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儿,方翠枝去接三个孩子,李大福突然想起什么,让陈零等等,然后跑进屋子,过了一会儿,端着一个盘子出来,上面放着三吊钱跟一枚银锭。
“亲兄弟明算账,本来想多给陈兄弟一点儿,结果先前买鸡买狗,还有布阵,家里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么多,你别嫌少啊,等卖了粮,我再给你。”
陈零好奇地拿起一枚铜钱,那天光顾着布阵了,还没仔细研究,造型与华夏古代的铜钱差不多,只是稍大一些,正面印有‘大荒天顺’四个篆文,应该是大荒王朝的国号,背面则是‘化日光天’四字。在阳光下,铜钱呈现出暗红色的光泽,并且还有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以极慢的速度被牵引至铜钱之中。
“这是什么材料做的?铜吗?颜色好像不对...”
李大福还以为陈零要说啥,等了半天居然是问材料,疑惑道:“就是精铜,陈兄弟不知道?”
“那这锭银子呢?”
“秘银啊,陈兄弟不知道?”
“还有价值更大的?”
“沉金啊!陈兄弟不知道?”
陈零张了张嘴,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叹了口气,这三个‘陈兄弟不知道?’将陈零肚子里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我特么上哪儿知道去...
陈零忽然有种想法,这精铜钱居然能自动吸纳天地灵气,若是将其磨成粉,加入画符的材料之中,那么符的威力是不是会提高一大截?
随即问道:“这一枚钱,能买多少东西?”
李大福像是第一天认识陈零似的,挠着头道:“这个...额,如果用来买馒头,一枚铜钱,可以买二十个馒头,这样说陈兄弟能理解吗?”
陈零听后咋舌不已,一枚铜钱,二十个馒头?!居然能买这么多!那还是别磨碎了,二十个馒头,够自己跟陈一吃好几天了。
见陈零半天没动静,李大福试探性的道:“陈兄弟,是不是不够啊?要不我让翠枝再去娘家借点儿?”
陈零回过神道:“用不了这么多。”随后拿起半吊钱,总共五十枚,李大福愣了一会儿,激动到脸色涨红:“陈兄弟,你这可就是打哥哥的脸了啊!刚刚还说亲兄弟明算账,你这是啥意思!你为了我们一家子,差点儿连命都搭上了,怎么能就收这么点儿钱财?”
陈零揉着被李大福吼得嗡嗡作响的耳朵道:“你先别激动,我有我的规矩,不可不收,也绝不多收,否则这钱我也不能花。”
李大福还想再劝说一番,不过陈零斩钉截铁道:“规矩不能坏!今天就算你说破天,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多拿!”
道门弟子也是人,自然也需要用钱,而且用钱的地方非常多,除了基本的吃喝用度,养家糊口,还要购买香烛贡品等等...
道士赚钱的路子无外乎两个,一个是接受十方供养,古代是皇帝或者地方官员赏赐,还有法信捐献的香火钱,与那柳仙庙的所设的功德箱差不多,现如今大部分都是一些有钱人或者企业,慷慨解囊,无私捐献,若是名气较大的祖庭宫观,收入极为可观,但在陈零的印象中,昆仑从未有外人来过,因此这十方供养他是一个子儿都没见过。二是宫观发放的基本单费,这单费的来源就有说头了,帮人捉鬼降妖、做法事、卦金、符金等收取报酬,算是自己出力赚的。
到了现在,物价飞涨,很多小道观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于是便开始搞一些周边,比如卖开光法器、符箓,布风水、看病、帮人算命测字看手相面相取名...甚至还有网上搞直播的,其实这些都很正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听闻某些祖庭、大观的高功每次出场费高的普通人无法想象...一般人想请这些高功出山,估计长十个腰子都不够噶。
一般人只知道有些道士赚钱多,但也别羡慕,因为他们赚的钱,并非都是自己花的。
古语有之云:“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话对于道士来说更是奉若神明。
因此他们在赚到钱后,基本都会先用来周济穷急、供奉祖师、购买香烛做功德,然后才会自己花销,所剩也不多。
而且每次收取的报酬也有规定,这里不一一赘述。
看着陈零不似作伪的表情,李大福还是妥协了,“这...好吧!陈兄弟,算老哥我欠你的!以后不管有什么难处,你跟哥哥说,我要是说半个不字,我就是狗娘养的,不得好死!”
