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三刻钟,雅间门开了,经理热情在前领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的是个大高个,模特身材,穿一身黑色西服,戴着金丝眼镜,一副书生意气。
顾妍初赶紧起来热情打招呼,她眉开眼笑,一脸巴结:
“张校长,久仰大名,我顾妍初,朋友余美丽,很高兴您百忙之中抽时间见我们,没想到您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
“让您久等了。”是男中音,温软如玉令人心旷神怡。
“不不,是我们来早了。”顾妍初边说边给张弓引坐。
余美丽一脸陪笑,等看见张弓身后的人,她一脸惊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妍初也像被定住,谄媚的表情一时没收收起来,尬在那里,莫名有点滑稽。
张弓身后的女人穿一身对襟排扣绯色连衣裙,春风满面,她对突然遇见顾妍初有一秒惊讶,但很快她极力忍住想爆笑的冲动,伸出右手,头微抬,傲慢地看着顾妍初,“好久不见,顾妍初!”但实际却像在说:顾妍初,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徐静一直和顾妍初不对付,全部人都知道她是顾妍初的死对头。
余美丽暗道不好,她当初请同学帮忙的时候还千丁宁万嘱咐千万不要让校长的夫人也来,但计划哪里赶得上变化,亨少虽然答应了但确实什么也保证不了,这样看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顾妍初瞧着一脸得意的徐静,唯一的的想法是,不要说一个徐静,就是玉皇大帝来了顾安安和顾瑶瑶也是一定要上定逸轩的。
“校长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顾妍初收起谄媚,也没有拉起脸,微笑地和徐静握手。
徐静挑眉意外顾妍初现在的好脾气:”我很好,多年不见顾大小姐脾气变好了呀。”
张弓意外地看着,好脾气地说:”顾小姐和我太太原来相识,我太太刚好也在这边所以一起来了,我还担心冒昧了呢。“
”不会不会,我的荣幸,我的荣幸。“
顾妍初倒无所谓,只要徐静不搞小动作,她不介意把她当隐形人,就算搞了事情她也有把握把徐静捏哑弹,打蛇打七寸,这么多年徐静的软肋在哪她清楚地很。
张弓说话慢条斯理,询问完两个孩子的大概情况,很满意,就约了周一的面试时间。
徐静听说顾妍初有两个孩子,很惊讶,不过一想,都6年过去了,结婚有孩子也正常,她静静听着并没有打扰,偶尔拿起茶杯喝口茶。
余美丽在旁边看着放心了很多,她对徐静轻轻点头,两人相视一笑算打了招呼。
“我这边还有工作需要处理,就先失陪了,请顾小姐记得下周一带孩子过来学校面试,我会安排教务主任直接面试,请放心。”聊了半小时,张弓起身准备离开,对顾妍初温和告辞。
”麻烦您了,周一我和孩子一定准时到。“
”老公,我和顾小姐多年不见想叙叙旧,就不陪你过去了“徐静突然说。
张弓推了下眼镜,“那好,晚点我再过来接你。”
徐静眉眼弯弯,温柔地样子像吃了蜜:“那你先走,如果你忙,我自己打车回家就行。”
张弓没有再说什么,和顾妍初和余美丽道别后,轻轻搂了下徐静的腰,径直走了。
雅间里陷入一片沉默,顾妍初不觉得徐静对自己会有什么好话,两人当年私交一直不好,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叙旧,估计徐静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挖苦自己而已。
徐静看着顾妍初故作热情的样子,想起自己把顾妍初比赛的画藏起来,被顾妍初拿画笔画了个大花脸时,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当时很生气,但现在觉得这种打闹有趣又令人怀念。
“顾妍初,没想到你已经当妈妈啦”徐静表情轻松,不像要为难人。
“对,今年要上学了,所以过来麻烦你老公了”顾妍初给徐静的茶杯添了些茶,随后给自己和余美丽也加了点茶。
徐静两手指敲了敲桌面回了礼。
“谢谢”徐静抿了下嘴,继续说道:“这些年过得好吗?说来好笑,以前我们见面不是争就是吵,你走了我还挺怀念和你吵架打架的日子呢”
顾妍初呵呵笑着应了一下,心里想,难道不是你大小姐脾气每次都惹我,吵架吵不过,打架又爱哭,现在过来怀旧,难道要聊我怎么骂哭你,怎样打哭你,不觉尴尬?
