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央回剑一格,却格得一空。那人一飞冲天,头下脚上,一剑贯来。沉央心头一凛,也即挺剑刺去。两股剑气一冲,沉央摇了几下,那人疾疾退走,落在远处,是那蒙面人。
“杀了他!”蒙面人冷声道。
“杀他,只怕并不比杀上官正亭来得容易。”
陆知鹤缓缓拔出剑来,淡然一笑,突然一剑刺向沉央。萨米尔也即一掌打向沉央。蒙面人猛一闪身,欺到沉央背后,一剑刺来。沉央心头暗跳,丝毫也不敢大意,当即剑符齐出,与三人斗作一处。
若论本领修为,萨米尔弱上沉央一筹,陆知鹤与那蒙面人则沉央不相上下。三人联手,沉央自是不敌,战得一阵,肩头中了陆知鹤一剑,闷哼一声,紧接着,背上又挨了萨米尔一掌。
沉央脸色刷地一白,猛地咽下已经冒到喉头的鲜血,心头大怒,反身一剑斩去,正中萨米尔左肩。“啊!”萨米尔惨叫震天,左臂齐根而断,落在地上。
“乾坤无极剑,当真是名不虚传。”
蒙面人冷冷说道,突然一剑刺向沉央背心。沉央刚刚伤得萨米尔,来不及转身应敌,只得往下急坠。
“落花有意,流水总是无情。”
陆知鹤一声长笑,扬手一抛,无数落叶从天而降。沉央荡起道道剑圆,将落叶冲散,然而终有两片从他肩头划过,顿时鲜血四溅。
来不及喘上一口气,蒙面人又一剑刺来,人剑合一,势不可挡。
生死倏关之际,沉央猛然一声怒啸,抬起剑来,也是人剑合一,与蒙面人对冲。蒙面人不虞他竟要两败俱伤,下意识往左一歪。得了喘息之机,沉央尽展乾坤无极剑,又与二人斗将起来。但见得,乾坤无极剑如滚似泼,洋洋洒洒,浩浩荡荡,虽是以一敌二,竟未落得下风。
战得片刻,沉央身上又多几道伤口,但却越战越雄,浑不惧死。陆知鹤与那蒙面人则是越战越惊。忽然,陆知鹤一剑刺中沉央右胸,沉央哈哈一笑,一剑刺中陆知鹤左胸。
陆知鹤大吃一惊,抽剑退走,沉央反身一剑斩向蒙面人。剑势如山崩,蒙面人不敢硬接,匆匆闪过。
杀退蒙面人,沉央提剑便走。
陆知鹤追来,沉央反手打出两记元乾罡雷符。旱雷惊天,轰轰两声巨响,炸得周遭十丈方圆尽成齑粉,陆知鹤险些被炸个正着,浑身白衣七零八落。
“想走,岂有那么容易?”
蒙面人一心要杀沉央,眼见沉央要走,岂能容得,当即追去。陆知鹤也即追去,萨米尔断了一条胳膊,恨意难填,自也追去。
沉央浑身浴血,奔得一阵,因失血过多,只觉头昏花眼,气乱如滚,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朝地上栽去。
“哈哈,杀了他!”萨米尔狂笑不已。
“剑下留人!”
陆知鹤叫道,但却已然迟得一步,就见蒙面人凌空一剑斩去。便在此时,异变突生,地上突现一道光芒,竟把蒙面人剑气挡得一挡,紧接着,光芒大作,瞬闪瞬逝,三人落下地来,地上却没有沉央身影。
“先知之泪!”萨米尔恨声道。
“沉央,沉央。大师兄,大师兄。”
落地之时,沉央便已昏迷,正自昏昏沉沉,突然听得一阵唤声,他竭力睁开眼睛,就见眼前晃着一张脸,由模糊渐而清晰,肤白如雪,细眉翘鼻,满目俱是忧色。“阿里娅。”沉央浑身无力,稍一抬手,便是阵阵钻心之痛。
“别动。”见他醒来,阿里娅松了一口气。
“这是哪里?”
沉央躺在地上看了看,只见身处之地乃是山洞,黑漆漆的,但却并不潮湿,隐隐嗅得阵阵血血腥气味。
阿里娅道:“这是个熊洞,里面本有一只大黑熊。”
“熊呢?”
“被我杀了。”
阿里娅朝里面走去,一阵悉悉索索声音响起。沉央身受重伤,运不得目力,看不清楚。
过了一会,阿里娅捧着双手走过来,说道:“我已给你吃了清风玉露丸,但你失血过多,需得补血。把这熊血喝了。”说着,不由分说便把手放在沉央嘴边,微微一倾,汩汩熊血涌入沉央嘴里。
熊血又腥又喊,沉央喝得眉头大皱,本不想喝,但他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只得皱着鼻子,强忍喝净。
阿里娅又去捧了一捧血来,一边喂他,一边道:“你若不恋战,也不会受这一身伤。逞了英雄,却险些丢了性命。”
“咕噜咕噜。”沉央喝完熊血,口干舌燥,喘了两口气,说道:“我本想擒住那萨米尔。”
阿里娅把手在身上擦干净了,扶他躺下来:“人没擒得,却险些丢了性命。沉央大法师好生了得啊,竟然以一敌三。若是能把那三人都擒了,那才好呢。”
沉央一愣,讪讪道:“他们为何要追杀你?”
