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第一个红绿灯路口。
许漠安停下，手机里进来条信息，一看是苏苒的：“给你准备了结婚礼物，在我的那个银色行李箱里。”
银色行李箱？许漠安想起来了，小亚结婚那次忘在他车上，一直还在他储藏室里积灰。
那时就准备结婚礼物了？想着，许漠安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小红本还在他包里，心里又悸动，又安稳。
他朝窗外望了望，灰蒙的天空，路两边没什么色彩，偶尔有几家爱喜庆的商家在门口早早挂出了灯笼。而四年前，就是在这么个阴沉的冬天，他驶在荣市的路上，如往常的每一天，不同的是，老天给他安排了场重逢。
年过完，就是元宵节了，空气中散着团圆的味道。
……
晚上十一点，苏苒悄咪咪开锁，屋里漆黑，只有书房里透出点光。
还没睡？
吐吐舌头，她蹑手蹑脚往房间里走，等洗完澡出来，书房的灯还亮着。透过门缝往里瞧，许漠安靠在椅子上，像睡着了。
苏苒回房拿了条毯子，踮着脚走近。还没盖上去，许漠安却一把抓住了她手，轻轻一扯，把她带到自己腿上。
苏苒笑出声，摸他脸颊：“原来你是装睡呢？”
许漠安仍闭着眼：“怎么回来了？”
“怕你新婚第一夜就不守妇德，”苏苒贴了贴他脸，憋不住问，“礼物看了吗？”
“你说呢？”许漠安似很享受，鼻尖都是她沐浴露的花香。
苏苒狐疑，扭头看去，书桌上摞着十几本崭新的书，有一本还摊开着。刚才太关注椅子上的人了，没看到。
许漠安终于睁开眼，抚着她发轻笑：“我倒是没想到，你除了德语英语还会这么多种语言了？”
桌上摊着的《小王子》，是苏苒在美国时，找遍了书店搜罗到的各种语言的版本。每本书的扉页上，她都用对应的语言写了三个字——我愿意。
有日语法语西班牙语俄语阿拉伯语，甚至还有印度语。虽然用翻译软件省事不少，但她还是一个个地请教那个国家的同学，一笔一划模仿出来。原本在小亚结婚时回来，她就想告诉他，她已知道了他们的过往，她愿意去面对和他一起后的种种。
只是彼时，他身边已有了钱菀霖，缘分总是这么捉弄人。
“你不知道，美国的书都好贵的，”苏苒噘嘴，想邀功，“为了买这些，我差点连回来参加小亚婚礼的机票都买不起了。”
“这么可怜？那我得好好看看，”许漠安长臂一伸，抓起一本书打开，指着上面的蚯蚓字问，“这怎么念？”
苏苒瞪圆眼，好几年前的事了，她哪还记得？
她假模假样胡诌，念得磕磕巴巴，把许漠安逗笑了：“你这是骑驴找马，专挑老实人欺负吧？”
苏苒不管，捧起他的脸，认真问：“这个礼物喜不喜欢，感不感动？”
许漠安故作矜持，轻“嗯”一声，直男还是内敛。
苏苒丢了这本，把所有的书都叠到他们腿上，一本本翻开，念出来，然后又丢开。有些她根本不会念，胡诌一个蒙混过关，也不知许漠安发现没有。
各种语言在许漠安的耳边穿梭，再没什么比这个更动听。
“和我说说你在美国的事吧？”
苏苒搂着他脖子更紧：“你想听哪段？”
许漠安想了想：“听听你这个倔驴是怎么回心转意，想要找回我这个高富帅的！”
“老天有眼吧，让我碰上了你大学室友，不是和你说了吗？”
“嗯。”
“你不知道他有多油嘴滑舌，你知道他怎么说你的吗？”
许漠安盯着她晶亮的眼睛，怎么也看不够：“说来听听。”
“他说你叫许多年以后的许，被漠然冷对的漠，忐忑不安的安，你说阿姨要是听到这解释，会不会气晕了？”苏苒说完，顾自外头咯咯咯笑起来，一缕头发蹭着她脸颊，随她肩膀的抖动也晃着。
“是他的风格，”许漠安还是淡定，把发丝别到她耳后，“不过，你这称呼是不是要改改，下次电话里不能叫阿姨了。”
苏苒羞涩了，随便找个理由：“等她给我改口红包了再说。”
又说：“你那室友，还没说完呢，他竟然偷拍我照片，虽然他死不承认，我差点就……”
“是我让他拍的。”许漠安打断他，“老三给我发消息，说在聚会上碰到了你。”
“真的？”苏苒不敢置信，捧住他脸，“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这倒不知道，他没说。”许漠安想想补充，“我特意交代让他别提我。”
“那看来他是把你给卖了？”苏苒狡黠笑。
“嗯，不过卖得好，不然你这头倔驴也不会回头。”许漠安倒抽口冷气，“这么说，老三还是我们的媒人了？”
“挺适合他！”
看许漠安眼里疑惑，苏苒解释：“他说他姓包，包办婚姻的包，英文名叫丘比特。”
“死性难改。”许漠安想着，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操作了几下。
苏苒抬眼去看：“你做什么？”
“给他发个大红包过去。”
“那要不要给他寄个蹄髈去？”
“让他滚回来吃，我们的婚礼上，”想着，许漠安也乐了，“让他坐主桌，给他面前摆十个蹄髈。”
苏苒的注意力被前半句吸引，她迟疑问：“我们要办婚礼吗？”
“当然，你不想办？”
“不是。”
看她垂下头，许漠安抓起她手亲了亲：“苏苒，你看着我！”
苏苒的脸贴上他胸膛：“其实我很期待，以前和潘义铭，觉得只是个仪式，但和你，我很期待！”
她声音轻轻柔柔，呼出的热气撩得他胸口酥麻。
“苒苒，我爱你！”他动情说。
苏苒手指抵住他唇：“许律师，不是我爱你，是我愿意。”
“嗯，对，我愿意。为你，我想我什么都愿意。”
最开始，玫瑰娇弱，但愿意放小王子离开；到最后，明知毒蛇可能是欺骗，小王子还是愿意抵死一试。爱太缥缈，谁能说清？唯有愿意，才在平凡世界里最真实的表达。
千万句“我爱你”，抵不上一句“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