余美丽看着两人确实生疏,场子确实冷,她想缓和下气氛。
“来来来,大家别光顾着说话,试试水晶饺,听说这是你们俩的最爱”她用公筷给两人都夹了一个“听说还为它打过架呢……”
乌鸦嘴,到底在说什么,说完更尴尬了。
气氛似乎更凝固了。
顾妍初第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
“说起这个,我当时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那天明明上了好几碟水晶饺,你却一定要和我争我面前的那一份,更过分的是我们还离得有一个银河那么远,实在搞不懂。”
徐静听了,居然不生气,居然跟着乐起来,“不知为什么,每次都觉得你的东西特别好,你的奶茶我会觉得更好喝,你的衣服我会觉得更漂亮,就连你哭我都觉得比我哭得漂亮,我奶奶每次教训我都夸你聪明漂亮我就更生气,从前不知道,现在我想,你确实很好,大概是太羡慕你了,长大了才知道,也许你才是我第一个也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朋友,我想跟你说谢谢。”
“谢谢就不用了,如果你真的当我是朋友,那我为每次弄哭你道歉,对不起了,我的朋友”多一个朋友毕竟比多一个敌人要好,顾妍初一直也没把徐静想得多坏,既然徐静开始释放善意那她何乐而不为呢。
“我从小和奶奶长大,家中我最小,我哥我姐大我好多岁,看似我很受宠,但他们只是当我是小孩子哄而已,反而是和我一样大的你,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不惯我,也不忽悠我,让我觉得自己可以随意宣泄在家里的不满,所以每次你把我弄哭以后我都发誓不再理你,但每次重新见你你一定会给我准备礼物,要命的是每件礼物我都好喜欢,现在想想,你走后,我很久都没有收过合心意的礼物了”
顾妍初了解徐家,徐静的父亲老来得女,非常宠爱,但已经长大的哥哥姐姐那时已经开始进入家族企业接班,富人家的孩子总比普通人想得多,所以徐静看似很得父母的宠爱,但事实确实她一出生就决定了她与家中生意无缘的结局,想来也挺可怜,但哪一个富家子弟是简单的呢?
“我也是和奶奶一起长大,仔细算算我们的奶奶也去世很多年了。”顾妍初突然觉得伤感,不喜欢徐静,但徐家奶奶却是个很开朗的老太太,她很喜欢。
“对啊,她们去世八年了”徐静的心情也暗了下来。
“妍初,当年听说顾家的出事,我还觉得庆幸,幸亏你还有宋淮璟,他一定可以保护你,但没想到,没鬼用,果然男人不可靠,转眼就和你解除婚约,渣男一个,真的错看他。”
“是我主动和他解除婚约的”顾妍初一听宋淮璟,表情立马淡了。
徐静特别惊讶:“你疯啦,那是宋淮璟啊,羊城第一镶金太子爷,当时大周报的总编辑亲自写稿子报道大骂他是负心汉,不顾顾家死活,只想明哲保身”
“我倒不知道还有报纸这样说他”顾妍初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于是问起她和庞公子的事。
“你呢,那时看你和庞公子如漆似胶,十级台风都打不散,怎么就分了”
徐静听完,瘪了瘪嘴,“这么多年还这么八卦,都猴年马月的事了”
顾妍初咋咋嘴:“刚八卦完我,现在你的事又不让说。”
“好啦”看顾妍初像要生气,徐静打了个哈哈说“对对对,我的八卦你随便八,我可比你惨多了,也不知道当年倒了什么霉,猪油蒙了心,居然摊上这么一个渣男,四年前他和一线靓模祝千千搞出了人命,那女人直接找上门,指着我鼻子骂,事后他回来跪在地上使劲对我道歉求原谅,我突然觉得他特别不值钱,令人作呕,第二天我就搬走了,听说他现在还在到处相亲,但羊城谁不知道,那靓模四年给他生了3个孩子,如果没脱身我现在才是羊城最便宜唉呀现场老母。”
顾妍初不禁咂舌,人类的道德底线真的可以低到马里亚纳海沟。
