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最近死的这些人,个个都是突然暴毙,而且死因连县城的仵作都震惊不已,譬如昨夜,吴运生的媳妇明明才死,然而尸体上却已经散发出浓郁的尸臭,尸斑更是布满了全身,根本不像是刚死之人,而是死了好多天了!
陈零起身,迈步进入尚未搭建完成的灵堂,看了眼尸体,心里咯噔一下,吴运生的媳妇脸色黑青,双目灰白,宛如死鱼眼一样,瞪的老大,充满了绝望,嘴巴微张,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着,双手手指弯曲如勾,像是在求救。
“昨天晚上,你听到,或者见到什么诡异的事情没有!”陈零双眼逼视着吴运生问道。
哪怕陈零年纪尚小,但此时身上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势,吴运生被镇住,不敢继续放肆,他面容悲戚,红着眼眶老实回忆道:“都挺正常的,忙活完老二的丧事,大概是亥时三刻了,挺累的,回家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觉了,我睡的不踏实,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一个身影进了房间,那人佝偻着背,看不清楚面容,不过我觉得...她有点儿像我死去多年的老娘,她走到我们床前,指着我媳妇儿,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我听不清楚,我想坐起来,可感觉身上像是压了什么东西,根本动不了,过了一会儿,我老娘忽然充满恐惧的叫了一声儿,然后就...就像烟雾被风吹了一样,歪歪扭扭的,直到消失不见,随即又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但是接下来就彻底睡死过去,等醒来就发现,我媳妇儿已经...”
说道此处,饶是吴运生这个大男人,也不免悲从中来,失声痛哭起来。
陈零皱眉,打开法眼朝他妻子的尸体看去,尸体上还残留着丝丝缕缕没有完全散尽的煞气,而煞气之下,又有一丝极其淡薄的鬼气萦绕。
“莫非是吴家的先人察觉到什么,出来示警了他们说不定知道一些关于喜煞的事情...”
想到这里,陈零立刻让吴运生准备一个房间,吴云生问要做什么,陈零定定地注视着吴运生道:“招魂!”
说罢又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真都不想活了赶紧去准备!”
吴家现任族长吴显稗想了想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听他的,去准备东西!”
有了老者发话,吴家人快速忙碌起来,冬日白天短暂,一切准备必须在夜晚之前弄好,多亏喜煞不知道陈零的根脚,白日现身,被陈零打伤,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来,但是等到它晚上出现,必定会大开杀戒!
招魂一般都在晚上,主要是因为亡魂灵力太弱,畏惧白天的阳气以及日精之气,一旦出现,很容易直接魂飞魄散,但是今天是阴天,日精之气薄弱,加上这吴家巷子由于煞气的原因,日精之气与阳气被隔绝了大半,所以如果吴运生的老娘魂魄还呆在吴家,说不定能够招出来。
时间紧急,陈零也没有布置法坛,来到房间里面,让吴运生拉起窗帘,关好门窗,在地上画了个定魂圈,用纸快速折了个纸人,然后问了他母亲的生辰八字,写在符纸上,又找来一个碗,放上五谷杂粮,点燃三术招魂香,将符纸点燃,绕着纸人左三圈,右三圈,手掐法决,念咒道:“三清铃响,敕令临坛,法门大开,宗师收魂,不收无主冤魂,不收魑魅魍魉,不收山精鬼怪,专收吴运生亡母...”
“你母亲姓什么”
吴运生愣了下,回道:“姓王,叫王桂花!”
陈零点点头,继续道:“专收吴运生亡母王氏桂花之魂,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王桂花,三魂七魄速到坛前!”
吴运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不过见陈零表情郑重,也被这种气氛影响,大气不敢喘,带着紧张与局促,紧紧盯着定魂圈。
过了几秒钟,一阵阴风在定魂圈内旋转起来,三术招魂香迅速烧尽,缕缕青烟仿佛是被阴风吃了一样,消失不见。
陈零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没有猜错,王氏的魂魄果然还藏在家里!
