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亲卫进帐,帐中十余人,默不作声的看着宁宣,个个威仪不凡,一般人可承受不住这些目光的审视。
宁宣随意一扫,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但却能猜出其身份。
“宁宣拜见诸位将军。”
皇甫义真为人豪爽,笑着让他不必多礼,而后问起来意。
“宁大人有何事来见我?”
宁宣左右环顾,故作迟疑。
“哈哈,不必顾虑,在座诸位都是炎汉栋梁,有话尽管直言。”
宁宣点头,拱手道:“既然如此,请恕在下直言。”
“将军可知如今正值夏秋交替之际,天干物燥,而我等驻兵于长岭,林深树密。
再者,此时大军连绵数百里,臃肿不堪…”
一开始,众人不以为然。
等到后面,纷纷色变,碍于皇甫义真在,才没有开口。
宁宣似是没看到,自顾自继续道:“将军,若此时黄巾军一把大火,只怕我等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嘭!
皇甫义真勃然起身:“谁告诉你的?”
“何须他人相告?将军还是尽早应对吧。”
“此事本将军自有定夺,宁大人先回去吧。”
这下轮到宁宣急了:“将军,此生死攸关之局面,不可大意啊!”
一旁的卢子干插话道:“宁大人放心,皇甫将军早就看出来了,你先回去,我们自有算计。”
宁宣看向他,其身后站着三人,一人双臂猿长,面宽口阔。
一人头戴绿巾,长髯枣红脸。
另一人则是面容英俊气质儒雅。
宁宣很快收回目光,拂袖而去:“事关重大,吾会给陛下送去密信。”
“你!”
终于有人忍不住怒而起身,身材魁梧接近肥胖,正是那西凉董巢。
“欸!”
皇甫义真将其拦住,目送宁宣离去,虽被冷对,眼中却满是欣然和赞赏。
“此子猖狂,将军何故拦我?”
“董将军,宁大人一片赤诚之心,不知我等谋划,也是情有可原嘛。”
说完,面色肃然:“只是此刻还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诸位暂且忍耐些时日,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卢子干沉吟:“陛下那边怎么交代?”
“此事易耳,稍后我也书信一封。”
“……”
不提军帐中的后续,宁宣回到自己营帐后,怒火瞬间消散。
“皇甫义真不愧为一代名将,只可惜道不同。”
摇摇头,宁宣立马书信一封,吩咐心腹星夜送去洛都。
一晃数日过去,长岭双方安然无事,依旧在对峙。
皇甫义真只是派斥候哨骑每日打探黄巾消息,再没有其余动作。
这日,御花园中,张让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
“陛下,庐江太守遣人送来一封加急密信。”
“哦?拿来朕看看。”
因为当初多收了点钱,再加上见过一面,灵帝对宁宣颇有印象。
看完,灵帝递给张让,待张让也看完,才道:“依你看,宁宣信中之言对还是错?”
张让一双眼睛何其毒辣,言行皆往灵帝喜欢听到看到的去说去做。
“奴婢不懂军略兵法,却也知包原隰阻险乃兵家大忌,宁大人言之有理。
想来也是担心皇甫将军行差就错,这才给陛下上书。”
灵帝不置可否,正好这时大将军何屠也入宫觐见。
来意也很简单,同样是一封密信。
灵帝和张让看完,神色各异。
“看看,朕就知道皇甫义真乃名将也,岂会不知兵?”
张让笑着附和一句,并称赞一句何屠:“大将军与皇甫将军果然关系亲密,颇有管鲍之风。”
此话一出,何屠连忙解释:“陛下,臣与皇甫义真私交甚浅…”
不等他说完,灵帝摆摆手:“不必多言,大将军是什么人,朕还是明白的。”
何屠暗自瞪了一眼张让,不男不女的东西实在是阴,不阴不阳的一句话都充满了暗箭。
灵帝拿起两封信对比。
宁宣信中说皇甫义真太过激进,猜他欲用火攻,然而此计犹如双刃剑,既可伤敌,也可伤己。
多次劝慰不允,宁宣只好上书让他定夺。
而皇甫义真就只有一点,他要用火攻,现在静等时机,希望陛下能够明白等等。
灵帝笑呵呵的道:“有意思,这两封信几乎同时到朕手中,尔等以为哪一封信更有道理?”
何屠傲然开口:“当然是皇甫将军所言在理,天赐良机,不容错过。
黄巾军皆鲁莽之辈,焉能看出皇甫义真之计?”
灵帝点头。
张让低头不语,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单从信上,其实已经高下立判。
皇甫义真经过大败,大胜已经快成了执念。
他信中说来说去,还不是要赌黄巾目光短浅,看不出祸患将至?
转眼又是旬日过去,眼看入秋,可天气不见丝毫凉快,反而烈日高悬,草木干枯。
长岭四周,连取水都快成问题了。
此刻,黄巾军中,张巨鹿心知时机已到,立马唤来所有黄巾高层。
等人一到,立马部署战事。
对峙数月,双方都憋着一口气。
……
“公子。”
一连十日,宁宣几乎每日都前去皇甫义真那里劝谏,然后无功而返。
连军中都知道了他这个人。
“德服,召集兵卒,立即后撤。”
“喏!”
孔德服才不管皇甫义真的军令,宁宣一下令,二话不说,直接遵从。
“宁宣,你就这么走了,万一皇甫义真追究怎么办?”
张柠担忧道。
“无妨,他很快就会自顾不暇了。”
宁宣这里的动静,很快被禀报给皇甫义真。
“算了,由他去吧。”
没有在意宁宣,皇甫义真继续给诸将下达军令。
此刻帐中有百余人,都是统兵将领。
直到现在,这些人才知道皇甫义真的打算,也同样明白了宁宣为何屡次劝谏。
“听说宁太守的官都是买来的,如何能明白将军的谋划?”
“哈哈哈!”
听着那放肆的大笑,不少人眉头一皱,有些不喜。
背后说人,非君子之风。
且不说其他,单单是宁宣能够看出皇甫义真欲用火攻,就已经胜过在场不知多少人。
且不提军中议事,一日时间,宁宣领兵后撤五百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