阿里娅向洞外看了看,说道:“我追萨米尔,追他出了城,他厉害得很,我斗他不过,但我有先知之泪,他也奈何我不得。追着追着,突然就见一群人正在围杀上官正亭。”
沉央想起方才陆知鹤说的话,大吃一惊,忙道:“那上官正亭可是被他们杀了?”
“是。”阿里娅点头道:“一人是陆知鹤,一人便是那蒙面人,还有一个拿琴的,另有一人是个和尚,那和尚极是了得,一掌打死了上官正亭。”
沉央心想,能一掌打死上官正亭,天下又有几人,那和尚必是李行空。拿琴的定是林若虚,那蒙面人又是谁?剑法如此凌厉,绝非无名之辈。
阿里娅道:“他们杀了上官正亭,我和萨米尔撞见了,俱是一惊。谁知,他们也是一惊,当即便把萨米尔擒了,要杀萨米尔。萨米尔是恶魔色塔尼,无恶不作,立即便求饶,投了天地盟。
他们也想捉我,但我有先知之泪。先知之泪可隐可遁,他们捉我不得,却捡到了我的铃铛。那个蒙面人拿着铃铛四处摇,其余几人则搜寻我。阿里娅又不傻,才不出去让他们捉。后来,后来你便来了,一头就撞了进去,我看得又急又气。”
说着,狠狠瞪了沉央一眼。
沉央讪讪一笑,正要说话。阿里娅伸手悟住他嘴巴,低声道:“别说了,有人来了。”伸手入襟,取出那枚项链,握在手中,低喃了两句,光芒隐隐一闪。
阿里娅提着沉央腰带,朝洞外走去,走得极慢,但却一步十丈。
沉央被她提着腰带,低头看她缩步成寸,大是尴尬,暗想,沉央啊沉央,想不到你也有今日,若是传将出去,必被天下英雄笑话。
阿里娅提着他并未走远,藏在一株大树背后,抚着沉央坐下来。这时,簌簌簌三道人影落在对面,沉央强行敛定气息,借着大树遮掩看去,但见其中一人左臂空空无也,断臂处血迹斑斑,正是那萨米尔。
另外两人,一人是那蒙面人,另一人却不是陆知鹤,而是李行空。月光把李行空的身影拖得又斜又长,大和尚穿着一身灰白袈裟,脖后插着一柄蒲扇。
李行空嗅得血腥气味,猛然一转眼,看向熊洞,眯着眼睛说道:“进去看看。”
蒙面人冷笑一声,看向萨米尔。
见蒙面人看来,萨米尔只得硬着头皮朝洞口走去,走得极慢。待走到半途,突然一声大喝,一掌打去。只听碰地一声巨响,洞口尘沙滚滚,但却并无异样。
蒙面人又是一冷笑。
萨米尔老脸一红,嗖地一下窜入洞中,眨眼即返,摸得满把熊血,冷声道:“方才还在洞里,血还没冷,他们定然便在佐近。”
李行空看了看四周,皱眉道:“追了大半夜,仍在佐近。”
萨米尔道:“先知之泪是大食圣物,有神鬼莫测之能。”
“神鬼莫测之能?”李行空嘿嘿一笑,拔出脖后蒲扇,往天上一抛,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道僮平空显化而出,一把抓住蒲扇,凌空扑出,绕着周遭百丈方园内急急巡回,一边飞纵,一边打出道道扇影。
沉央忽觉背后有异,猛一回头,只见阿里娅脸色煞白如纸,额心滚着颗颗汗水。
那小道僮提着蒲扇打得树断石飞,不多时便已巡临沉央与阿里娅藏身大树,蓦然一声轻喝,一扇子打断大树。这树几有十丈高下,顿即轰踏,一截树枝砸将下来,正中阿里娅肩膀。
阿里娅眉头猛然一皱,冷汗涔涔而下。沉央心头大怒,便要起身,阿里娅一把抓住他手腕,摇了摇头。
碰,碰碰,那道僮又打断了几株树,定步虚空,冷冷看向四周。看得一会,一无所获,只得挑头飞向李行空。飞到一半,化作一团黑烟,钻入扇中。
李行空扬手一招,把蒲扇接往手中,冷声道:“百圆方丈之内无人,那胡女必已逃走,再追无意。”
蒙面人冷笑道:“左使若不愿追,便请离去。”
李行空冷然道:“你若不怕人识破,大可追上紫阁山。”
蒙面人冷冷一哼。这时,远方响起劲气裂风声,一人急射而来,落在三人面前,大声道:“圣女有令,天地盟左使李行空,即刻返回漠北,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