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欢看着低垂着头的沈湘君,眸子里闪过一抹心疼之色,抬起手摸着沈湘君的脑袋轻声道“湘君若是受了委屈尽管与爹说,爹会为你做主。”
沈湘君感觉头上的暖意,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轻声道“知道了。”
李伯欢一不掌权,二不掌财,如今一切生活来源还依靠着昌平侯府。就算知道楚离忧欺负她,李伯欢除了通知楚牧飞来管教,也别无它法。今日之事何必说出来惹的李伯欢担忧。
李伯欢不知沈湘君心中所想,只能尽他所能的道“楚家虽有家规手足之间不能相残。但湘君你记住,你是女儿,只要他们敢动你,什么狗屁家规都没你重要!!”
沈湘君心底微颤,低着头轻笑道“爹真粗俗。”
李伯欢见沈湘君笑了,面上也松快了些“原本打算带你回王城想让你过点轻松日子,没成想好日子没过上,苦头吃了不少。这件事是爹做的不对,有愧于你,你若是想回江城便回吧,爹不拦着你。”
沈湘君把削好的苹果放入李伯欢的手中,轻声道“等爹娘安顿好了,我再回去。”
李伯欢与沈湘君谈了昌平侯府的处境,让沈湘君心里不要有负担,道就算是它开始没落也养的起李伯欢与沈母。
沈湘君听闻只是笑了笑,身体的不适让她无法久待,随即便拿李伯欢房中的书离开了。
李伯欢看着沈湘君出去的背影,笑意瞬间便消散了,面色沉了下来。
岂有此理!大哥居然纵容楚离忧欺负他女儿!
斜阳挂在天边,只剩下一道残红时,右相带着鹤白出现在珍宝阁门前!
沈母打开房门,看着门口的楚牧飞愣了愣,随即行了礼道“右相这时辰来有何事?”
楚牧飞面色复杂的看着沈母问道“伯欢睡了吗?”
房间里的李伯欢听见楚牧飞的声音,立即道“月娘你在外等一会,我与右相有话要谈。”
沈母听闻,侧开身子道“右相请。”
楚牧飞进屋子。
沈母刚关上房门,便听见了屋内李伯欢滔天的怒火!
“楚牧飞!你还敢来!我好心担忧你的处境,让湘君去打听消息!你竟然敢纵容楚离忧伤她!你前几日答应我说好好管教楚离忧的话!都是狗屁吗?!”
楚牧飞看着愤怒的李伯欢,用袖子擦了擦脸上被喷的唾沫星子,威严的面容看上去竟有些委屈“离忧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我来见你是一是道歉,二是找侄女求取解药。”
解药?
李伯欢充满怒火的脸僵了片刻,佯怒道“什么解药?我不知道。我女儿乖巧的很,才不会干下毒这事。就算真的下毒,那也是被逼无奈,是你家小子太过分了!”
楚牧飞听着李伯欢左一句你家小子右一句我家女儿生疏的很,忍不住眉头挑了挑,略微疲惫的道“离忧也是你侄子,你别对他生疏。等这件事落定了,我接你们回家,让他亲自给你们赔罪。”
李伯欢虽心里骂着楚离优活该,面上依旧不“他是贵府公子身份尊贵,怎么好意思让他与我等平头百姓道歉,这我们可担不起。”
楚牧飞无奈的看着李伯欢“又说什么混话,你不也是昌平侯府的人,贵为他长辈,训他也是应该。”
“我好歹也是你兄长,别动不动直呼其名,要唤兄长。”
“湘君所受的伤害,为兄给她金银作为赔偿。”
楚牧飞回府听闻沈湘君一身血衣出的楚离忧的院子,出昌平侯府时,是鹤白拿着楚离忧的外衣给她披上的,是昌平候府欠她的人情。此时就算李伯欢说的再难听,楚牧飞也只能好言哄着。以他对李伯欢的了解,只怕是只知道沈湘君受了伤,却不知道伤的有多重!要不然也不会骂的如此温和。
“这还差不多。”
“离忧中了醉生梦死??!它的毒性你是最了解不过了!要是明日午时若是没有服下解药,你知道他会是什么后果。”
李伯欢听闻,脸色沉了沉,不知道沈湘君怎么会得到此药。
“我要城东小院,金银数万两,马车一架,奴仆若干,月银你来付,还要一份丰厚的嫁妆。”
听着狮子大开口的李伯欢,楚牧飞黑着脸一一应下了,心中虽顾及着楚离忧的解药,却还是忍不住沉声道“你这雁过拔毛的习性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李伯欢对着楚牧飞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反驳“明日辰时你让人来取解药。”
解药在沈湘君手中,李伯欢暂时拿不出来。湘君喜金银,眼下的这些东西,换楚离忧一命应该是够了。
楚牧飞没有犹豫,应下了取药的时辰。
李伯欢看着要离去的楚牧飞轻声道“代我向娘问安。”
“大哥也年岁渐长,但凡行事稳妥些,别让我们担心。”
楚牧飞听闻李伯欢体己的话心底微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便听见身后的李伯欢道
“你那长子长歪了,没有用了。以大哥的年纪应该是还能生,回去与诏安公主好生商量多生几个。免得废了一个,无人继承你的衣钵!”