陈零翻了个白眼道:“这种话以后少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切记!小心为自己招来横祸!”
“对了,等会儿你将这五十枚铜钱,拿出一半,接济给镇子里的穷苦人,再买点儿香烛回来,要是有类似我画符的黄纸也买点儿,没有就算了。”陈零将五十枚精铜钱留下二十枚,剩下的都交给李大福。
“还有,你不可自己掏一枚,否则可能会给我召来灾祸!这一点很重要,你要是办不到,就让我来。”
李大福胸口拍的砰砰响:“陈兄弟放心在家休息,我办事儿你放心!”
陈零笑了笑,让他这就去办,李大福便揣着钱走了,走到门口时,陈零又喊道:“记着给柳仙庙也上几炷香,再留些香火钱!”
陈零估计,那天晚上惊走子母煞与百鬼的,说不定就是柳仙庙里那位,就算不是,敬神钱也不能省,权当是为自己积攒阴德,结善缘。很多人敬神,功利性都太重,有事才去磕头上香,无事便从来不舍得花一分钱,遇到危险让神去刚,神特么又不是傻子!
李大福出去后,陈零手掐子午诀,吸纳天地灵气,罡炁也在一点点恢复,丹田慢慢变得充盈。
等方翠枝跟三个孩子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没多久李大福也提着一些吃食进了门,让吴妈跟方翠枝去准备晚饭,然后告诉陈零,所有事情已经办妥了,就是没买到符纸。
陈零说没关系,以后再说,反正现在手里的存货还够用。
吃了晚饭,将陈一哄睡着,陈零就又开始修炼,经过几场心惊肉跳的斗法,陈零清楚知道自己的道行还差的很远,如果不小心,一只怨灵都能把他弄死,而且还伤过那只子煞,对方迟早会来报复,没有实力绝对死路一条。
李大福回来前又请了几张门神,央求陈零以朱砂笔描身之后贴在大门上,家里还放了一摞,以备不时之需。
夜里,陈零从修炼中苏醒过来,连着昏睡睡了三天,现在也没有睡意,于是推开门准备到院子里乘凉,结果发现李大福也在树底下。
李大福见陈零出来,赶忙起身请他坐下,倒茶的时候陈零拒绝道:“本来就睡不着,再喝些茶,更睡不成了,你怎么也没睡?”
李大福喝了口茶道:“不瞒陈兄弟说,我睡不着啊,总感觉一切像是做梦似的。”
陈零笑着道:“正常,普通人亲眼见到鬼神,一下子肯定接受不了,慢慢就好了,我第一次见鬼,比你好不了多少,整整好几天没睡着觉。”
为了不让李大福多想,于是转移话题道:“正好请教你个问题,如果我想盖房子,就我跟陈一住,小一点儿的,大概得多少钱?”
李大福立刻不高兴了:“陈兄弟!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啊!我家不就是你家嘛!还盖房子作甚,你就安心住着吧!是不是嫌一间房不方便,那没关系,我明儿再给你腾一间出来!”
陈零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人嘛,总得有个自己的家,这样才会有心安处。”
李大福没听懂啥意思,不过这样才像小神仙嘛!于是摸着下巴在心里大致估算一阵道:“如果是一般的屋舍,算上材料、人工,怎么着都得五百精铜钱了。”
“五百...”陈零摸了摸怀里的二十五枚铜钱,叹了口气。
李大福道:“陈兄弟,我这儿有啊,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要,算我借你成不成?等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
陈零揉着眉心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慢慢赚吧,自己赚来的钱盖得房子,住着心里才踏实,不过赚够钱房子盖好这段时间里,恐怕就得一直打扰李大哥了。”
李大福佯怒道:“以后再跟哥哥我客气,我可就要生气了啊!”
