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道:“他叫栾丰,是个杀猪卖肉的,大家都叫他栾屠户或者栾胖子,本来也有个家,老婆是外地的,生了个水灵的闺女,可这家伙前些年染上了赌,把家底儿输了个精光不说,可恨的是,他没了赌资,居然把老婆闺女都给卖了!”
说到这里,老板娘狠狠将手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丢,骂道:“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可怜他老婆还在替人做工还债,就被一伙人强行掳去,再见到已经死了,尸体飘在河里,臭气熏天,也没人给收尸,就那样被河里的鱼虾还有鸟兽给吃了,还有他闺女,唉...”
“他闺女更惨,听说是被人贩子卖来卖去,最后被一户人家活生生折磨死了,娃才七岁还是八岁来着。”
陈零听完,眉头也是深深皱了起来,这他娘简直就是个畜生啊!不对,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人畜生都不如!
不用说,这只恶鬼就是他的老婆了。
“怎么搞的,今天怎么这么冷...小弟弟稍等,我再去添点儿炭。”
吱呀一声,门开了,是李大福,他先是看了眼栾胖子,眼睛眯了一下,转而向陈零走来。
“陈兄弟,怎么感觉他...”李大福话没说话,陈零直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而后默念咒语,点在他眉心上,扬了扬头,李大福再次看向栾胖子,嘴巴瞬间张大,差点儿喊出声来,反应过来后连忙抿住嘴唇,眼里布满恐惧。
陈零冲他点了点头道:“先别惊动它,还是挺凶的,现在打起来我们没有优势,而且这家伙该死!”
说着,两人走到角落,陈零将栾胖子卖掉妻女抵赌债的事儿跟李大福说了,李大福顿时怒火直冲天灵盖,陈零没有孩子,但是李大福却有一双儿女,听到这人居然做了此等丧尽天良的事后,咬牙切齿道:“陈兄弟,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咱别管了!被女鬼害死我都觉得便宜他了,就应该千刀万剐!”
陈零沉声道:“我也想,可却不能这么做,阴间有阴间律法,阳间有阳间法度,我是道门法师,执法人间,如果遇到邪祟害人而无动于衷,道心不稳不说,祖师也会降罪责罚,所以得管,起码不能让女鬼将他直接害死。”
李大福是一万个不愿意,但陈零这么说了,他就只能强忍着怒火问陈零打算怎么搞。
陈零想了想道:“这家伙暂时不会死,他吃饱喝足,应该要回家,我们提前去他家里做一些布置,先将那女鬼收了再说。”
老板娘添了炭火之后,又走了过来,热情地跟李大福打招呼,李大福可不是陈零,定力不行,眼睛几乎一直停在老板娘的波涛汹涌上,老板娘也是见惯了这种眼神,对李大福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越是对比,陈零这种长得又标志,心思又单纯的少年就更加显得独特了。
不过陈零没有跟老板娘继续闲聊太多,随便将话题扯到了栾胖子的住处,老板娘也没多想,将栾胖子住的地方告诉两人。
之后陈零就说了句有事便与李大福告辞离开,老板娘追了上来,对陈零道:“也不知怎滴,就是觉得跟小弟弟挺投缘,以后要是有时间,可要记得常来啊!”
陈零笑着答应一句,两人便离开了羊肉馆,路过栾胖子的时候,李大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女鬼怨气太重,稍微靠近,就感觉如坠冰窟,让人不寒而栗。
根据老板娘的描述,两人很快来到了栾胖子家,说是家,其实讲真的,感觉猪窝都比这干净,大门也没锁,就那样敞开着,哪怕这么冷的天,屋子里的味道还是呛的两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陈零实在是受不了那味道,便将布阵的地点选在了他的院子里,从包里取出几根柳木与槐木削成的木钉按照八门位置钉在地上,然后用浸泡过鸡血的朱砂线缠在木钉上,另外又将八张用鸡冠血画成的镇魂符贴在木钉上面,又取出八根白蜡点燃,放在桃木钉旁边。
至于阵眼,陈零直接将自己的桃木剑插在中间。
如此,一个简单的阵法便布置完成了。
李大福看着陈零手脚麻利的将阵布好,敬佩地道:“啥也看不懂,但是觉得很牛逼!陈兄弟,这啥阵啊,有什么说道没?”
