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声音高了起来,外头众人也是立刻噤住了声。
萧老夫人入府以来,一直是和颜悦色的,叫人差点忘了,她是在皇权中拼杀出来的荣安***。
当年先帝驾崩时传位于当今圣上,只是淮王以圣上年幼为名,坚持要辅国摄政甚至代掌皇权,彼时年仅十六的荣安***手持天子宝剑,于金銮殿上一剑诛杀淮王,护着当今圣上坐稳龙椅,改年号为佑宁。
好不容易稳住大雍内政,羌越又起兵来犯。
荣安***又自请和亲,五年后,佑宁帝御驾亲征,与当时任主帅的萧国公一起,灭了羌越,才将荣安***迎回。
后又赐婚给萧国公为续弦。
她在国公府好性了这么些年,只是收起了利爪,并不代表,她就是个病猫了。
“顾氏,赵氏,你们都进来。”萧老夫人冲着外头又喝了一声。
二夫人和三夫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互相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惶恐和小心谨慎,自是不敢耽误,硬着头皮起身往里屋去。
“母亲。”
萧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瘫软在地的陆氏一眼,冷厉道:“明日一早把账册和钥匙都交出来,你自己个好好反省反省!老二媳妇,你且先对牌钥匙,老三媳妇,你管着账册。”
二夫人顾氏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本以为今日牡丹宴上出了差错,老夫人要责备于她了,谁曾想,竟然白捡了个管家的好差使!
那她往后,岂不是也能抖一抖当家主母的威风了?!
她不由得和一旁的赵氏对视一眼,见赵氏眼底也满是欣喜,二人赶忙应下:“是。”
萧老夫人嗯了一声,顿了顿,她又看向姜令芷,随意道:“府里从前的账本,你拿回去慢慢瞧,瞧出什么问题来,来禀报给我。”
姜令芷垂眸,敛去眼底的复杂,从善如流地应下:“是。”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二夫人和三夫人站在萧老夫人身边,满脸乖巧。
陆氏瘫倒在地满是惶恐,萧宴一脸憋屈坐在床榻边,揽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姜令鸢。
“萧宴,”
萧老夫人也没放过他,“你祖父让你去做武骑尉,为着就是锻炼你的心性,结果你可倒好,去了一日就寻衅滋事。回来受了这番家法,想来你也长了不少记性了,明日便接着去。”
萧宴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他本以为这破差使已经过去了,怎么如今又翻回这篇来了!
可他不敢反驳国公爷,更不敢反驳老夫人。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萧老夫人如今对大房极为不满。
这不满的根源,有他在大婚那日的胡闹,也有令鸢今日的胡乱污蔑攀扯,更有母亲陆氏掌家不严的缘故。
叫他实在是气恼。
陆氏被夺了管家权,仿佛天都塌下来一样,一张脸惨无血色。
她好不容易盼来大房后继有人,原本想着,国公爷最关心的大房子嗣不丰的问题解决了,便能很快替夫君请封世子了。
可万万没想到,她这儿又被人抓了把柄!
要知道,国公爷的这四个儿子可都是嫡出,谁都有可能被请封世子!
她严防死守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地抓着掌家权不放,牢牢地压着二房三房出不了头,就连原先忌惮的老四,如今也快死了......
可怎么就临门一脚了,在她这出了差错?
陆氏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屋里又是一阵嘈杂。
萧老夫人吩咐旁人都回自己院中,大房这一家的事,自行处置便是。
顾氏和赵氏高高兴兴地走了,回去准备着往后管家的事。
姜令芷迎着日光洒在地上的和煦,出了绘春园往顺园回。
她唇角微微上扬,风水轮流转,谋害自己的人倒大霉,她可真是高兴极了。
一路上,雪莺和云柔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令芷知道她们想问什么,浑不在意地拎起自己腰间的带子,在指尖绕了绕:“就是拿这个勒的!”
有些事各执一词,吵架是说不清楚的,只有拿出证据来,才能叫人信服。
那没有证据......她就只好自己造一个咯。
但她的素舆又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得先让人把萧景弋给推回去,她就赌一个萧老夫人爱子心切,会偏信她。
嘿,给她赌对了。
雪莺和云柔对视一眼,忙紧张地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才放下心来。
雪莺:“方才真是差点吓死奴婢了。”
姜令芷笑道:“其实我方才想着,这招要是不行,我还另想了个法子。”
云柔好奇问道:“什么?”
姜令芷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一把把萧宴推倒,照我的力气,至少能给他摔个胳膊骨折,告诉她们,我要动手就是这个后果......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怕力气使大了,把人推出毛病来。”
云柔听得心惊肉跳的:“......幸亏算了。”
回到顺园,姜令芷路过前院的书房时,脚步顿了顿。
“退寒这两个字不好,我不喜欢,回头让狄青摘下来,”姜令芷淡定地收回视线,“换成向暖二字。”
她的夫君,怎么可以用别的女人送的字?
回到屋里,一见他,她又高兴起来。
唉哟,这个夫君真是选得太好了,只要拿他当挡箭牌,什么脏水都泼不到自己身上。
见丫鬟正要喂他喝药,便道了声:“我来吧。”
“是,四夫人。”
丫鬟忙让开位置,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姜令芷,又温声提醒道:“夫人,将军有了知觉后,喝药有些不配合,您只怕是要多耐心些。将军若是吐药也是常事,那边药罐子里还温着一碗。”
“难为你们如此费心了。”姜令芷夸赞了一声。
有这么尽心侍奉的丫鬟和小厮,萧景弋就算是昏迷着,也没受过什么罪。
衣裳始终是洁净的,身下也是干爽的,床榻间还有股淡淡的熏香。
丫鬟懂事地退了下去,姜令芷将药碗放在一旁,舀了一勺温热的汤药,一边习惯性地说道:“夫君,我好好地回来了,你乖乖喝了这一勺药,我跟你讲一件大事!”
说着轻轻捏住他的下颌,勺子的汤药往他嘴里灌了下去。
她心想着,这也没什么难得嘛......结果下一秒,萧景弋就把她喂进去的那勺药原原本本的吐了出来。
姜令芷:“......”
果然十分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