陈零无奈一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李大哥,你请回来的门神是谁啊?”陈零忽然问道。
李大福喝了口茶笑道:“陈兄弟你这可就问对人了!这位门神可是大有来头,名唤周擎,是我大荒王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将,二十四位开国武将之一,出身卑贱,但却胸有大志,十四岁提枪上马,初战便砍敌首四十,锋芒展露,此后每次随军出征都一马当先,敌寇只要看到那一骑白鳞铠便毫无斗志,丢盔弃甲而逃,凭借战功,步步升迁,官拜镇北大将军,手握雄兵五十万,镇守大荒北门三十年更是无一败绩,勇冠天下的事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死后青史留名,陛下玉笔亲封其为天赐忠勇大将军,入武庙镇守大荒武运,享百姓香火供奉,成就武神金身,大荒王朝几乎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他的神像。”
陈零诧异地看着突然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李大福道:“你确定你没怎么读过书?”
李大福哈哈一笑,脸色在月光下有些红晕道:“实不相瞒,都是从小到大听说书先生讲了无数遍,我哪儿有这口才!”
陈零点点头,不论李大福说的真假,这位武神的神位绝对不容小觑,神像遍布大荒王朝,居然都有一缕神念依附,寻常小神可做不到。
李大福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这位周大将军的光辉事迹,说起来声情并茂,引人入胜,恐怕比那说书先生也差不了多少,陈零听得也十分得劲。
“那一战可谓是周将军戎马生涯以来最艰难的一战,手下残兵不足千余,可敌人却是整整五万精兵强将,陈兄弟你猜最后结局如何?!”就在李大福唾沫星子乱溅,说到高潮部分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将他打断,给李大福差点儿憋死。
“操你大爷的,这都啥时候,敲个鬼啊!”李大福骂骂咧咧前去开门。
“别敲了,老子听见了!门砸烂了你赔啊!”
打开门,是一个身材曼妙,徐娘半老的美妇人。
“二嫂?这深更半夜的你来我家作甚?难道是夜里寂寞难耐睡不着,想跟我谈谈人生...”李大福嘿嘿笑道。
要是搁平时,李大福肯定免不了被劈头盖脸骂一顿,这妇人可是镇子里有名的泼妇,骂起人来祖坟都能给你骂的冒黑烟。
李大福这个贱骨头偏偏还就好这一口,隔三差五就要贱上那么一两次,不过今天妇人却没有张口便骂,而是神色慌张道:“大福,快叫你那口子起来帮忙找人!我家良才丢了!”
“啥?!”李大福一听,顿时跟着紧张起来,李良才是他户里二哥李富贵的独苗,三十多才得了这么个带把儿的崽,平日里跟个祖宗一样供着,生怕磕着碰着,这大半夜的咋会丢?!
“二嫂你别急,我这就叫翠枝起床!”李大福不敢耽搁,火急火燎跑回屋子叫方翠枝,妇人说了句快点儿,又跑去喊下一户人家。
都是街坊邻居,平日里磕磕碰碰,吵吵闹闹难免,但如果谁家真遇上啥难事儿,都会毫不犹豫的帮上一把。
方翠枝听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三两下穿上衣服,提着灯笼就往外跑,不一会儿,整个镇子都从熟睡中醒了过来,星火点点,照亮大街小巷,不断唤着良才的名字。
陈零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在三个孩子房门口各自贴了张辟邪符,也跟着一起去找人。
“二哥!咋回事儿啊?!这大半夜的,良才怎么会丢了?!”李大福见着一个快急疯了的汉子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