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玄。
斜阳西下,归途的思念在丞相府门前止住。
府门前的下人见小酥先下了马车准备搀扶人,就知道他们家大小姐回来了。
家丁一个往府里跑,另外几人围来帮小酥提行李。
江心提裙下了马车,耳边就有咋咋呼呼的声音。
“老爷!夫人!二小姐!大小姐她回来了!”
都听到下人喜悦的喊声了,被喊着的三人火速赶来欢迎。
江芸张开双手就给了江心一个大大的熊抱,欢喜的摇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想念,“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江心甜笑的摸了摸江芸的脑袋,两年不见,她都长得跟她一样高了。
江枫笑着抬手,“快快进屋吧。”
他瞥了眼来人还有秋月白以及夏洵,脸色瞬间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问:“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秋月白知道江枫是在点自己,头微垂,作揖,“江大人唤晚辈‘月白’即可。”
“我可不敢啊,万一你到皇上面前告我,那我可是破坏两国和平的罪人啊!”
秋月白望向江心,又转回目光看江枫,面露古怪,问:“那江大人的待客之道是?”
江枫理所当然道:“礼貌请进去喝茶。”
秋月白以为是对自己,微微一笑,“那这样就好了。”
“对你?”
秋月白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没想到江枫诚然一笑,双手一摊,“没有。”
“那……”秋月白尴尬了,“那当我没来过吧。”
夜徽音笑着脸拍了拍江枫的胳膊,伸手招呼秋月白进府,“明王殿下别介意,老爷他只是心疼心儿孤苦无依的在东凌受苦。”
“殿下里边请。”
江枫咂咂嘴,不给他好脸色。
江心捂嘴轻笑,江芸则是大大咧咧的笑出了声。
两人小声嘀咕着自家父亲与秋月白是未来岳父见女婿的嫌弃。
秋月白憋笑先走进门,目光有意无意的往后瞥。
江枫忍气吞声,翻了翻白眼,小声蛐蛐:“他将心儿勾到东凌去,我拿什么好脸色招待他呀!”
“我不拿起我三十斤长枪戳死他就不错了!”
“还招待……”
夜徽音拽着江枫的衣角,如过年摁不住猪般无力,“好啦好啦!少说两句吧!”
……
正厅。
江枫招待着秋月白,江心拉着江芸回屋讲女儿家的悄悄话。
……
屋子里。
江心让小酥拿出准备好要给江芸的礼物。
“给你带的东凌特产。”
江芸坐在小杌子上,拆着桌上满满一桌的礼物,边拆边问:“你与姐夫?”
江心左手端起茶托,右手拿着茶笠拨了拨茶叶,更正,“他还不是你‘姐夫’。”
江芸双手停下,悠长的“哦”了一声,歪头笑得像只小狐狸,“那你?”
“不急么?”
江心手中拨弄着的茶笠重新盖回杯上,语气沉了沉,“我其实也不想……那么快成婚。”
江芸能够从姐姐语气中听出哀伤。
但是她不懂,成亲明明是件快乐的事情啊,怎么姐姐她会不情愿呢?听口气还很膈应!
江心喃喃:“我害怕……”
“就算成婚了,也不想生儿育女。”
江心眼底的黯然,苦笑反问:“你说这世间哪个男子愿意娶一个不愿生育的女子?”
她似是反问江芸,似是反问自己。
江芸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突被屋外的喊声吓得一个激灵,她抱紧了礼盒四下张望。
“江心!”
江芸听不出是谁的喊声,但猜得到是谁。
江心瞳孔猛地一震,惊讶又担心的看向屋门,手中的茶托被她无意识的放回桌上。
屋门被重重推开,江心还以为自己那些话惹恶了秋月白。
江心不敢看他,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秋月白两手抓着门,手上青筋凸起,着急的脸上语气却格外温柔,“我愿意。”
“我愿意的,就算你不愿生育,我也愿意的。”
江心眼底划过—丝惊艳,眼神略显飘忽,唇角微掀,心悦滋漫。
秋月白郑重其事,幽深的眸子盯紧了她,“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江心眼眶微红,嗫嚅:“我……”
秋月白骨节分明的手冒着青筋抓着门框很是用力,他紧张的解释,“我来到西玄之前并不快乐,可以说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我感受到的父爱是复杂的,我也害怕自己以后成不了一个好父亲。”
“江心!”他越说愈发红了眼,眯眼喊她,嗓音沙哑,“你接纳不了婚姻,那我们就不成婚,但是,不管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片刻后,秋月白眼底雾气散去,整个人冷静下来,“等你真的想嫁人了,请你务必将我放在首选。”
“但是……”他的瞳色瞬间冷了下去,眸光中带着丝丝危险,脸上并无半点笑意,冷冷地瞥了眼自己腰间的佩剑,警告道:“你若想嫁给旁人,就别怪我手中的剑了。”
他眉梢处冷漠,抬眼盯着江心,一字比一字犀利,“嫁!谁!我便杀谁!让你坐实了克!夫!”