阴风钻入纸人中,纸人唰一下站了起来,着实吓了吴运生一大跳,指着纸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零骂道:“这是你老娘魂魄,你怕什么!”
吴运生闻言,带着怀疑,颤颤巍巍喊了声‘娘’,纸人一阵颤抖,旋即一道灰白色,接近半透明的鬼影出现,悬浮在纸人头顶,它‘哎’了一声,然后又跟陈零行礼,喊了句仙师。
陈零点点头问道:“昨夜可是你出现,向你儿媳示警”
王氏魂魄十分虚弱,声音缥缈答道:“回禀仙师,正是小鬼,他们被我奶奶压了魂,可还没等我叫醒他们两个,就感应到我奶奶来了,于是就吓跑了...”
王氏本来躲在吴家老宅阴处,受到陈零招魂,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它魂魄牵引而至,因此直接称呼陈零为仙师,以表尊敬。
见到亡故多年的老母,加上妻子又死了,吴运生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就要扑向王氏魂魄。
陈零一把将他拉住,叱道:“你是活人,阳气太重,靠近会冲撞你母亲魂魄,离远点儿,小心让它魂飞魄散!”
吴运生愣住,不敢靠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泪如雨下,哭声凄凉,王氏也看着儿子,潸然泪下,但是鬼泪无形,落地不见,它现在只能做出哭泣的样子,母子俩着实让人心酸。
陈零叹了口气,让他们别哭了,然后看向王氏道:“现在是白天,你不益现身太久,我就直接问了,你奶奶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它会变成喜煞这种天地不容的大凶之物,当初你们的祖坟是谁着手修建的还有,你奶奶的生辰八字,你记不记得!”
一连问了好几个关键问题,王氏不敢耽搁,恭敬回答道:“我奶奶的生辰八字,在祖祠的家谱上面应该能查得到,她具体是什么原因才变成煞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在我嫁过来之前,我奶奶就已经死去多年了,家里人对她的过往也是讳莫如深,刻意没有谈起过,而她为什么会变成喜煞,小鬼也不知道,不过吴家的祖坟我知道,当初我爷爷还在世,他请了一个白事儿先生回来,然后那位白事儿先生便选定了吴家祖坟的位置,并且每一个去世的吴家人,都要埋在他规定好的位置,听说是为了镇压什么,具体是为了镇压什么,他们也没说。”
陈零眉头紧皱,消化着王氏的话,过了半响后道:“知道了,你继续躲着吧,晚上不要再出来了,你奶奶...喜煞,今天晚上会来,被它的煞气冲撞,你会瞬间魂飞魄散!”
王氏闻言,魂魄一阵颤抖,跪在半空对陈零哀求道:“仙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吴家后辈子孙,哪怕让我魂飞魄散,小鬼也在所不辞...”
陈零没有打包票,只是说道:“我尽量吧。”
王氏再拜,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原地,吴运生此时也不再哭,并且对陈零的态度也大为转变,举手投足都是恭敬。
两人出门,一群人围了上来,不用他们问,吴运生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直接快把陈零吹嘘成神仙了。
吴运生亲眼所见,自然做不了假,吴家人看向陈零的眼神,也由怀疑变为了敬畏。
陈零道:“吴家最近死的人,都是喜煞所为,与吴妈没关系,至于之前发生的事,吴妈也告诉我了,但那都是巧合,你们以后别再排斥她了。”
吴家人没有再反驳,但毕竟还是心存芥蒂,一时半会儿肯定解不开,好在他们不会直接赶人就是了。
不过这些陈零都没心思去管,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思考如何对付喜煞!