陈零直起身子,拍了拍手,反正现在栾胖子还没回来,跟李大福说说也不碍事,于是指着阵法道:“这个阵叫八门封魂阵,所谓八门,便是指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八门各有吉凶,其中三吉门为开门、休门、生门,凶门为伤门、杜门、惊门、死门,景门是中平之门,也为小凶之门。”
“我布阵的朱砂线你见过几次了,就不多说,木钉一般是用桃木钉,但是桃木钉杀伤力太强,所以改用柳木与槐木,柳木属阴,柳条可鞭鬼魂体,柳木钉也有镇魂效果,而槐木则是用来迷魂,用这两种树加上我的镇魂符,就能起到封镇鬼祟魂魄的效果。”
“不用桃木钉主要是由于看那女鬼生前太过可怜,因此我没打算杀它而是准备先镇住,然后慢慢度化它的怨气,看看能不能送她去轮回转世,所以我除了将木钉换成柳、槐外,还将生门朝向了门口,否则若是其他凶厉鬼祟,朝向它的,必定是死门,鬼入死门,只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
“八门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吉凶就会转换一次,待会儿我也会入阵,占据吉位,如果能够以景门镇住女鬼,事情就简单了,如果镇不住,就只能用凶位伤其魂体,希望用不到吧...”
陈零简单解释了一下八门封魂阵,他知道说太多李大福也听不懂,毕竟道门的阵法博大精深,没有相当的功底,只会越听越糊涂。
果不其然李大福听的表情纠结,宛如便秘一般,于是便换了个话题,因为他觉得自己只要明白,这个阵很厉害就足够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三清铃有了响动,陈零立刻给自己跟李大福贴了道隐气符,遮住两人身上的阳气,否则那恶鬼恐怕会察觉到阳气,有所防备。
以罡炁安抚住三清铃,加上两人身上隐气符的作用,那女鬼应该不会发现李大福便躲进屋子里,陈零则是站在一堆杂物后面,只要女鬼进入八门封魂阵中,他就会立刻入阵。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很微弱,没多久便来到了门口,但却没立刻进门。
陈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好在过了一阵,栾胖子便进门了,而女鬼还趴在他的肩膀上,一口一口吸食着他的阳气,鬼虽然属阴,但是活人的阳气却能够补魂,增加修为,所以凡是邪修之鬼,都喜食活人阳气,但活人又属阳,阳气过于薄弱稀少,轻则大病一场,重则魂魄离体而亡。
所以栾胖子老婆的魂是打算将他的阳气一点点吸光,让他在痛苦中受尽折磨而死!但是要说这栾胖子也算是个奇人了,他的阳气也是真够重的,这种现象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居然还能到处吃喝赌博。
栾胖子此时早就喝的醉醺醺的了,走路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的,边走边系腰带,原来这家伙刚才是去放水了。
陈零屏气凝神,偷偷露出半张脸,等着栾胖子踏入阵中。
栾胖子喝醉了,现在只想睡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老感觉很困,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而且不管穿多少衣服,都觉得冷,晚上还一直做噩梦,梦到他老婆回来找自己索命,好几次都被吓醒了,醒来一身的冷汗。
而且每每到了晚上,他就老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但是回过头却什么都看不到,但那种被跟随感觉异常的强烈,哪怕是他这个宰了不知道多少头猪的屠夫,都有些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不过打前几天开始,栾胖子感觉不到被跟随了,但是却觉得肩膀有些酸痛,而且经常冰冷刺骨,好像是背着一块儿寒冰似的,晚上睡觉还是做噩梦,有时候甚至他都分辨不出来梦境与现实,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一个高度腐烂的人,正蹲在自己胸口上...
