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鲤看向窗外，眨了眨眼，“……诶？下雪了。”
夏采衣也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啧啧道，“……真下雪了啊。摇光这边下雪好早，玉衡那边都不怎么下雪的。”
“七国之中竟然还有冬天不下雪的地方？”穆佩佩颇有些稀奇道，“我以为各国到了十月左右都是要下雪的呢……”
“不知道了吧？”夏采衣挑了挑眉，手指沾了点水，在散落了些微面粉的桌面上画了起来，“这是七国分布图——我们玉衡，还有天璇东边些的地方，深冬可能还会飘一些小雪花，不过多半时候也站不住，刚落下就要化了；像这里，天权、天玑，还有天璇的这一部分地方，除非特别冷的时候，不然都是一点雪也不下雪的。”
“不过还有一处地方特殊……”她说着，在天璇的位置画了个圈出来，“这儿，天璇王城附近的一座孤峰，名为揽月山，据说国师府就在上面。这山的地势本身就有些奇异，又有传闻说国师府过去的某一任国师曾在山上设下阵法，所以山头一反常态，终年积雪，就连三伏天雪也不消融呢。”
“真的啊？还有法阵？”穆佩佩微微睁大了眼睛，“夏姑娘去看过了吗？”
“……我离开玉衡之后，就直接来了摇光这边，哪有机会去天璇啊。”夏采衣摊了摊手，“也都是听别人讲的啦。若说自己见识过的……我倒是在途径开阳的时候听说过一些有趣的事。话说开阳是个笃信佛教的国家，据传……”
夏采衣是极会讲故事的一个人，再加上翠柳这个平日里就喜欢看各种话本子的人在旁边精准提问补充，这故事就更显得引人入胜，恐怕比起茶馆说书先生讲得也不遑多让。就在穆佩佩和小锦鲤两人津津有味地听故事时，油锅里的菊花酥也炸好了。
“……后来，”夏采衣拿着擀面杖“啪”的一拍桌子，“那个古佛就再也没人见过了。”
小锦鲤意犹未尽的舒了口气，穆佩佩则是直接嚷了出来，“什么啊，夏姑娘你这故事根本就没讲完啊？”
“本来也就是个坊间流传、不知真假的故事，你还指望我给你编个完整结局出来？”夏采衣勾了勾唇，“行啦，穆姑娘快来搭把手，把这菊花酥捞出来吧。”
她们在做菊花酥的功夫，厨房里的其他下人也做了些别的菊花样式的糕点吃食，将所有点心装好后，三个姑娘一起去了湖心亭，一边赏雪一边吃点心。
穆府里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湖中建了一座小小的湖心亭。湖面如今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有时中午还会融化。有些芦苇水草就冻在薄而透的冰面里，其上还凝结着一层浅淡的白霜。漫天细碎的雪花慢悠悠地落下来，岸边的雪还不太站得住，湖上却渐渐积起一层薄而白的新雪来。
湖心亭早已经拉起防风的厚布幔，烘上了银丝炭，三人坐在湖心亭里，一边吃着自己动手做的点心一边闲聊，倒也颇为惬意。
“瞧见那边没有？”穆佩佩给两人指了个方向，“我当年就是在那里，第一次看到小将军的。”小锦鲤顺着看了过去，然后有些好奇道，“阿煜那时候是怎样的？”
“他那时候还很年幼呢。”穆佩佩抬手支着下巴，回忆道，“那会儿那些大人们还会对他的身份有两分顾忌，所以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可是军营里的那些兵可不管这些……直到拜师前，他好像一直受人孤立，被欺负得蛮惨的。”
小锦鲤回忆起曾经在伏玉山里时，耿煜淡声说着“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时面上浅浅的温柔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阿煜很喜欢那些人，没觉得自己受欺负过。”
穆佩佩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小将军啊……他一直都是那样君子气度，温柔包容的嘛。”
小锦鲤却垂下眸去，心说阿煜恐怕只是真的不觉得那些孤立之举是欺负吧……想来是因为他在宫里时，曾受到过更为不堪的折辱。
夏采衣看着小锦鲤不说话了，下意识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立刻转换话题道，“说起来，如今第一场雪已经落下了，想来马上就要过年了吧？”
“不止是要过年哦，”小锦鲤抬眸看向她，幽幽道，“雪已经落下了……那喻云和也快要回来了。”
夏采衣：“……”
求别提啊啊啊老娘好不容易才忘记了这个事啊！！
穆佩佩好奇地看着夏采衣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又看了看神色里难得带了几分促狭的小锦鲤，“……喻副将？难道他和夏姑娘……”
“他和夏姑娘什么也没有。”夏采衣翻了个白眼，又一字一顿地强调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没有就没有呗……”穆佩佩和小锦鲤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夏姑娘紧张什么呀？”
夏采衣眼看着那两人说完之后一起笑成一团，无奈的摇摇头，转而盯上穆佩佩，呲了呲牙，“不知穆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啊？可有相中的小伙子啊？打算几时嫁人啊？”
穆佩佩：“……”
穆佩佩笑不出来了，她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然后安安静静吃点心去了。
夏采衣收拾完了穆佩佩，又笑眯眯地看向小锦鲤，“不知小宝与耿煜成婚几年啦？什么时候有喜呀？”
小锦鲤歪了歪头，目光真诚地答道：“我与阿煜成婚快一年了，等到了时候自然就有喜啦。”
“……”夏采衣抬手揉了一把小锦鲤的脑袋，“行，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有喜了，再来操心喻副将和夏姑娘有没有点啥吧，乖啊。”
“好哦。”小锦鲤乖乖应声，然后又提醒了一句，“……但是逃避还是没有用的哦。”
“别提醒我了啊啊啊！”夏采衣纵身扑过去，将小锦鲤按在铺了厚毛毯的地上，开始挠她的痒痒。穆佩佩在旁边吃着点心，笑眯眯地围观了一会儿，然后也被迫卷入了战局。
大家嬉闹了一天，直到天色渐暗，小锦鲤才告辞回家。
雪还在下，翠柳撑着一把穆佩佩借给她们的伞，跟在她身后，小锦鲤自己则专门往路边走，踩着那一点还无人踏足过的新雪一路走过去，脚下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大门边，穆府的门童见两人过来，连忙将门打开，小锦鲤一眼就看见了正站在穆府大门外等她的耿煜。
他今天穿了一袭干练的黑衣，其上繁杂的暗纹在光线中时隐时现。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他那柄银色长枪，又似青松绿竹，同时带有少年人的锐气和上位者的淡然自若。
那样凌厉而漂亮的耿煜啊。
小锦鲤开心地快步跑出去，直直扎进他怀里，“你怎么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