因此,陈零立刻让人去祖祠找吴家族谱,然后看向吴家年纪最大的老者问道:“王氏说当时选定你们吴家祖坟时,请了个白事儿先生回来,你可知晓”
老者扶须想了想道:“听我爹说起过,不过那人应该早就死了多年了,小哥问这个干嘛”
陈零眯着眼睛道:“喜煞不是一般邪祟,煞气滔天,那个白事儿先生居然能将其镇住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一般人,如果能找到他,或者他的后辈,说不定就能找出重新镇压喜煞的法子!”
老者一听,立刻重视起来,然后告诉陈零,那名白事儿先生在为吴家埋好祖坟以后就金盆洗手不敢了,他的本事甚至都没有传给后代,并且没过两年就暴毙而亡,但他的孙子,如今还生活在昌平县,距离吴家巷子并不远!
陈零大喜过望,当即让人带他去那人家里一趟,老者赶忙吩咐吴运生带着陈零、李大福两人前往。
三人脚步匆匆,出了吴家巷子,踏出巷子那一刻,天色仿佛都明亮了许多,那股压抑的感觉也消失了。
可这并没有让陈零轻松多少,心头反而更加凝重。
半柱香后,两人跟随吴运生的带领,来到了一户普通人家前面,大门半掩着,说明家里有人。
吴运生敲门,没多久便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看上去很老实,见到吴运生后,面色却是微微一变,然后挡在门前也没让三人进门,有些排斥地道:“吴运生...你来干什么,我家不欢迎你们姓吴的,赶紧走!”
吴运生皱眉道:“邹老弟,今天来是想问你些关于你太爷的事儿,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姓邹的中年汉子直言了当拒绝道:“有什么事,你现在就问,进门,不行!”
吴运生面色愠怒,正欲发作,陈零抢先开口道:“吴家最近发生的事你知道对吧当年镇压吴家喜煞的,就是你太爷,如今喜煞又出现了,如果不想办法镇住它,莫说吴家,整个昌平县都要遭殃!”
听闻‘喜煞’二字,汉子明显脸色大变,眼里透露出浓浓的惊恐,直接就要拉门,却被陈零用手撑住,死死盯着汉子厉声道:“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吴家人死光了,你太爷当年将它镇压,你觉得它会放过你们一家子!”
汉子的反应,更加让陈零确信,他绝对知道些什么东西!
听了陈零的话,汉子表情再变,有些犹豫和挣扎,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松开手,侧过身子道:“进来说吧...”
吴运生准备跟进去,汉子却单独将他拦住道:“咱们这儿啥规矩你不懂吗热丧不入别家门,你在外面等着吧。”
吴运生没办法,只好留在门外等着。
邹姓汉子家境看上去一般,不过也不贫穷,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有个媳妇,两个孩子。
女人给陈零和李大福倒了碗热水抱着孩子出去,汉子掏出一杆自制的烟枪,点燃了一锅烟草,吧嗒吧嗒的吸了几口,闷声道:“想问什么赶紧问吧,毕竟是我太爷手里的事儿,我知道的也不多。”
陈零道:“我明白,就是想问问看,你太爷去世前,有没有再说起过吴家祖坟的事情,如果有的话,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汉子的大拇指在烟锅上摁了摁,吐出一大口烟雾,有点儿呛,倒是不难闻,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吸完一锅烟他才开口道:“吴家祖坟,我确实听我爷说过,当年我太爷的本事,别说是这小小的昌平县,哪怕是在郡里,那都是人尽皆知的,有他出手的丧事儿,从来没有闹过任何怪事儿,除此之外,他还精通杀鬼镇尸的手段,听说连王朝那鼎鼎大名的斩尸司都曾经请他出手帮过忙。”
“有一年,一个姓吴的男人,拿着整整一百沉金钱找到我太爷,说是家里闹了尸祟,请我太爷出手镇压,我太爷根据对方的说法判断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尸祟,而是连他都感到害怕的尸煞!他本来是不想去的,但说实在的,那姓吴的给的钱实在太多了,想着如果干完这一单,这钱都够几辈子花了,所以他就叫了些行内的朋友一块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