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入夜,瑞王妃带着灵舒郡主回到瑞王府。
灵舒郡主又气又恨,一路上哭得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原先直挺挺的脖颈也垂了下去。
瑞王妃只觉得掏心摘肺一样的难受,她扶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往屋里走,满脸痛惜低声吩咐着自己的心腹张嬷嬷:“去熬一碗浓浓的避子汤来。”
“备水,伺候郡主沐浴。”
“是。”
瑞王府扶着灵舒坐进浴桶中,就见灵舒跟发疯了一样,抓起一大把澡豆往自己身上搓。
一边搓一边默默无声地掉泪。
瑞王妃心疼极了:“灵舒,你别这样,没事的,今日之事不会有人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
灵舒却根本不管不顾,她直把自己皮肤搓得发红,一句话不说。
她的梦碎了,她不干净了,她还怎么嫁给表哥?
脑海里完全是萧宴那张淫邪龌龊的脸,耳边尽是当时禅房外那鄙夷谩骂声,这一切的一切,将她一直以来的高傲重重击碎。
她本是天上皎洁的月亮,可现在却被拉下神坛,踩进泥里。
“好了,好了,先出来穿上衣裳。”瑞王妃扶着灵舒从浴桶里出来,替她擦拭干净,又给她换上一身干净的寝衣。
一边又吩咐下人:“把这些衣裳都拿去烧掉!”
灵舒躺在床上,眼泪还是扑簌簌地流,直到张嬷嬷端来熬好的避子汤,她也一言不发,抢过去就猛往嘴里灌。
瑞王妃只觉得心都要碎了:“慢点,小心烫......”
瑞王就在此时迈过门槛。
他今年四十出头,身形清瘦,五官俊美,一副儒雅斯文的模样,脸上也是含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叫人一看就很容易心生好感。
他一进门,便问道:“怎么了这是?”
灵舒一见瑞王,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爹......”
瑞王妃擦了擦眼泪,迎了上去,情绪不太稳定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末了咬牙切齿:“我真是小看了这个村姑!她表面装的温顺,实际上恶毒又狭隘,瞧着灵舒喜欢萧景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来毁了舒儿。”
她现在真是有些悔恨,为什么不问一句,灵舒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或是自己直接替女儿出手,摁死那个姜令芷。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想到女儿所受的痛苦和折磨,她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瑞王的脸色却变了变。
他皱眉看着灵舒:“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灵舒红着一双眼,断断续续地说:“爹爹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当一击致命,呜呜...爹爹...是我没能布置周全,爹爹你帮我杀了她!”
她跪在床上朝着瑞王开始磕头:“爹,我错了爹!求爹爹帮我,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瑞王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温柔地把灵舒扶起来,让她重新躺下去,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爹爹答应你,一定会让她死的,你放心。”
灵舒情绪勉强稳定了一些,又咬唇看着瑞王道:“爹爹,求你别让我嫁给萧宴,我看不上他。”
对女儿家来说,最要紧的清白没了,还被那么多人看到,她的名声也没了,就算是那些女眷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可背地里又要用什么眼神看她,她还有什么前程。
好似除了嫁给萧宴,她再没有别的出路了。
可是她不想。
她实在不想以萧宴妻子的身份,和萧景弋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放心,爹爹也瞧不上他。”瑞王语气十分宠溺:“瑞王府的郡主,可不是他一个一没官阶,二没爵位的小子能攀得上的。”
他三言两语就哄好了灵舒,灵舒也终于止住了眼泪,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瑞王眼神幽深:“灵舒啊,今日爹再教你一句话。”
灵舒有些疑惑:“什么?”
“斩草除根。”瑞王笑了:“那个姜氏不过是烂泥里爬出来的臭鱼烂虾,不值一提,最好连她背后的姜家一并拔起,才算出气。”
灵舒从前对姜尚书府没有过多的了解。
毕竟姜夫人是继室,姜令鸢是养女,在上京的世家圈子里,这样的出身,是入不了她灵舒的眼的。
而唯一有过一面之缘的姜二公子,也是个说话刻薄的,她也十分厌恶。
对于瑞王说的这番话,她立刻就觉得身心痛快:“爹爹说的是!”
还是爹爹最疼她,姜家的女儿得罪她,爹爹就连姜家一并除了!
到底还是瑞王妃了解瑞王,她没像灵舒那样轻易地就被哄住,而是谨慎地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瑞王面色淡淡的说:“听说姜大将军这两日便要回上京了,本王打算,让灵舒嫁给他。”
大雍两大武将,萧景弋已经废了,剩下的,便是姜泽。
瑞王妃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眼底一片痛色:“王爷,灵舒她可是......”
她知道,王爷只怕要冲姜家动手了,姜令芷这事正好给了王爷借题发挥的机会。
可灵舒,她到底是王爷的嫡女啊,王爷他怎么忍心将灵舒当成棋子?
瑞王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随后看向灵舒,问道:“你的意思呢?”
灵舒也是怔愣了一阵,随后眼神一点一点变得尖锐起来:“爹!我愿意!我一定会搅得姜家家破人亡!”
瑞王十分满意地笑了:“好孩子,你好好养着,剩下的事,交给爹爹来安排。”
灵舒乖乖地点了点头,瑞王这才起身离开。
瑞王妃就跟在他身后除了屋门,走出老远,忍不住问瑞王:“王爷,您怎么能这么待舒儿?”
瑞王面色淡淡的:“我的女儿我自然心疼,这件事你不必管了。姜家近来有些碍眼,叫灵舒嫁去出出气也好,等事成之后,我会把她再接回来的。”
瑞王妃无法,只好抿唇应是。
瑞王又吩咐了一句:“对了,国公府那边,叫人送个信,就说这事压下不必提。”
瑞王妃点点头“我明白。”
......
另一边,萧宴的丑事惊动了主持,被连夜赶下山。
恰逢瑞王府这边送了信,国公爷自然知道了寺里发生的事,
故而萧宴一回来,就被罚跪在荣安堂的院子里。
他梗着脖子不情不愿地认错:“祖父,孙儿有错,可孙儿也是被骗了......”
“若非你自己持身不正,又怎会被人诓骗?”
萧国公面容肃厉:“你存着那份见不得人心思,难道就应该了?再有,你纳的妾室,心思狠辣,行事恶毒,理当你替她受过。”
萧宴脸都白了,赶紧匍匐在地认错:“祖父,孙儿知错了。”
萧老国公冷声道:“上次请家法二十,你不长记性,这一次,三十棍,老夫亲自动手!”
萧宴脸都白了。
上次他受罚的时候,府里还是他母亲掌家,行刑的下人自然不敢真使劲。
所以那二十辊下去,他的外伤只是瞧着严重,养几日就好了。
就祖父方才舞方天画戟的架势,三十棍打下来,他不残也得半死了吧!
萧宴赶紧哀求:“祖父......祖父......我再也不敢了......”
院里的小厮已经手脚麻利地取来行刑的家法,将萧宴整个人按在刑凳上,萧国公一棍子下去,萧宴当即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
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把一切罪责的源头都怪在了姜令鸢头上。
若不是一开始她蓄意勾引自己,逼着姜令芷换亲,能有后来这么多事吗?
这次又因为她胡作非为,又害得他再次受罚,还要替她受过,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若不是因为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他必定立刻就要休了她!
萧国公有意让萧宴长长记性,故而手下没有半点留情,一棍子打完,要等到萧宴痛喊出声,再打下一棍。
直到三十棍结束,萧宴已经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