整个人的状态也是越来越差,经常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前天剁肉,眼睛看迷糊了,差点儿把自己的手当成了猪蹄砍,若不是买肉的大娘及时提醒,他估计就要把自己的手一刀给剁下来!
还有,明明是昨天才宰的活猪,大冬天的,寒风刺骨,滴水结冰的天气,可那猪肉放一晚上,非但没有冻住,反倒是直接又馊又臭,甚至还生了蛆!
本就欠了好些赌债,可赊欠的生猪又完全坏了,简直是血本无归,催债的赵疤脸已经来过好几次,说要是还不还钱,就剁了他的手脚!
这些天的种种不顺,让栾胖子非常烦闷,摸了下怀里仅剩的一个钱儿,便想着去赌坊碰碰运气。
这一碰不要紧,直接让他赢了个盆满钵满,最后要不是那赌坊老板赶人,他估计能把赌坊给赢倒闭咯!
所以栾胖子立刻变的是意气风发,觉得这段时间的倒霉,都是为了给自己攒财运!
摇摇晃晃进到院子里,居然看到点点火光,栾胖子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再看,院子里还真点着几根蜡烛,插着木钉子,绑着红绳。
“艹...那...那个不要命的...敢到老...老子家里捣乱,信不信我弄...弄死你!”栾胖子骂骂咧咧,就准备用脚踢掉面前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从杂物后面冲了出来,然后没有一句废话,抬起一脚便踹在了栾胖子的胸口。
栾胖子当即惨叫一声,从院子里摔了出去,老半天没有爬起来。
但是,趴在他肩膀上的女鬼,却是被留在了原地,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它给挡住了。
黑影自然是陈零,他快速跳到八门封魂阵的吉位,然后喊道:“大福哥,别让栾胖子破坏阵法!”
李大福答应一声,也跑了出来,此时栾胖子废了好大劲才爬起来,直接抽出杀猪刀,嚷嚷着准备和陈零拼命,却被李大福一把夺过杀猪刀。
对付一个阳气都快被鬼吸干,还喝醉的人,李大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栾胖子顿时杀猪一样叫了起来:“抢...抢劫啊!救命,救命啊!快来人啊!”
李大福一巴掌将栾胖子的嚎叫打回肚子,然后用他的杀猪刀抵在他脖子上,厉声喝道:“蠢货,你他娘要是想死,就继续叫!”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懵逼不伤脑,加上冰冷的杀猪刀,立马让栾胖子清醒不少,颤声求饶道:“别...大,大哥,大爷,祖宗,别杀我,钱,我有,都给你,给你,别杀我啊!”
李大福厌恶地道:“谁要你的脏钱,老子是在救你的命!”
栾胖子嘴角抽搐,救命...用杀猪刀抵在我脖子上,说是在救我,这他妈的,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然而下一秒,栾胖子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抬起手指,指着院子里,结结巴巴道:“鬼...有鬼!”
李大福回过头看了眼女鬼,心道这死胖子,难道也开了法眼?
栾胖子当然没有开法眼,也没有阴阳眼,他能看到女鬼,主要是因他阳气太过于薄弱,整个人阴气太重,本来就已经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加上封魂阵的力量,使得女鬼显行了,此时谁都能看到它。
李大福不知道,也没在乎,于是道:“没错,是有鬼,老子们就是来收它的,你说我们是不是在救你!所以接下来你给我闭嘴,站在原地,否则待会女鬼要是逃出来,第一个弄死你!听到了没有?”
栾胖子吓的浑身直打摆子,差点儿尿了,那还敢反驳,立刻点头答应。
李大福这才放下刀,还给栾胖子,然后抽出自己的杀猪刀,靠近阵法。
已经燃烧了一半儿的蜡烛,释放出微弱橘黄色光芒,形成了一个结界,女鬼试了好几次,想冲出去,但都被阵法的力量给弹了回来,而且这层光,还将它烫的双手直冒黑烟,魂体剧痛无比。
女鬼不敢再轻易触碰结界,而是转过头,用那颗掉在脸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陈零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拦着我!”
声音凄厉尖锐,骤然响彻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