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不敢怠慢,小跑着去叫人,没想到两人好像早就知道苏大人会叫他们,早就在家等着。
两人跟随师爷来到县衙,苏胖子让师爷出去,然后亲自给陈零斟了一杯茶,双手端着放在他面前,陪着笑脸道:“那个...程...小神仙,听说你有捉鬼的本事?”
陈零与卫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道:“懂一点儿,不知苏大人问这个作甚?”
苏胖子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磕磕巴巴道:“那啥,我有一个朋友...嗯...也是个县尉,在县衙里面碰上脏东西了,所以托我问问你,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陈零装作惊讶道:“县衙都能遇到邪祟?哎呀苏大人,那可不得了啊!县衙什么地方,邪祟避之不及,能在县衙里出现,就说明它能对抗县衙内的肃杀之气,那得多凶的玩意儿!杀人拘魂简直是轻而易举的...”
“你还是告诉你那个朋友,让他早点儿准备后事儿吧,这么厉害的鬼祟,我无能为力啊!别说去捉了,谁惹谁死。”
苏胖子都快哭了,如丧考妣道:“那我...我那朋友就只能等死了吗?”
陈零喝了口茶,装模作样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道:“也不一定就是必死的,既然是能够在县衙里闹祟的鬼,绝对是大凶之物,你朋友碰上了还能活,说明那鬼祟应该不是滥杀之鬼,说不定是个善修,你那朋友肯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儿,这才将其引来,那鬼既然没有当场取你朋友性命,就说明是给他机会改正,尤其你朋友是县尉,如果能够善待百姓,廉洁奉公,得到百姓爱戴拥护,自然而然就有民愿加持,再凶的鬼祟也不敢害他,这也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苏胖子看向陈零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不可思议,激动地:“对对对!那鬼当时就是这么对我,对我朋友说的!这样真的行吗?”
陈零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论恶鬼还是善修之鬼,都怕清官身上的官气,正气浩然,直冲牛斗,邪祟见之便会心生胆怯,更别提害他了,但是贪官民心背离,官气就会越来越薄弱,就算鬼不杀他,造孽太多,阴债太重,迟早也会无故横死。”
说到这里,陈零忽然盯着苏胖子的脸,表情凝重。
苏胖子被看的心里直打鼓,哆嗦道:“咋...咋了?”
陈零迟疑道:“苏大人,你担心你朋友的时候,我劝你也担心一下自己吧,怎滴一夜之间,你身上就会有这么重的阴气,印堂漆黑一片,虽说魂魄尚在,但也十分虚弱,这可不太妙啊...”
苏胖子冷汗直流,颤声道:“小...小神仙,其实,其实我嘴里那个朋友就是我自己啊!”
“什么?!苏大人,你怎么会被这么凶的鬼祟缠上了?”陈零惊呼道。
苏胖子战战兢兢的开始叙述昨晚的惊魂一夜,卫通低着头,双拳紧握,用力抿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陈零听罢,叹了口气道:“苏大人...你这可真是摊上大事儿了,根据你的叙说,那鬼绝对是有百年以上修为的厉鬼!尤其是你的眉心血还被它取走,以后它想杀你,不过是一念之间,快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给我,我想想看有没有法子。”
就在苏胖子正在持笔写生辰八字时,陈零掌心出现一道罡炁,悄然打在紧闭的房门上,房门砰的一声被震开,苏胖子当即被吓得尖叫起来,笔都扔了,这一幕他可太熟悉了!
“来了...鬼来了!救命,小神仙救命啊,那厉鬼来杀我了!”
陈零也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抓过生辰八字,抽出桃木剑对卫通大喊道:“卫大人快来助我一臂之力,这厉鬼好生凶猛,竟然敢在白天现身!”
说罢就冲出院子,手舞足蹈,举着桃木剑一阵乱砍,又是丢符又是掐诀结印,声势惊人。
卫通懵了,艹,来之前没跟我说过啊!这特么闹哪样?!
陈零冲卫通喊道:“卫大人快来啊!”