“我这件事,只要是我们圈子内的人都知道,八卦杂志每次没新闻都可以拿出来重新写,都不知道写几番了,倒是你,顾妍初,6年了,你销声匿迹,藏得可够深,现在孩子都开始上学了,真真意外的是你才对。”徐静估计说多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人生就是很无常啊,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遇见什么,倒是你,看来你和陈校长的婚姻生活很滋润阿,连穿衣风格都大变样,现在居然穿平底鞋了,以前打死你可不穿的”徐静以前打扮以五颜六色搭配为主,她长得好看,搭配高跟鞋像高傲的孔雀,十二岁开始疯狂迷恋高跟鞋,她哥给她装修了一个房间专门收藏高跟鞋,顾妍初见过,成千双的高跟鞋没有一双低于7公分。
徐静听完,笑了起来,“我现在还是疯狂迷恋高跟鞋。”,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幸福地说:
“但为了孩子总要有所取舍的,张弓特别紧张,天天怕我摔着,还听信老家小孩未满三个月的说法,严禁我张扬,上午我们刚去做了产检,医生说bb很健康,明天想在这摆几桌和长辈们分享好消息,没想到第一个分享的居然是你。”
“恭喜恭喜”顾妍初和余美丽由衷嘱咐。
“你真的和以前很不同”顾妍初爱说话的性格改了,徐静感叹道“谁能想到今天我们可以这么平心静气地喝茶聊天”
“确实,以前你什么都要和我比,那时见着你就烦,但你的脑子金鱼记忆,每次吵架打架第二天就给我打电话,说你哥又给你买了新画册,约我去看。”顾妍初觉得不可思议。
徐静听完也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是比不过你,当妈妈你又比我早”
“我们那群人差不多都结婚生子了,剩下的几个也七七八八开始订婚,你是不是还没有和他们联系过,找个时间我约他们出来大家一起聚聚”
“我刚回来很多事情都没定下来,重点也都放在工作和孩子身上,大概也没什么时间”
徐静看出顾妍初兴趣不高,也是,顾家倒台生活的圈子马上泾渭分明,羊城圈子历来踩高捧低,也没说什么,又大概聊了下双方最近的生活,就开始告别了。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电梯前,福景别苑的经理抱歉地说请她们走另外一个电梯,顾妍初倒没什么,徐静明显不开心。
“电梯没坏把,我没有看到修理牌“经理带了一队人,明显在恭候什么人,” 所以你们酒店是想特殊对待客户,对吗?”她养尊处优,说话有板有眼儿,把经理吓得一愣,拼命地一个劲道歉。
“什么年代了还搞特殊接待。”她特意提高声调,旁边的人被吸引了目光。
顾妍初可不想遭众人瞩目,刚想劝阻,眼角不经意瞄到一群人正走过来,打头那人身姿挺拔一身浅色休闲服,赫然就是她多年未见的旧情人——宋淮璟。
顾妍初没来由心底一阵慌张,她从未想到以这种方式与他重逢。
6年前,她说退婚,他没有任何挽留,不过几秒就冷漠说道:“你喜欢退就退,顾妍初,不要后悔!”,那时绝望淹没了她的意识,一个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以为长途跋涉的付出对方已经和你两相情愿,结果只是一个人的自嗨,终于意识到他不可能爱她,世界颠覆,她彻底癫狂扇了他一耳光,心却痛得无比附加,他脸一偏转过头依然冷漠注视,白皙的脸一下子浮现了四个手指印,面无表情。
年少时情难自已,这么多年她想得明白,爱与不爱就是能力守恒,情深全凭自愿,她不能怪他不爱,得不到回应的爱太痛。
她得到一个结论:一个人不要轻易托付真心,特别是女人,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