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游挽和少年走出百歌楼后，少年提着食盒跟在孙游挽后面，眼见就要走到岔路
少年忙说道
“县尉，这糕点您带回去吧”
“欧，差点忘了”
孙游挽就在上手打算接过来的时候，突然收回来
“我舅妈最近嫌我舅太胖，不让他吃甜食，还是你带回去吧，让王叔叔也尝尝糕点”
“县尉早就认出我？”
少年没想到对方知道自己是谁
“王仵作王叔叔家的儿子王琉霖，之前观察验尸时，你总是出现周围，眼神与旁人不一样。仵作辛苦且重要，没有你爹帮助我可没那么容易逮捕凶手，改日我要去拜访王叔叔，到时候可别装作不认识”
“好了，明天见”
孙游挽挥手拜别
少年看着手中食盒，借着月光往家中走去，仵作家离百歌楼挺远，越往家去，周围的房屋越显简陋，就在快到家时，角落突然钻出几个混混，将王琉霖撞翻在地，手中食盒也被摔在一旁
“一个整天摆弄死人家伙的儿子，真晦气”
为首的站立低头看着摔在地上的王琉霖
“老子在一楼人挤人，凭什么你在二楼舒服坐着”
“还带着糕点出来，不会是偷的吧”
眼看有人要动一旁的糕点，王琉霖扑上前死死护住
“哟，还挺护食，给我扒开”
见老大发话，身旁的小弟上前就要拽，却发现死活拽不动，情急之下手还被咬了一口
“啊！！！松开松开”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痛楚，只想要将手抽回来，被逼只好用脚踹向王琉霖
最终还是王琉霖松口，才把手救了出来
被踹开的王琉霖手中还紧紧抱着糕点
看着已经被咬出血肉的手掌，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倒在地上打滚，其他人上前想要抓也抓不住
看着自己的小弟这幅样子，老大也是没想到，平常任人欺负摆弄的棉花，今日是怎么了
“小子，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有种啊，你不牙口好嘛，我要看看你牙到底有多硬”
一块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扔过来，正巧砸到为首的后脑勺
“谁啊，给我出来，知道我背后老大是谁吗？”
“快说啊，我倒想知道知道，到底是我职责有失，还是你那背后老大大得过我大唐敕令”
孙游挽从黑暗中双手环胸抱刀闲庭信步走了出来
见到县尉在此，此地不可久留，走为上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耍赖推脱道
“县尉，是他先咬人，看他手都成什么了”
“你是当我眼瞎还是耳聋，就算是他先动手，你们宵禁时间打架斗殴以致本县尉熬夜加班，身体有损，再给你们加上一条谋害官员的罪名，还有聚众行凶拉帮结派涉黑涉黄涉赌等等等等，加在一起怎么也能关个十几二十年，流放个千儿八百里的啦”
听着孙游挽细数自己的罪名越听越不对
“我那儿涉黄涉赌了?”
