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四只尸煞不强行破棺而出,愿意接受陈零的度化,那么接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片乌云挡住了日光,并且一股无端阴风吹拂而来,受到阴风刺激,铁棺内的四只尸煞顿时变得狂暴起来,用力砸着棺材,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封棺钉都被一点点震了起来。
陈零暗道一声不好,午时正刻到了!
于是连忙打出四道镇煞符贴在棺材上,可镇煞符却很快变黑,轰的一声燃烧起来。
“李大哥,杀猪刀!朱大人,官印,惊堂木!凌霄,拿着这枚钱压在铁棺上,快!”
凌霄快速接住雕母钱,冲了出去,朱河也将惊堂木丢给卫通,两人分别跑向两幅棺材,李大福同样抽出杀猪刀,拍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棺材上。
震动的棺材顿时平静下来,陈零额头上冷汗直流,好在直到午时正刻过去,四只尸煞再也没有动静。
正当陈零准备继续诵经超度尸煞的时候,忽然有一道惊疑之声从半空传来,众人抬头望去,见到了令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只见空中五只浑身散发着阴冷尸气的漆黑蛟龙正拉着一座巨撵悬停,蛟龙咆哮,震天动地,哪里来的乌云,分明就是浓郁的尸气将日光遮蔽形成的阴影!
华丽的巨撵之上,坐着一名身穿华服的俊俏男子,眉心有一点菱形的灰色印记,正单手托腮,兴致勃勃地看着下方众人,宛如神明俯瞰蝼蚁。
十多名身穿白裙,姿色曼妙宛若仙子的侍女随侍左右。
然而细看之下,就能发现这些侍女双目灰白,一片空洞死寂,身上也散发着冰冷的死气,如同死物一般。
“蛮荒之地,竟能看到这么有趣的场面,别停啊,再让本座看看你们这些蝼蚁是如何度化这尸煞的怨气的。”
说话间手指凌空一点,四股尸气射入了铁棺之中。
刹那间,铁棺内平静的的尸煞立即无比狂暴起来,猛烈的凿击之下,封棺钉被弹出,棺盖轰然掀开,四只煞气萦绕的尸煞从里面跳了出来,双目通红,青面獠牙,浑身布满了诡异的暗红色绒毛,三寸多长的利爪闪烁着森森寒光。
日精之气被巨撵阻挡,失去了天地之力的压胜,四只尸煞发出一声厉吼,循着活人生气暴冲而出。
陈零声色俱厉道:“所有人!跑,往有阳光的地方跑,千万别停!”
不知道巨撵上那人施展了什么手段,这四只尸煞的煞气顿时增长了数倍,凶厉程度俨然已经超过了子母煞!以大家的能耐,根本不是对手,而巨撵上那人阻挡日光的范围有限,只要逃出这片阴影,日精灼烧下,尸煞撑不了多久,百姓就安全了。
百姓们见到四只恐怖的尸煞,连忙四散而逃,陈零一咬牙道:“朱大人,卫大人,我们想办法拦住它们一会儿,给百姓争取逃命的时间!李大哥,带好孩子们!”
说罢也不顾舌尖精血会损耗阳寿,喷了口舌尖血在桃木剑上,默念斩尸咒便冲了上去,刺向一只尸煞,尸煞一爪拍在桃木剑上,陈零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力量从桃木剑上传递过来,震的他整条胳膊都麻了,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朱河与卫通两人也各自拼命挡住一只,但还有一只追着人群狂奔而去,尸煞的速度何等快,宛如扑食的饿狼一般,瞬间就追上了百姓,李大福身上还挂着半袋雄鸡血,毫不犹豫的打开塞子撒了出去,尸煞身上冒出一股黑烟,然而这点儿伤害对尸煞来说无异于挠痒痒,没有任何作用。
尸煞利爪挥舞,瞬间就有几名百姓被撕碎,而后张嘴对着前方猛地一吸,三名百姓顿时感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扯,紧接着鲜血从七窍喷出,被尸煞吸入口中,而那三名百姓也当即变成干尸。
这只尸煞如饿狼冲入羊群,大开杀戒,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血腥弥漫,而半空巨撵上那名男子却毫不在意,反而是露出一抹有趣的表情。
“蝼蚁的惨叫声...还是这么动听啊!你说是不是呢?”
