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风雨起苍黄,唤起一轮浩日,照我满怀冰雪。
北境。
寒风如刃萧瑟不休,天幕上风雪凌乱伴着硝烟弥漫。
大地上。
山川碎了千座,沟壑应有万纵,沉封了万年的雪,化了一半还多,冰冻了千年的土石,翻在了地表之上,终见了天上的光。
入目。
满目疮痍,世界早已面目全非。
尘埃渐落,风云散,一束束炙热的阳光洞穿了那头顶厚厚的云层落下。
就像是天上的神人开了天眼,洞彻人间。
这片世界,安静的出奇,除了风声在听不到半点嘈杂。
战斗落幕。
从开始到结束,不多不少,刚好一百息。
废墟之上。
立着八根通天的石柱,巨大无比。
石柱黑的深沉,其上法则沉沦,道蕴萦绕,散发着古老且神圣的气息。
常人观之,心生膜拜,仙人观之,当是心神振奋。
仔细看。
那八根石柱上,还各刻有一个大字。
字是暗红色的。
非常大气。
一笔一画,勾勒出的是万古浮沉,谁与争锋的气势。
当真是宏伟大气。
依次写的是。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此时此刻。
一位剑仙就坐在那一根写着“荒”字的石柱顶端,一腿悬空,一脚踩在柱檐之上。
长风拂过,黑衣袖袍被吹的鼓胀,啪啪作响,一头长发肆意撩拨,额前碎发拂过脸颊,有那么一些微痒。
少年剑仙坐在那里,睥睨天下,俯视着身下,那被压在石柱下的七人,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嘴角勾勒的是春风得意。
慵懒的说出了四个字。
“你们输了。”
天幕之下,石柱底部,被镇压的七人面容阴沉,带着苦涩,一个个早已生无可恋。
奋力仰望黑衣少年时,似抬头,见神明。
可见,却不可攀。
是的。
不可否认,他们输了,而且输的是那般彻底。
少年只用了一招,仅仅一招,他们便已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此刻,他们被镇压在这石柱之下,任凭手段尽出,却动弹不得分毫。
如同蝼蚁,任人宰割。
生死早已不在自己手中,而在黑衣少年的一念之间。
想起先前种种 ,他们的脑袋一片混乱,思绪更是空白一片。
百息之前的大战,他们自认为自己势均力敌,甚至以为可以拼上一把。
现在看来,不过是笑话罢了。
那只是黑衣少年在逗他们。
多么讽刺。
回想起初见少年至今,他说过的那些话,他们便不禁汗颜,彼时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今时的自己又是多么狼狈。
少年于他们而言,宛若神人,这样的战力,便是见了神仙,恐怕亦有一战之力。
别忘了。
少年是剑仙,而剑仙至此,未曾拔剑。
他们败了。
输的一败涂地,即便他们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事实,赤裸裸的残忍。
虽然仍然有些不甘,却还是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说道:
“我们输了。”
“你赢了。”
“输了!!”
他们低下了头颅,往日那高傲的头颅,丢掉了自己所有的骄傲,向眼前的少年屈服。
那和尚更是近乎祈求道:
“江前辈,收了神通吧。”
一声前辈,叫得江仙些许无语,不过细细算下来,自己加起来也活了快四千年了。
确实比他们大。
一声前辈倒是也不为过。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七人,笑道:“收了可以,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读书的齐言澈问道:
“什么条件,江前辈请讲?”
江仙嘴角微扬,先是伸手指向天幕之下的七人,而后手掌翻转,拇指指向自己,傲然道:
“你们退出,那先生我当。”
声音不大,可是在此间倒是也算清晰,七人听的真切,不由自主的压下了眉梢。
一个个沉默不语。
苦涩挂了满脸,甚至还有些别样的扭曲。
怎么讲。
很不甘心,毕竟他们为了这一天,准备了一甲子,读遍了那先生留下的书,悟尽了天下道理。
可是到头来,却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
现在的他们,如刀俎上的鱼肉,似乎并没有选择的权利,除了屈服,还能如何?
老道士给出了答案,他一咬牙,鼓足勇气说道:
“江前辈,这恐怕不合适吧?”
江仙听闻一怔,蓦然的望向老道士,脑袋一歪,笑容不再,淡淡道:
“哦...哪里不合适了?”
被江仙凝视,老道士只感觉全身不自在,额头瞬间溢出汗水。
少年那宛若渡了一沉灰的眼神,让他不敢直视。
“你这样不符合规矩,按理你可以登上凡字石台,与我等论道,岂可劝我等退出。”
老道士的声音很小,底气明显不足。
甚至说到最后,还不忘搬出身后的大山,试图让江仙就范。
“这要是传出去了,天下人岂不是要笑话江前辈你,而且,若是我家道祖知道了,恐怕.....”
他的话没说完。
不过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索幸态度还算谦逊,语气还算温和,而且剑仙今日检验第三咒,尚且满意,心情还不错。
倒是也没起杀心。
只是眯着眼,讥讽道:“呵呵...天下人,我管天下人干嘛。”
目光一横,语气凌冽了些。
“还有,你是在威胁我吗?”
老道士浑身一颤,连忙低头。
“不敢。”
“呵!”江仙冷笑一声,桀骜道:“不敢,我看你敢的狠啊,想拿道祖压我。”
“道祖很牛吗?”
“就是天上的神来了,我也可一剑斩之。”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觉得我在说大话。”
“不过,我还是奉劝你最好识趣一些。”
“我心情若是不好,会把你杀了的,若是在不好,就把你们道门都抹了也说不定哦。”
“哈哈哈,你怕不怕?”
老道士的脸色刷的一下绿了下来,面容更加难看,其余六人更是感觉头皮发麻。
江仙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玩笑一样讲出,但是,却又透着毋庸置疑。
是威胁。
却更像是警告。
灭了道门。
这样的话,若是在这之前,谁说出来,他们一定会在心里不屑一顾的笑笑。
权当有人放了一个屁,还是不臭的屁。
可是。
这话是江仙说出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们不敢否认,即便听着真的很骇人听闻。
但是他们却不敢保证少年就真的做不到。
少年从一开始就很狂。
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让他们觉得骇人听闻的话,最后却都成了现实。
这次是否也会如此。
他真能一剑斩了道祖?
答案他们不知道,但是没人敢赌,输已经输了,没必要在为了争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
而树敌少年,为宗门带来无妄之灾。
剑门的姑娘率先选择妥协,咬牙说道:
“我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