟久聚不散,隔个一两日,里面就会电闪雷鸣。
最初,人们以为终于要下雨了。
可等了几日,连一丝风都没有,更别说让那团云飘过来下雨。
现在,大家已经没有任何期望,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不知自己哪日便会被这烈日烤死。
容百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山上,路过正殿时。
他突然被其中一座神像吸引。
右手边的那座女神像。
祂双眼微阖,脸上满是悲悯之色,额间的那抹痕迹似乎散出了绿色的光。
容百川闭了闭眼,再次看向那处,那抹绿光仿佛从未出现过。
容百川拍拍自己的脑子,自嘲笑笑,“被晒迷糊了。”
容百川原先对于神明半信半疑,有了朝夕后,便深信不疑。
如朝夕所说,不是祂们不想拯救自己的信徒,而是祂们现在无能为力。
几位神明似乎被什么绊住了脚。
鬼使神差的,容百川跪在了朝阳主神面前。
他看着那柔和非常的脸庞,虔心祈祷。
……
千里之外,京都城。
容朝夕在凤凰树下乘凉,突然有一道“祈愿”钻进眉心。
‘主神在上,望您们能摆脱束缚,继续庇护您的信徒……’
“是爹爹的声音?”
小家伙脸上浮现困惑之色,挠了挠头,“我怎么能听到愿力?”
容朝夕循着“祈愿”来的方向找去,一路找来秦楠静的寝房。
在她梳妆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荷包。
荷包里的东西许是感应到了朝夕的到来,散发出缕缕光芒。
容朝夕将荷包打开,发现里面有一枚玉佩。
正是前些日子,他们在山匪的财物中找到的那块和秦楠静的传家玉合在一起的那枚。
不过,两枚玉佩已经合二为一,三叶一花相见。
“三生玉,竟然是三生玉!”容朝夕有些诧异。
起初看到两枚玉佩,她便觉得似曾相识,看它只是普通的玉佩,以为只是相似的仿品个,便没放在心上。
如今,它们修复完成,散发着自己身上的灵力气息,才知原来竟是自己那枚。
她的玉佩为何会分为两半掉落凡界,还被传世数百年?
不待容朝夕思索更多,下一瞬,她被拉进了玉佩空间。
容朝夕站在一处山谷,入眼的便是山峰上倾泻而下的瀑布 ,一路汇聚成河流,流向中心湖泊。
诡异的是,瀑布分明是冰冻,却能听到水流声,河流上亦是厚厚一层坚冰。
四下皆是冰冻之貌,非白雪皑皑,而是纯粹的冰冻,万事万物似乎都在一瞬间被冰封。
冰层之下依稀可见青松翠竹和鲜花遍野。
可见原本的春色是如何耀眼的模样。
中心湖泊之上,一棵可覆盖数百米的葱郁大树矗立其中。
忽的,容朝夕湿了眼眶。
她走向大树。
小小的人儿在大树面前,仿佛只有一点。
小家伙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着抱上去。
“母神,朝夕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朝夕被火烧的时候好痛啊,痛死朝夕了……”
小家伙抱着大树,涕泗横流,好不可怜。
她哭诉自己被大火焚烧,从羽毛到心脏,一寸一寸,直至消亡。
小家伙只知埋头哭,却不知,在她抱住大树的那刻。
覆盖在树上的冰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开,并向四面八方扩散。
几息间,整个空间,春暖化冻,万物消融,露出原本的地貌。
无数苍翠松木,奇花异草,褪去了表层的透白冰霜,无数或绿或白的奇诡灵气瞬间涌入空气之中。
容朝夕感觉到身体的轻盈充沛,抬手擦掉脸上的鼻涕眼泪,抬起脑袋,便是春色满眼。
小家伙开心的冒出了个鼻涕泡。
“三生,我回来了。”
一股轻柔如白云的风,抚上她的面颊,轻轻的环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