男子捏住身边一名侍女的脸颊,宛如恶魔一样笑道。
侍女呆滞地点点头,声音死寂空洞:“是的,主人...”
“那你为什么就不会叫呢?”男子笑容缓缓收敛,面目狰狞道:“明明已经将生魂灌注,人皮也是我精心挑选而来,魂魄与人皮并不排斥,可你怎么就不会笑也不会哭,更没有情感呢!”
说话间五指微微用力,直接将这名侍女的脸颊捏的出现宛如瓷器一样的裂纹,而后砰的一声爆开,一道充满恐惧的魂魄飘在空中,对着男子苦苦哀求。
男子仿佛更加生气,将女子魂魄拘住,放在烈日下炙烤,女子顿时发出嘶声力竭的惨叫,浑身黑烟直冒,魂体被日精点燃,在无比痛苦之中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他侍女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动作。
“还是活人有趣,你看他们,叫的多动听啊,真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了...”男子呵呵一笑,又唤来一名侍女,一双比女子还漂亮的手伸进了侍女的裙摆之中...
李秋凡与朱河卫通三人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依旧是险象环生,被尸煞打的惊呼连连,根本没有还手之能,而另一处,那只尸煞已经不知道残杀了多少百姓,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之中,使得四只尸煞愈发嗜血狂暴。
“啊!”一声惨叫传来,陈零连忙循声看去,只见朱河的官印以及惊堂木早就被拍飞,胸口露出一道深可及骨的口子,鲜血不停流淌,面如金纸,而那只尸煞已经趴在其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吃了他。
就在陈零分神之际,同样被尸煞击中,倒飞出去,好在被击中前下意识的双臂交叉挡在胸前,但还是听到了自己手臂骨头断裂的声音,剧痛令他闷哼出声,冷汗直流。
但陈零不敢丝毫停顿,就地滚了几圈躲开尸煞攻击,而后以打符的手法将雕母钱掷出,打中准备吃了朱河的那只尸煞后心,雕母钱灵力巨大,直接将那只尸煞打了个狗吃屎,后心被烫出一个洞滋滋冒烟,救了朱河一命。
然而两只尸煞又同时冲向陈零与朱河,卫通自身难保,更别提救援他们二人了,就在这千钧一发,几乎是必死的绝境之下,一道不悦的声音宛如闷雷回荡在虚空。
“毕竟是我大荒王朝境内,魔尸山的这位朋友如果玩够了就请尽快离开吧!”
男子停下动作,从侍女身上爬起来,一双瞳孔顿时变成灰白色,仿佛穿透空间看向了某处,一名侍女身形暴冲而出,但随即一道剑光如长虹贯日凭空出现,那名侍女被一剑斩碎。
那道声音之中也多了一丝愠怒,天地风云变色,仿若有雷霆暗动:“阁下真要在此与我斗上一场不成?!”
男子呵呵一笑,拍了拍手道:“算了,在这地方打不过你,真是扫兴...那就不用送了,等我心情好了再来这里玩儿!”
说罢手掌对着下方一抓,四只尸煞顿时仿佛被一股力量所摄,不受控制的飞向了巨撵,准备离去之时又顿了顿,地上一枚小物件也被他抓到手里,正是陈零的那枚雕母祖钱!
“王八蛋,将东西还我!”陈零见雕母钱被那人拿走,加上方才积蓄的怒火,顿时不顾一切的大声骂了起来。
然而对方根本不予理睬,死蛟游空,长尾摆动,快速消失。
“艹!你有种别走!”陈零气得浑身颤抖,随即先前阻止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训斥道:“给我闭嘴!不想活的话就找个地方去死,别给王朝惹麻烦!”
陈零气不过,准备与那道声音理论,然而卫通却是一把将其拉住,神色极其难看,言辞恳切道:“陈兄弟别说了!”