卫通无奈,只能抽刀冲出去,背对苏胖子,低声道:“陈兄弟,啥情况啊?江辰真来了?”
陈零嘿嘿一笑道:“想啥呢,这不是在苏胖子面前演戏嘛!这个东西拿好,鸡血,演的差不多了就放心嘴里咬破,装重伤不敌。”
“哈哈,明白了!”
两人便在苏胖子惊恐的注视下,对着空气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斗法,尤其是卫通,长刀上火焰熊熊,端是炫酷无比。
忽然,陈零捂着胸口向后撞去,直接撞碎了朱河之前养的一盆花,喷出一大口‘血’,卫通也用力一踩地面,宛如被一股力量击中,向后飞出,同样是口喷‘鲜血’。
苏胖子早就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裤裆又湿了...
过了好一阵子,陈零与卫通挣扎着爬起来,冲进房间,紧闭房门,表情紧张地等着。
进门之前,陈零丢了一道敕风符,隔着门念咒激活,顿时门外狂风大作,吹得院内东西到处乱飞。
卫通偷偷冲陈零眨了眨眼睛,陈零嘴角微翘,心里默默道:“祖师爷对不住了,弟子也是为了老柳镇百姓...”
完了手掐法决,默念鞭魂咒,对着苏胖子的生辰八字点去。
苏胖子猛地感觉头痛欲裂,抱着脑袋惨叫着在地上来回打滚,跟杀猪一样。
见差不多了,陈零这才停止施法,苏胖子也感觉不到疼了,陈零连忙过去将苏胖子扶起来,装模作样检查了一遍,带着庆幸的语气道:“幸好,我与卫大人与那厉鬼激战一场,虽然不敌,可也伤了它,方才它只是在警告你,没有直接动手,但是如果你还敢请别人来对付它,它肯定会杀了你的。”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鬼大哥饶命啊,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敢请人来捉你了,而且绝对好好做官!”苏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冲着门外咚咚磕头,额头都渗出血了,可见他是真的怕了。
门外的狂风也平息下来,陈零打开门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道:“总算是走了...苏大人,你今天可真是九死一生啊!连我跟卫大人这名传说中的修士都差点儿被那厉鬼杀了,得亏是白天,如果是晚上,我们俩也死定了。”
一听卫通居然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秘修士,连他都打不过厉鬼,苏胖子更加恐惧,浑身抖得筛糠一样。
“事不宜迟,苏大人,你得快点儿想法子凝聚民心,不然那厉鬼下次再来,真就是回天乏术了。”陈零沉声道。
“我懂,我懂!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师爷,宋师爷,你在哪儿呢!”苏胖子不顾湿透的裤裆,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宋师爷闻声赶来,见到院子里一片狼藉,陈零与卫通嘴角还带着血,呆滞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三个打架了?”
苏胖子道:“没有,一阵大风吹的,速速派人,将征收赋税的告示撕了,重新换一道,老柳镇赋税还是遵照之前朱河朱大人定下的数额收缴,今年的已经收过了,那就明年再收。”
师爷闻言愣住,他没听错吧,怎么一夜之间,这死胖子就转性了呢?
“怎么?没听清楚吗?是不是要本官亲自写榜文啊!”苏胖子的官威此时又上来了。
“不用不用!我这就去写,大人英明,有您当老柳镇县尉,真是老柳镇百姓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师爷激动的狂拍马屁,他就是老柳镇本地人,得知苏胖子要收这么重的赋税,愁的一夜没睡,如今得知苏胖子,不对是苏大人,要延续朱大人的征税传统,能不高兴嘛。
“对了,将朱大人之前每日的行程与事务都整理一份,尽快送来,完了再通知县衙三班六房,一切照旧,不可有丝毫懈怠,你也要全心全力协助本官,当好这个县尉。”
宋师爷行礼,郑重道:“苏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竭尽全力!”
“嗯,快点儿去吧,另外尽快将今年老柳镇的灾情统计出来,我估计朝廷的赈灾钱款马上就要拨下来了,到时候按照受灾情况予以拨付,助百姓度过这个冬日。”
宋师爷脚下生风,几十岁的人了,跑的竟比孩童都快。
等宋师爷走后,苏胖子看向陈零卫通二人道:“两位,我这样做...那鬼大哥就不杀我了吧?”