楚牧飞脸瞬间黑了下来,不愿再听李伯欢的混账话,加快脚步出了房间。
次日,青灰的天空刚泛起白光,鹤白便迫不及待的来了珍宝阁。便守在了门外,看着出来的沈湘君低声道“沈姑娘起了。”
沈湘君面色平静的看着鹤轻声道“你若只是为了我早早的候在这里,我想我应该会高兴。”
鹤白面上青红交加,却也无可奈何,爷的命如今在沈湘君手中握着,得罪不得。低声道“还请沈姑娘移步。”
昌平侯府,
陷入醉生梦死的人,眼眸轻闭,面上却带着隐隐的笑意。
“沈姐姐,王城贵女都喜爱踏春,此时正是桃花开之际,你被困在宫中肯定见不得此美景,这是我特意从外带入宫给你的,想必你一定会喜欢。”
“沈姐姐,这是我娘蒸的甜点,可好吃了!九哥要我都没给他,特意留给你的快尝一尝!”
少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眼前冷面的少女,丝毫不介意少女的态度,手捧着糕点虽然用油纸搁着,手心却泛红,想必拿进宫时应当是极烫。
“沈姐姐听说你想家了又不能回,这是我特意从江城买来的水果糖葫芦。你快尝一尝是不是有家乡的味道。”
梦中的少年赤心一片,恨不得就连天上的月都捧到那冷面少女的跟前。
沈湘君站在床前许久,看着陷入美梦的楚离忧心中一片复杂。这人如此温和虚弱的躺在这里倒是让人心生怜意。
沈湘君弯下腰,手指在楚离忧脖子间比了比,就这样掐死他,是不是以后就没人威胁她了?
看着自己无法收紧的手指,叹息了一声,随即把半瓶解药全喂给了楚离忧。
一整瓶醉生梦死似乎药效有些重,也不知道这半瓶解药能不能解开他中的药。
楚牧飞进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官服,似乎刚从朝堂下来,没有来的及换衣衫,眼下的青影微重,像是一晚上没有睡。
“药吃下了吗?”楚牧飞在沈湘君身后问道
沈湘君对着他低声道“吃下了。右相不必担心,楚公子应该不会有事了。”
楚牧飞看向沈湘君这个便宜侄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复杂,随即道“太上皇听闻李伯欢有一女,要召你觐见,等会你回珍宝阁,便会有太监来传口谕。”
见沈湘君神色微变,便接着道“你先别急着拒绝,你爹能不能回来,还得看这位爷的意思。”
沈湘君眉头紧皱,明眸内闪过一抹忧色。李伯欢得罪了宫里不少人,若是听闻她要入宫,只怕会担心她受那些人的报复而不允。“我知道了,多谢右相提醒。”
楚牧飞对着一旁的鹤白吩咐道“王城不安全,鹤白你送沈小姐回珍宝阁。”
鹤白应下了。
楚牧飞守在楚离忧身边守了近两个时辰,见楚离优一直未醒,心中忍不住担忧是不是沈湘君未曾给解药。
直到看见楚离忧悠悠转醒,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沉声呵道“你这小子是祠堂没跪够还是家规没抄够!怎么能动手伤你妹妹!”
床榻上的楚离忧眼前一片血红,看着床前的楚牧飞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楚离忧嗓音沙哑的问道“妹妹?我不是没有妹妹吗?爹你在这里,可是还活着?”
楚牧飞听闻先是一愣,想着他可能做了个极其不好的梦,沉着脸叹息了一声道“爹身体很好,你若是行事有分寸。爹定能长命百岁。”
楚离忧晃神片刻,抬起手拉住楚牧飞的手腕,直到掌心感觉到属于活人的体温面上才放松下来。沉默的收回手沙哑着嗓子问道“沈湘君呢?”
楚牧飞察觉到楚离忧话里透出来的一丝恨意眉头紧皱,沉声应道“她不在这里。”
楚离忧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楚牧飞看着楚离忧道“不管你与沈湘君之间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事到此为止。沈湘君是李伯欢的女儿,那便是你的妹妹,楚家有家规手足不能相残!你要铭记在心,不要可再犯。”
楚离忧双眸轻闭,面上带着倦意,低声应道“知道了。”
楚牧飞看着态度敷衍的楚离忧,压着怒意道“你娘昨夜为你守了一整晚,此时只怕是跪在佛堂为你抄经祈福气,我去唤她过来。”
“祖母最是疼爱你,一早也随着你娘去抄写经书。她一直盼着阖家团圆,你如此行事,岂不是要你祖母的命。”
楚离忧按住心里阴暗的杀意,哑着嗓子沉声应道“看在祖母面子上,我会忍住的。”
楚牧飞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结下的劫,又该如何化解,只能尽力两边安抚着,希望不要再生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