陈零看向卫通,卫通只是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那道声音留下一声冷哼,天地恢复正常,阳光也照射下来。
不远处的哀嚎痛哭声刺激着两人的神经,陈零只能暂且将此事放下,跑到朱河身边,用手探了下,还有气息,但已极其微弱,并且魂魄也有离体的征兆,连忙摸出一张固魂符贴在他额头,又取出一张止血符贴在他胸口,默念止血咒替他止血,随后让卫通赶紧叫大夫前来救治。
不等卫通回话,又马不停蹄跑向传出哭声的地方,一边跑一边祈祷孩子们可千万不能出事。
距离阴魂林大概一千米的地方,遍地都是残破的尸体以及被吸干精血骨髓的干尸,尸体亲人发了疯似的痛哭哀嚎着。
就在陈零到处都找不到陈一他们,已经快要崩溃的时候,李大福带着孩子们从远处一片草丛里跑了出来,陈一扑到哥哥身上哇一声也哭了起来。
陈零松了口气,轻轻拍着陈一的后背安抚她,凌霄他们也吓得不轻,脸色惨白一片,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但是周围的一切却令陈零感到一阵阵眩晕,哭喊声以及新死之人的不甘惨叫声都在狠狠的锤击着他的心脏!
不一会儿卫通也赶了过来,准备跟陈零说朱河的状态已经稳定了,可当他看到这里的惨状,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双眼顿时变得血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这个千刀万剐的畜生!”
卫通一拳将旁边的一颗大树打穿,轰的一声燃烧起来,噼里啪啦作响。
陈零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现实,呆呆地道:“卫...大人,麻烦你看着这里,别让活着的人寻短见,李大哥,回去镇子里叫人,收尸...”
陈一已经不哭了,陈零站在血流成河的尸体中央,宛如入定一般久久不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久前还亲切地喊自己小神仙,叫他去家里吃饭,说要给他介绍个媳妇儿,说自家婆姨最近花钱大手大脚,是不是中邪了,让他去给看看...
然而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具残破的尸体,他们的冤魂盘踞在这里,发出无声的哀嚎,但因为有阳光,又不敢长期停留,只能躲在树荫下,充满痛苦的看着陈零,仿佛是在祈求他救自己。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吗?人命当真连草芥都不如吗?只是因为觉得好玩儿,就害死了这么些人?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没多久,镇子里的人几乎都来了,见到亲友死的这么凄惨,顿时哭声更加密集的响了起来,父母唤儿,妻子喊夫,孩子叫爹...
可即便哭的死去活来又能如何?人已经死了!
或许是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早就让这些可怜的凡人学会了什么叫逆来顺受,哭声逐渐小了下去,一个个麻木地将尸体拼凑,用布包起来带回家。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瓢泼而下。
雷声震震,狂风呼啸,地面上的血迹很快被大雨冲散,而陈零依旧没有动,他抬头看着天幕,任由雨水打在脸上,躲在树荫下的冤魂被雷声震的不停颤抖,发出凄厉的惨叫,魂魄不断扭曲。
陈零此时终于动了,只见他一步踏出,雨水四溅,而后划破手掌,血流如注,以脚犁地,勾出一个圈,血水和雨水混合,形成一个血圈,紧接着摇动三清铃,将冤魂引入圈内。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冤魂进入圈中,顿时便不再被雷声所慑,静静地飘在空中。
大雨来得快停的也快,乌云退去之前,陈零已经让凌霄回家取来一把红伞撑开,所有冤魂都进入其中,将伞合上,背在身后。
阳光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温暖,但陈零的心却感到无比冰冷,看向卫通道:“卫大人,你听过魔尸山吗?还有出言赶走那人的声音,是谁所发?”
卫通沉声道:“魔尸山我没听说过,想来不是大荒王朝的仙家势力,至于说话之人...应该是王朝的某位正神,至于具体是什么神位,我就不得而知了。”
“王朝神只...”陈零点点头,直视着阳光,直到眼睛被刺的流出泪来才低下头,抹去眼泪道:“我知道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