一个小弟上前辩解道
“你们老大没带你们逛过青楼喝过花酒去过赌坊耍过骰盅”
小弟摇头表示没有
“嚓，那你们还跟着他，有啥前途”
一时说的为首竟还有些脸红羞愧
孙游挽走上前，蹲下看着倒在地上的王琉霖，嘴角已经被打的流出了血，脸上的淤青更是显得可怜，怀中还护着糕点
“糕点这么好吃吗？打成这样还不松手”
“这是要给我爹的”
说着，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
见此，孙游挽站起身转身看着小混混们，脸上看不出表情严厉说道
“现在给我按照个头大小排队站好”
小混混们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话站成一排，孙游挽像个教官一样巡视了一圈，盯得人心里发慌
孙游挽突然凑到一个混混面前发问
“你说抢人家给爹的糕点是不是不太礼貌”
突然被提问，混混的脑子直接短路，顺着话直接说出来
“是”
“好！回答正确，你可以走了”
听到孙游挽的话，混混小弟不确定看向孙游挽
“怎么？想在这待着？”
“不不，老大我先走了”
混混小弟赶紧说道，看向还在队伍里的老大，报备一声
为首的混混没想到自己小弟就这样把自己抛弃了
“你给我回……”
“嘘~注意纪律，邻里都睡觉呐”
还没说完，就被孙游挽打断
接下来按照顺序挨个对混混小弟提问
“你说不礼貌是不是应该接受惩罚？”
“是”
“你说应该是重一点好还是轻一点好”
“轻一点？”
看着孙游挽脸色不对，赶忙改口
“不！重一点”
“嗯”
孙游挽点了点头
“你数数能数多少？”
混混小弟不知道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试探回道
“五百个？”
孙游挽指着混混老大
“好！那你就抱着那颗大树五百个数”
此时的孙游挽倒像个真混混，在这欺负良好市民
混混老大不情不愿的走向大树，看着需要两个人才能环抱的大树，张开手臂抱了上去
孙游挽在旁边不满意说道
“会爬树不会，往上窜窜”
等爬到树中间
孙游挽叫住混混老大
“好，就在那儿不要动了”
“开始数数吧，记得数的清楚些，”
“你们既然同意不讲礼貌就要受惩罚，那么就过来监督，要是掉下来就要从头数”
小弟们互相看对方一眼
“一二三……”
“慢点数不会，赶着回家睡觉啊”
“一、二、三……”
确认没有其他问题
孙游挽走到王琉霖身边，小声问道
“怎么样，解气吧”
王琉霖因为父亲是仵作的原因常被混混欺负，时常挨打被骂晦气。因王琉霖出生时王母伤了身子，以致在王琉霖五岁时离开人世，有人说是王父接触死人过多身上阴气过重，克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自以后父子两人之间也是越来越话少，王琉霖受欺负也不愿多说
低头看着怀中的食盒，王琉霖打开一看，原本还精致的糕点，如今完整的已经不足一半
见此积攒已久的郁闷再也忍不住
受了毒打没有掉过一滴泪，此时泪珠却止不住的落下来
其实幼时每当听见旁人对自己父亲说三道四时，王琉霖都想要拾起石扔到那人头上，但都被父亲阻拦，并说
“畏惧死生是人之常情，不用理会他们”
再大些，那些人开始将矛头引到自己身上，但记得父亲说的不用理会便不再反驳，在他人眼里就成了口中的软柿子、怂货和下贱之人
刚开始时进行反击，但对方人多打不过就只能任人欺负，回到家时，看见父亲喝醉倒在母亲画像前时，想到自己所受到的一切，父亲遭遇的比自己只多不少
“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不理解，不理解你父亲哪怕忍受流言还要从事仵作，哪怕自己儿子因为自己的行当受欺负还要接着干”
王琉霖看向孙游挽的眼睛，像是寻求在父亲这样做的解释
“有些受害人遇害后，凶手多数选择将尸体分尸掩埋投河甚至于火烧毁尸灭迹，好不容易找到受害人却因为时间和环境导致尸体溃烂，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而让凶手逍遥法外，受害人家属只能无助祈祷上天”
“但这些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但你父亲知道，我曾见到你父亲在尸水中伸手查找线索，扑鼻的恶臭令人忍不住呕吐，你父亲却能近距离接触从中细细挑出线索”
王琉霖听后呆愣在原地，自己不知道父亲还要这样的经历，从未跟自己说过
“二百八十三、二百八十四、二百八十五”
混混小弟还在树下数着
“就这样你们他妈还欺负仵作家属，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孙游挽冲着混混们喊道
“对不起，我们错了”
混混老大在树上大声喊道
“那么大声干什么，邻里都睡觉了”
孙游挽教训道
“抱歉”
混混老大小声道歉，此时的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松手摔下来压在了小弟们身上
“哎呦~”
一阵阵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