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青姨娘召奴婢来有何吩咐？”
青姨娘为刚才的事生气，此时还有些气喘，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来。
“这阵子府中一切采买可都是芹妈你在负责？”
“是。”
青姨娘又是盛怒一拍桌子：“我要的是上等好香料，你就拿这些便宜货来糊弄我？！”
气急之下，青姨娘又摔了茶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刁奴什么心思，我纵然不怎么得老爷青眼，可到底还是这府衙的姨娘！她傅宝君跟我没什么区别，一样都是姨娘而已！别以为主母去了她就可以取而代之了，这么多年了，老爷可没说要让她扶正——”
仿佛嫌自己声音不够大，青姨娘还扯着嗓子跳起来喊。
院里院外包括芹妈可都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芹妈向来是得宝姨娘看重的，也算是宝姨娘的人，平日里对这些个姨娘们也都瞧不上眼。
如今宝姨娘有喜，正是受宠得意之时，这些姨娘们有怨气属实正常。
但像青姨娘这般嚷嚷的出头鸟，倒真是让人没想到。
芹妈一时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公事公办地回话：“青姨娘，府衙采买向来都是有数的，超出这个数，账房那边也不会支银子，奴婢已是按着青姨娘的位分去采买的了……”
“少糊弄我！”青姨娘不依不饶，“就那样的香料，寻常百姓人家都不屑用，顶多在茅房熏熏香，你个刁婆子，把我当什么了？！要不要我拿着这些香料去老爷面前分说分说？！”
这下芹妈可犯难了。
若真闹到秋锦年面前去了，怎么说都是麻烦事一桩，秋锦年和宝姨娘都得被烦扰上，一下得罪三个主子，她可吃不起这个罪。
想了想，她急忙回：“请姨娘莫要激动，不满意奴婢再去采买便是，但请姨娘给奴婢些时间，去账房要足了银两才行！”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芹妈忙退下，青姨娘也收起了刚才的跋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事情报到宝姨娘面前，她正为秋晚颜的日后做打算，心不在焉，却也安排周全。
“你也是太过了，到底也是府衙姨娘，你给她这等贱价香料，她若当真跑去老爷面前分说，怕你是少不得一顿板子了。”
亲妈大惊，“噗通”跪下便磕头磕得咚咚响。
“如夫人可千万要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宝姨娘无奈地坐直，暂时放下秋晚颜那边的事，细细地思忖。
“我最近事正多，这么点小事闹到老爷跟前也只会惹他不快，届时别说你，连我也难免被斥责掌家不力……”
又想了想，宝姨娘挥挥手：“罢了，她不就是想要些好点的香料么？你去我库房给她挑一些就是，你最识香料，她那身份能用多好的，心里有数就行，往后在其他姨娘那儿也别做太过了，再出这样的事，我可不知道能替你擦几回屁股。”
芹妈千恩万谢：“奴婢知错了！日后定安排妥当，不会再给夫人惹这样的麻烦！”
“去吧！”
芹妈急急去办，宝姨娘没怎么把此事放在心上，继续想着接下去如何给秋晚颜打算。
宝姨娘库房里的东西不会差到哪儿去，芹妈按照吩咐挑了些合适青姨娘用的，亲自给送过去。
虽然不是特别好的香料，但也是在青姨娘的要求之上了，青姨娘自然是满意，挑不出错来的。
她捻着香料盒子也没怎么仔细看，嘴边带着一抹奇怪的笑。
芹妈有些猜不透她心思，主动开口：“这些虽说算不上顶好的香料，也是比青姨娘想要的那些好许多了，若是青姨娘还不满意，那奴婢可就当真只能请如夫人来做主了！”
平日里这些姨娘若是想刁难也不会找宝姨娘的人，所以芹妈信心十足地抬出了宝姨娘来做挡箭牌。
青姨娘眼神奇怪地瞥了她一眼，转头跟身旁的丫鬟附耳了两句。
丫鬟点点头便下去了。
搞不懂青姨娘想做什么，芹妈有些紧张地盯着，心里正疑惑，青姨娘可算开口了。
“你一个婆子，懂什么香料？真有你说的这般好？”
芹妈不服气了，胸背都挺得笔直：“别的东西奴婢或许不识，但说到香料，在这府衙内宅之中，老婆子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老婆子我自幼便学习调香，如夫人也正因奴婢这寻常人少见的手艺才让奴婢跟在身边伺候！”
听罢，青姨娘脸上的笑逐渐敛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阴沉的恼恨。
芹妈正为自己的手艺自鸣得意，全然没发觉这眼神变化，趾高气扬地用鼻孔对着青姨娘。
青姨娘把玩着盒子，语带双关：“如此说来……天下香料，就没有芹妈你不识的了？”
芹妈骄傲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不敢说识得全天下所有的香料，但世人常见，或者不常见的，我老婆子都识得！”
青姨娘握着香料盒子的手已经用力到颤抖，她似乎在竭力忍耐着，努力挤出笑来。
“是么？芹妈在府衙十几年，怎的倒从未曾听说过你这般熟知香料？还有这等寻常人少见的手艺？”
芹妈不屑地哼了一声：“奴婢是如夫人带进府来的，是如夫人的奴婢，有哪些手艺自不必与旁人说。”
“哈！”青姨娘放下了手里的香料盒子，“说得倒是天花乱坠，我就说这些香料是假的，是你随意拿来糊弄我的了！”
芹妈登时恼了，说话也不客气了：“青姨娘莫要含血喷人！奴婢也是府衙老人了，从未跟青姨娘有什么过节，青姨娘若执意要为难奴婢，那奴婢可当真要请如夫人做主了！”
青姨娘用力一拍桌子，怒斥：“她是你主子，自然帮着你——你若当真没拿假货糊弄我，敢不敢去老爷面前分说！”
芹妈也是被气恼了，怒火上头，哪里还记得宝姨娘的叮嘱。
“去便去！这些香料绝对不可能有假，便是在老爷面前，我也敢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