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七年六月中,耗时近半月的谈判不出所料的陷入了僵局。
西夏一方面得到辽国支持和勤王大军南下的消息,一方面不断尝试拖延谈判的进度。
这让大宋使团的众人看在眼里,担忧在心里,不断尝试各种方法推进都无功而返。
眼瞅着距离月底时间越发接近,司马君实的脸上开始渗出一丝冷冽之意。
而在城外的韩明等人也数着日子,不断探查西夏国内的勤王大军动静。
在得知李秣陵已经快南下到定州了,韩明也开始了各项部署来拖延对方。
“两位老师这次北上也算是和老友会晤了,不妨将我的茶案一齐带去,让这位李大将军好好尝尝大宋的好茶。”
韩明轻笑着让永曾等人搬来自己的茶案。
“你小子一整这出就没憋好屁,说吧,要多久?!”
张文弼和杨文广可是老油条了,怎么看不出这是韩明拿他俩当挡箭牌,威慑南下的李秣陵。
“半个月!”
韩明语气一顿,信心十足的说道。
“半个月就够了?”
张文弼有些摸不准韩明的这个时间差,到底想干什么。
“老师放心,半个月足够了,我估计现在司马大人他们已经差不多要想到办法了。”
韩明丝毫不紧张的说道,仗打到这个份上,自己已经算是可以了,要是还不能压服西夏,大宋这帮文臣也可以收拾铺盖卷回家了。
“好,那就半个月,我们会率先抢占定州城,和这位‘老朋友’好好叙叙旧!”
张文弼抚须和杨文广对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那就拜托二位老师了!”韩明郑重的起身行礼。
在目送两位大佬离去之后,韩明直接下达攻城的命令。
“各军剩余的震天雷与火药都拿出来,从今夜开始,轮流进攻兴庆府四门,也该给对方来一场谢幕的烟花庆典了。”
“记住,不能西夏这些高层睡一个安稳觉!”
韩明平淡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恶趣味,让众将都相视无语,抱拳接令而去。
“经略,那司马大人他们不会被西夏扣下吧?”
走在最后的王韶见帐内没人,小声问了一句。
“若是君实兄开窍,这反而是助他一臂之力。”
韩明端起桌案上的暖茶细细品味一番。
见此,王韶只能暗暗嘀咕自家经略这是又开始算计谁了。
总之在韩明的部署之下,兴庆府内的西夏高层再也没有睡过一场好觉。
李谅祚完全就被这场战争打懵了,完全不知所措。
而作为统摄一切军政大权的没藏讹庞,还在苦苦挣扎,期望变局的出现。
很快,变局出现了,但是不是西夏这边,而是大宋这边。
六月中旬的某一晚,曾经被批判为‘守旧派’代表的司马君实,拿出了韩明临行前赠予的书籍——《傅介子传》。
突然灵光一闪,只觉一股特殊的感觉涌入心底。
随即他号召使团和保护使团的士兵,来了一场敌国心脏的奇袭。
当李谅祚与没藏讹庞又一次传召司马君实等人上殿谈判之时,司马君实一言不合直接暴起,抽出腰间长剑挟持了二人。
这一下子,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了,西夏皇城禁军围住使团众人。
“汝等拖延时日,当在下看不懂是何意吗?!”
“今日我就一句话,这份协议能不能签?!”
“若不能,咱们就一拍两散,在下就用项上人头换二位头颅交差!”
司马君实冷冽的杀气遍布殿宇,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位刚猛的大宋文臣。
盛紘完全没想到司马君实头一天所谓的计策,就是大殿之上挟持敌国君主,强行签订和议,这玩意好使吗?!
“宋使...宋使,莫要激动,我们这不是还在谈吗?!何必如此动怒呢?!”
李谅祚仅仅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哪里见过这种仗势,委实有点脚软。
“西夏国王应知原因何在,我大宋秉持和平何来,为何一直拖延时间?”
“汝等西夏之徒无非是想等待勤王大军到来罢了!”
“那在下就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了,今日就血溅五步,挥洒当场了!”
话音一落,司马君实就要挥剑。
看到这个疯子真敢挥剑,没藏讹庞一直不忿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连忙喊道:“宋使息怒,这都是陛下旨意,我等原有议和之心,可陛下迟迟不下旨。”
“还请宋使清楚,这不关老夫的等人的事情啊!”
没藏讹庞话音一出,现场陷入寂静,而李谅祚的眼底一丝恶毒划过,完全不敢相信没藏讹庞这个舅舅竟然把自己卖了!
明明不想签和议的是他,竟然直接怪在自己头上,这不是逼着自己死吗?!
“哦?敢问西夏国主,没藏国相所言可是实情?”
看着司马君实的剑尖远离了没藏讹庞的脖子,逐渐逼近自己,李谅祚的小心脏‘噗通’直跳。
大危机!
李谅祚袖袍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然后猛地一咬牙,高声喝道:“宋使,这和议,朕签!”
听到李谅祚的话,司马君实等使团的人都嘴角含笑。
而没藏讹庞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脸色阴沉的可怕。
刚想叫一句‘住口’,结果司马君实冷冽的目光扫过,剑尖又逼近自己,这让他瞬间笑容满面。
随后连连点头:“陛下说的是,签,应该签!”
看到连大权在握的没藏讹庞都发话了,所有人的心里都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司马君实再度开口,又让众人大吃一惊。
“既如此,那就请二位移驾城外,咱们在军中签订如何?!”
原本还带着一丝侥幸心理李谅祚与没藏讹庞瞬间心底一沉,知晓实在是没招了。
还想着等司马君实退下后直接反悔扣押他们,结果这位爷也不好相与,直接提议城外签订和议,这让他们的小心思完全没法施展。
“二位放心,我们大宋皆是仁义之师,而且也不会违背道义擅自扣押二位。”
“只要咱们好好签了这份‘嘉佑和议’,一切问题都好说!”
司马君实有些清瘦的脸上,展现出一丝瘆人的笑容。
最后在李谅祚和没藏讹庞心里骂咧咧的情况下,司马君实等人压着他俩,一步一退,小心翼翼的离开皇城,然后从城池南门出去。
早就一直探查四门的各军看到这情况,立马挥师前进接应。
双方在城门进行一波小规模的冲突后,使团众人带着李谅祚与没藏讹庞脱身,进入宋军中军大营。
听到手下传来的消息,韩明一副了然的神色,起身亲自迎接出去。
双方这一见面,盛紘差点想哭,这简直太刺激了,让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而司马君实如同一只斗胜的公鸡一般,昂首挺胸走在军营里。
迎来的全是敬佩和尊敬的神情,这一刻,司马君实的心里,一颗挤压许久的心思不可抑制的出来。
他想要成为傅介子、张骞、苏武、班超那样的超世之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