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内息高深,法力源源不绝,在体内运转流畅。
等她结束运功的时候,已经是精神奕奕,只觉通体康泰,精力充沛。
待她睁眼一看,明亮的阳光已经换做淡极柔极的晕暗月色了。
这一入定,竟然有半日之久,从日过正午直到玉兔将歇。
看时辰,已过子时了,卫宁不禁有些意外。
旋即又释然了,自嘲的摇了摇头,看来这次当真是累着了。
她起身下地,略略整了整衣饰发髻,当即推门而出。
夜间的桃花林静谧非常,除了飒飒风声再无其他。
见杨戬和杨婵的屋子并无异动,想来正酣睡好眠。
步履从容,脚下不停,卫宁绕到了茅屋的背面。
这里鲜有人至,也没有鸟禽兽类踏足。
相比屋前,更像山间林中,草木繁盛,略显杂乱 。
而且,这面的桃林较之屋前绵延更远,也稀疏许多,更平添数分萧瑟与清冷之意。
整片桃林坐落在山脚下一个平坦之处,茅屋坐北朝南,背靠着青城山绝壁,是鸟兽绝迹之处。
卫宁缓步穿过桃林,走到桃林尽头距这绝壁只剩下数丈的距离 。
因着前有桃林后有绝壁,这里没人知道,卫宁也只在最初种下桃林的时候来过一次。
她就是知道这里隐秘,又在桃林阵法之外,才决定在这里设坛施法,用招魂幡尽收青城山的魂魄。
之前种种意外实在太多,她实在不希望这一点简单的事再有任何波折。
停在空地当中,卫宁盘膝坐下,抬手唤出招魂幡,双手平端,闭目默念口诀。
片刻后,她把那招魂幡抛上天空,口中不停,两手掐在胸前结印。
招魂幡被抛起,停滞在卫宁正前方约半丈远、一丈高,缓缓张开。
幡面迎风飞扬,仿似被狂风前后吹动,飒飒作响,却在没有移动分毫。
要是跟前有人仔细去看,就能发现这狂风是自招魂幡吹出的。
自从它起风,就有源源不绝的魂魄从远处飞来,尽数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卫宁早在施法前就把袖中的乾坤袋放在身边地上,封口的系带也松了些。
所以里面的魂魄如同一条莹白的批帛,源源不绝的向招魂幡飞去。
有招魂幡在,要收取魂魄易如反掌。
卫宁也只需默诵口诀,将它控制住,使其不会随意飞动或乱舞,无端生出祸乱就行了,其实不需要耗费多少法力。
只是因为这青城山的魂魄不少,收拢需要时间,直至半个多时辰之后,才全部收完。
眼见已经功成,卫宁停下口诀。
收手将已经静止在半空不动的招魂幡重新收入手中收起,然后站起身。
看着手里的东西,卫宁也不禁松了口气。
青城山上下所有的魂魄全都在这里了,只等明天……
不对,已经过了子时,现在正是第七日。
只需要今晚子时前将魂魄放归,青城山之事至那时就勉强算是解决了。
因为招魂幡百无禁忌,是不会区分什么神仙妖怪的。
所以,卫宁这一下收的应该不止是妖怪的魂魄。
这样一来,她之前所谓的“在七日之期后未能被救的天兵天将自此只会是青城山的守卫”当然是成了一句空话。
所以这才是卫赤天将的绝招,这是阳谋,她就算看破了也没办法破解。
只是卫宁行动前早已经想清楚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之前那样的行为实在是万般不妥,一个不好就会遗祸无穷。
而且,以天庭之势,这种结果也绝不可能会出现。
所以她这样前后矛盾,自掌耳光,看似成了笑话,实际上也有意外之喜。
这样会让有心人认为她冲动无谋,不是威胁。
卫宁承认,这次是她输了。
可是,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她卫宁仙子虽然谋略不足、技不如人,却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也就是了。
要是她连这点志气都没有,还凭什么决意深入这泥淖一般的三界。
而之所以一定要在晚间彻底了结,其实也不是她顾及颜面在此死撑。
只是因为天狼一家人和自己的七个花妖还没有安排妥当,大金乌那边也还没有个交代。
一待青城山之事了结,她即便找借口多留几天,也很是不容易。
现在还有这光明正大的一段时光,她又怎么会不好好利用。
收起招魂幡,随意的轻轻一甩衣袖,卫宁转过身,缓步往回走。
眼下时间不多了,青城山的事再没有什么费思量的地方。
接下来,她该是好好想一想了。
思量之间,卫宁已经走到屋前。
皓月当空,石桌旁边正肃立着七个人。
白衣乌发,桃枝在手,除却风吹动衣袍的动作,他们静静垂首,正是她刚才还在想怎么安顿的七位花妖。
一见卫宁现身,七人动作一致,躬身行礼:“参见尊主。”
这桃花林是卫宁亲手种植的,与她同根同源、密不可分。
这七只花妖自然等同于她的弟子,当然是一心为主,正是亲信无疑。
晓得他们一定是听到动静前来侍候,而她之前在林后收魂,不能打扰,他们于是在这肃立静候。
卫宁对他们在这儿等她,丝毫不以为意。
对他们点头示意,众花妖也是通透之辈,立刻起身。
等卫宁坐定之后,就在她身前肃立,没有弄出丝毫声响。
她坐正身子,暂时放下心事。
看着肃立在她面前五步之外的七人,和声道:“昨天匆匆一见,都没有来得及和你们说话,你们不要见怪。”
七人听了这话,连道:言重,施礼不迭。
卫宁淡淡一笑,“无需多礼,你们也不是外人,站着好生回话就行了。”
顿了顿,“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他们在这桃花林成长,当然是知道自家尊主的性子,对这些凡规俗礼并不耐烦。
只是他们初初随侍,当然是有些拘谨。
现下见卫宁温煦,他们也自在了不少。
听了卫宁的话,几人面面相觑。
踌躇片刻,左首的男子向前一步,恭敬道:“尊主容秉,我们七个成型没多久,还没有名姓。”
“哦!”卫宁恍然。
那人见状,恭声道:“今日得蒙尊主不弃,允我们随侍左右,效犬马之劳,实在是万幸。我们自当誓死效忠,悉心服侍。还望尊主不嫌弃我们微贱,赐下名姓,感激不尽!”
话音一落,他立刻躬身下拜,其余几人也紧随其后,深施一礼,久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