卫通抱拳道:“这是自然,大人只要一心为老柳镇百姓着想,百姓自当会拥护您的。”
陈零也道:“卫大人说的不错,不过苏大人,您还需长期坚持才行,不然厉鬼迟早还是会来的。”
苏胖子拍着胸脯道:“放心吧两位,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清正廉洁苏青天!不过哪里做得不对,还需要两位多多提点才行啊!”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卫通与陈零异口同声道。
“行,那大人就先...额,休息一下吧,我们先行告退。”卫通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苏胖子的裤裆,抱拳道。
苏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涨红着肥脸跑回房间换衣服去了,陈零与卫通露出无声大笑,离开县衙。
离开没多久,两人同时朗声大笑起来,这死胖子算是彻底被他们拿捏了,以后就算不想当好官也由不得他!
不过远处主街上的欢呼声更大,百姓们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宛如是过年一般。
卫通望着不远处的百姓,叹了口气道:“陈兄弟你看到没,这就是逆来顺受的王朝百姓啊...他们的索求并不多,甚至于不敢奢望王朝会对他们如何好,只求不要无休止的增加赋税,让他们能够活下去,便足以感恩戴德了,而那些权贵以及山上的仙家宗门,却骑在百姓头上,过着我们想都不敢想象的奢靡生活...”
陈零笑容缓缓收敛,看着百姓们沉默不语,这个世道,的确是该变一变了啊。
苏胖子成功被陈零与卫通、李大福三人逼成了‘苏青天’,驮着一身肥肉,开始熟悉县衙的日常事务,基本上忙成狗了,而他从青楼买来的那个妓女,也在第二天逃命似的回郡里去了,临走时对苏胖子说:“老娘就是在男人身下累死,也好过跟着你这头肥猪穷死,穷不死也被那些鬼东西吓死!指望着跟你过好日子,老娘等下辈子吧!”
说完在苏胖子绝望的注视下扬长而去,苏胖子仰天长啸,这一趟可真他娘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到姥姥家去了啊!
为了小命,他还只能继续留在老柳镇当这个芝麻绿豆官,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破事儿。
不过说起来这苏胖子也真是个人才,自从打算当个清官之后,腿脚颇为勤快,寒冬将至,往年这个时候天气还挺热,但是今年气候却极为反常,距离立冬还有两个多月,早晚已经是冷的让人有些受不了,苏胖子便动员百姓上山伐木烧炭,储存着准备过冬,多出来的便囤积起来,待到价高之时托关系售卖到郡里,为老柳镇百姓增加收入,同时还将将家家户户破损的房屋都统一修葺了一遍,用他的话来说,这就叫未雨绸缪。
至于他刚来时候宣布那些条条框框,全部废止。
在一系列的努力下,老柳镇百姓便对这个新任的县太爷感恩戴德,各种好吃的好喝的自发往县衙里送,而苏胖子也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做个百姓拥戴的好官,还特么挺爽啊!
时间飞逝,冬至这天一场大雪,天地皆白。
这场雪,比往年深冬时节还要大,大的多,足足半米深的积雪,仿佛为这北地盖上了一层极厚的棉被。
陈零起了个大早,推门瞧见这么大的雪,深吸一口气,肺里一片冰凉舒爽,没有叫醒孩子们,照旧完成每日修炼,而后做好早饭,开始清理院内积雪,先扫出几条道来,剩下的陈零没动,准备留给孩子们堆雪人,或者打雪仗,完了再清理。
等孩子们醒来,看到这么厚的雪,却意外的没有太过高兴,反而是有些难过。
陈零不解,问他们怎么了,凌霄抽了抽鼻子道:“也没啥,就是以前到处流浪,雪越厚,我们的日子就越难熬,主要是没地方去找吃的,还冷的不行,感觉浑身都僵硬了,所以看到这种大雪,就有点儿不自觉的害怕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