“哇唔!~”
江芸像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激动地双手捂住了嘴巴,两只眼睛左瞅瞅右看看,惊呼,“未来姐夫威武!”
江心摇摇头,心里难过又喜悦,还交织着激动。
她凄然一笑,“你……”
秋月白心里咯噔,觉得威胁过头了,瞳孔一缩,慌张的收回手站直身板。
她白皙的手握成拳,从小杌子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秋月白。”她轻声喊他。
她心软成一片,嘴角笑意蔓延,“是你的话,我愿意一切从简,今晚就入洞房。”
“你……”
秋月白竖起眉,耳朵微红。
他温柔地望着她,眼睛里仿佛有星辰的光,嘴角不禁上扬,痞笑调侃,“原来是我的话,你就会恨嫁呀?”
他忽然瞥了眼碍事的未来小姨子,苦着脸笑笑,“一切从简我可不敢,我怕父皇和未来岳父打断我的狗腿。”
“我还怕玉成他们三兄弟套麻袋打我。”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郑重,也温柔得不像话,“而且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将婚姻当儿戏,这么潦草,委屈你……”
江芸在秋月白看过来时微微张嘴,等着他把话说完,自己才酸溜溜的抱怨,“我以为我成婚你们会羡慕,现在怎么反倒是我被你们秀了一脸恩爱?”
“我觉得还是你们的爱情比较甜。”
说真的,江芸羡慕极了自家姐姐的爱情,姐夫给足了她浪漫与温柔,是她打小就幻想的幻想中的爱情。
江心遮脸收了笑意,清咳一声好奇的问:“你与皇上?”
江心转身将背贴在秋月白胸膛上,秋月白修长的手在她软软的掌心挠了挠。
江芸假装没看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江芸:哦!羡慕!实名制的那种羡慕!
她想到跟皇甫玉成的相处就想笑,“我跟那个二货只能说是情投意合,顺其自然。”
江心听自家妹妹骂皇帝,她先是歪头看秋月白,希望他不会以为自己与妹妹一样没礼貌吧,然后才拿姐姐的身份责备她,批评道:“你怎么这么喜欢骂人?太没礼貌了!”
江心身为皇甫玉成的义妹,不管怎样都要给他面子,厉声且严肃道:“他可是皇帝!”
“‘二货’?皇甫玉成?”
江芸瘪了瘪嘴,语气是和缓了,但言辞依旧跃跃欲试。
江心觉得自家妹妹是卯足了劲儿要骂皇甫玉成。
秋月白捏了捏江心的手,轻笑一声,点头赞同,“形容得倒是贴切。”
“他……”秋月白勾勾唇,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想到江芸对皇甫玉成的称呼,就收住了。
“哎!”
秋月白还是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
江芸见秋月白认同自己的观点的,觉得他有眼光,激动发言:“姐姐,姐夫!你们是不知道啊,当初我正式见他第一面时,那‘二货’惊为天人的发言,油腻且自信,他觉得自己很幽默吧。”
江芸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秋月白看完都为小姨子感到尴尬了,“他确实言语上跳脱了一些儿哈。”
“哈哈哈。”江心捂脸笑,掩耳盗铃。
秋月白摸了摸江心的脑袋,心里羡慕了,感慨道:“他们像对活宝。”
江心笑岔气,“确实挺像欢喜冤家的。”
秋月白继续摸了摸江心的脑袋,然后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连退两步,退出了屋子。
等他再出现时,手中捧着方方正正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
秋月白双手捧给江芸,爱屋及乌,“哝,姐夫给你带的礼物。”
江芸接过,果然像想象中沉,她狐疑的抬头看秋月白,“这是什么?这么大一个,还这么沉?”
秋月白没多做解释,只是卖关子道:“你姐姐的收入来源。”
江心闻言眉头一皱看向秋月白。
江芸:???
江芸狐疑的斜眼瞟自家姐姐,“收入?来源?”
江芸猜不出是什么来。
秋月白耸耸肩,“我先回王府了。”
江心知道里边装着的都是江芸喜欢的东西,腻歪的眼神黏在他身上,甜笑道:“好,有空就来府上喝茶。”
“嗯。”
墨色人影隐于夜色。
江芸见人走没影儿了,手快拆开包裹,双眼亮了又亮,捧起宝贝激动地原地转起了圈圈。
江芸抱着话本子坐在小杌子上好奇问:“姐姐,是你告诉姐夫我喜欢这些的么?”
“这是你在东凌的经济来源?你卖这些?”
以江芸对江心的了解,她不会写这些东西,而且这些话本子又那么多,还都是自家姐姐的收入来源,那只能说是她开了卖话本子的铺子!
江芸自信点头:嗯!聪明如我!
江心摇头,“不是,我没说过。”
江心也不敢说她完全忘了自己在开店时要准备一份给江芸。
“哇!那姐夫真是爱屋及乌了!”
“姐夫真好!”
……
“姐夫他超爱!”
江芸一个劲儿的夸秋月白,江心觉得自家妹妹都快成秋月白的小迷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