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嗡嗡’绳子的声音重新响起,宋淮璟聚精会神,眼神像钉子一样钉在一路狂奔的白雪身上,还要时刻留意顾妍初的状况。
顾妍初的情况并不乐观,因为马背颠簸,她手挂住白雪的脖子,半个身子已挂在白雪的右侧,摇摇欲坠。
这时,树林不远处出现一个俯冲向下的大斜坡。
宋淮璟暗道不好,白雪速度太快如果陡然下坡肯定人仰马翻,他手中的动作再次加速,想赶在下坡前控制住白雪。
”咻“绳子再次飞了出去。
这次,绳子精准地套在白雪的脖子上,宋淮璟渐渐收紧绳子。
”嗷……嗷嗷嗷“白雪被绳子套住,扯着脖子长啸,顾妍初除了手,整个人已经掉了下来。
宋淮璟感觉世界都失去声音,脑袋嗡嗡嗡,他脸色变得苍白,手用力扯着白雪,殷红的血从指缝中渗出,麻绳也扯出一道血迹。
宋淮璟整个人身体往后用力一扯,白雪终于在下斜坡前堪堪停住了,它狂躁地原地转着。
顾妍初因为惯性,手一时脱力,整个人飞了出去。
”小初。“宋淮璟惊恐似狂澜,毫不犹豫一跃下马,惯性在地上滚了几下,立马跳起来冲过去,飞扑接住顾妍初。
两个人像个滚筒,咕噜噜往坡下滚。
宋淮璟紧紧把顾妍初护住怀里,两个人滚了一会终于停了下来。
幸亏坡度不高,地上常年累积,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刚好可以缓冲。宋淮璟不顾自己昏眩,立马拉开顾妍初观察情况。
只见顾妍初两眼紧闭,已经昏死过去……
这时马场的负责人也赶了过来,七手八脚把两人救上来,宋淮璟紧紧握住顾妍初的手,脑中一片空白。
北郊离马场最近的医院,顾妍初已经被推进去十分钟了,宋淮璟一脸灰败站在急救室门口,全身沾满枯枝碎叶,神情枯槁,一直挺拔的身姿此时有点佝偻,他似乎花光了所有心血,一身颓败。
他眼睛盯着急救室门上的玻璃,一眨不眨,似乎已经入定。
手上一片血迹,衣服上身上都是,他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顾妍初的血,也无暇顾及自己是否也受了伤。
他眼睛发红,想起抱住顾妍初时满手湿泞,从马上掉下来时,她的头磕到了,从马场昏迷,他一路喊她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走廊远处急匆匆赶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是惊慌失色的顾慎言,他脚步凌乱脸上血色尽失。
林萧紧随其后,紧紧抿着的嘴唇发白,脸上也是前所未有的惊慌。
”宋淮璟,你答应的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吗?“顾慎言看着急救室的灯和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的宋淮璟,气不打一处来,气愤地一把抓住宋淮璟的衣领,伸手就是一个直拳。
顾慎言这一拳头用了死力,他再次拽紧拳头,看着死灰的宋淮璟,站在那,咻咻喘着粗气。
”慎言哥!“跟在最后面的美丽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他:”这是意外,他也不想的。“
她眼睛红红,头发凌乱,穿着一双拖鞋,足见出门多么仓促。
她一直把顾妍初当最好姐妹,听到这个消息时,害怕地已经在路上哭了一路了。
宋淮璟被揍以后头耷拉着,他头低得低低的,凌乱的头发地垂了下来,有异常颓败的绝美。
余美丽看到他的侧脸,顾慎言那一拳正打他的颧骨处,充了血,已经黑紫一片。
林萧一直都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呆在那里,背靠着墙,眼睛盯着那几盏红色的灯,一动不动。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里,也许他是最没有资格说责备的人,他知道他在这件事里面做了什么,他一直是最支持顾妍初的人,这样的危险,他早有预料,但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个时刻,他的心如此痛,又是如此无力。
顾慎言也不再说话,门口几个人顿时全都沉默下来,静静候着。
突然急救室的门开了,急救医生疾步走出来:”顾妍初家属在吗!伤者伤到后颈部位,她失血过多,我们要给她做个小手术,伤者以前有没有经历过重大手术或者家族有没有遗传病史,家属要签术前麻醉书。“
医生欲速极快,讲解伤情时眼光四处逡巡,在找可以解答到问题的家属。
宋淮璟的头终于抬起来,但他一个问题也答不上,眼光无措望向顾慎言。
顾慎言却看着在最边上的林萧。
”她5年前难产,产后血崩,动了大手术才保下来,但产后抑郁,接受了将近一年的治疗。“林萧沉声说道。
”我是他的主治大夫!“他最后补充。
医生点点头,“好。”他知道女子难产到要动手术时的凶险。
”医生,一定要救救我妹妹。“顾慎言哽咽着。
”我们一定尽力!“医生出来地突然进去的速度也迅速。
”我不知道!“宋淮璟声音沙哑,“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他眼睛死盯着林萧,脸上不仅有不敢置信还有满满的愧意。
没有人回应他,他呆呆地转眼看着顾慎言,顾慎言转头不看他,嘴角满是不屑,余美丽低垂下眼眸,也没有回应他。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现在的顾妍初既有天真烂漫,又有他至今无法看透的深沉,像在心的谷底埋了秘密,他怎么挖都挖不出来。
她果然有了不同寻常的经历,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和过去,他以为自己还有很长时间去弥补,去参透,但,急救室的红灯依然刺眼,他发现自己的机会其实已不多。
作为男人,他第一次看到林萧就发现这个男人在觊觎着他的老婆,他现在明白林萧的笃定了,他了解所有的顾妍初,是不是一开始就预测他和顾妍初的结局。
他突然想起顾妍初和他签的那份结婚协议,一年,她给他们的婚姻期限设了一年,难道她也对自己和她的婚姻不抱希望吗,是了,她曾经还责怪自己对她感情的肤浅。
”肤浅吗!“宋淮璟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干涸的血,眼中干涩,他艰难地眨了一下,抬头继续盯着亮着的灯牌。
顾妍初,任何男人从这一刻都别想从我身边抢走你。
我也可以是你的臂弯,保护你,爱护你,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