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至,众人起身请安后,不敢如先前般肆意说笑,各回席位。
虞听晚也推着魏昭去了顺国公府那边。
今儿虽是给魏昭设的宴。可太后的视线也只是从他身上随意一扫,便是连问候都没有。
她欣赏魏昭是将才不错,可此人实在不知好歹!
阿妩有哪点配不上他了?
他却找了个乡野女子,这不就是折辱阿妩吗?
多多少少有迁怒之意。
她老人家兴致不高,径直带着顾妩在席位坐下,可见疼惜之意不曾掩饰分毫。
“不必多礼,这宫里冷清,哀家不过是过来凑个热闹。”
众人恭敬应:“是。”
虽然话那么说,可全都坐的板板正正,端是世家之仪。
虞听晚刚坐下,魏昭就往她手里塞了块点心。
她看了一圈没有人吃。
虞听晚:“这不好吧。”
她也想矜持一下!
魏昭只道:“用料昂贵,一块估摸着得十两。”
虞听晚:??
多少?
一口就没的东西,要多少?
不过……
别的她不懂,可糕点却是极精致的。
虞听晚低下头细细端详。
翡翠莲花糕通体翠绿色,带着莲花的清香,却多了蜜饯的甜味。
她咬了一口,口感绵密,层层叠叠的在舌尖绽放。
好吃,还不腻。可一盘里头只有三块,三口下去就没了。
简直抠搜死了!
宁素婵端坐着,沉默听着小夫妻的对话。
虞听晚:“糕点都这样了,那菜品是不是更好?”
魏昭:“中看。”
“但不中用。”
虞听晚:……
和当初泽县的你一样吗?
魏昭:“御膳房离这边远,来的宾客又多,送过来的膳食得紧着圣上和宫里的娘娘。有的早就凉了,宫宴讲究精致,对口感也就没那么注重了。”
魏昭没有说等会谁都会顾不得吃饭。
他温声叮嘱:“多吃些,别回头难以下咽饿了肚子。”
宫女们接着上点心。因案桌容纳有限,都是上一道撤一道的。
除了虞听晚面前的盘子会被动过,别的夫人面前都是怎么端上来的,又怎么原封不动撤下去。
顺国公府对面的席位就是太傅府。
嘉善时不时凝视对面小口小口吃着点心的姑娘。
她忧心忡忡:“魏家是不是饿着她了,没让她吃饱?”
顾傅居恢复以往的沉稳,垂眸:“夫人多虑了。”
“他魏昭只是不做人,对杳杳却是不错的。”
不然哪会有今日这一出。
嘉善:“她笑的真好看。”
可惜却是对魏昭笑的。
“哪个是虞氏?”
太后突然发话。
她不咸不淡:“站出来,让哀家瞧瞧。”
一听这话,只怕来者不善。
众人的心思百转千回。
嘉善拧了拧眉,坐不住正要起身,却被一旁顾傅居按下。
“娘娘是什么性子,你该清楚。”
顾傅居给她添茶:“稍安勿躁。”
这时,虞听晚起身,从席位起身,脚步轻快来到厅间的位置,垂眸屈膝行礼。
太后冷笑一声。
虞听晚都准备被她阴阳怪气了。
年纪大的人,火气总要旺些。
然后……
太后嘴里的阴阳怪气咽了下去,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嘉善是她一手带大的,便如亲生女儿无异。也正因如此,她对阿妩格外疼惜。
太后对着这么一张肖似的脸敌意少了大半,到底说不出重话。别说她了,就连顾妩看向虞听晚的视线带着打量。
太后:“可曾读书?”
虞听晚:“读过。”
不精那种。
太后:“都读些什么书?”
虞听晚:……
她哪里记得。
启蒙的书,小时候都被不学无术的她撕了折纸了。
但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虞听晚想了一下。
想魏昭平时看的那几本。
虞听晚把书名说了。
她脑子还灵光。顺便把魏昭看时,非要把她按在怀里,手把手拉着她写的见解背了下来。
魏昭轻笑。
不意外。
毕竟他从没写见解的习惯。
是给虞听晚准备的。
就好像他猜到虞听晚记性好,还会学以致用。
嘉善坐直了身子。
“这孩子实在博学!”
顾傅居一听就知道魏昭的文风。
他眼里闪过古怪。
据他所知,虞听晚不爱读书。
这是有多喜欢,才会把魏昭写的背下来?
太后听着听着,身子坐直了些。惊艳唏嘘:“这些书,你一个姑娘家竟愿意看?倒是少见。荒僻之地愿意让姑娘读书认字,更不常见。”
她问:“家里可有兄弟姐妹?”
虞听晚:“独我一人。”
太后和虞听晚说话声音变得柔和。
“你既来上京,也是远嫁了。无法伴二老膝下。怎么不让魏昭给她们在上京卖座宅子?”
虞听晚这下小声:“他们已故去了。”
太后上了年纪,耳力不太好。
“什么?”
“他们已故去了。”
“大点声,别那么小家子气。”
虞听晚攥紧拳头,这次很大声:“我爹娘已入土为安了。”
太后:……
她真该死啊!
她气势都低了。
太后最听不得这个,她的爹娘就是去的早,她也曾是孤女,也有过这种遭遇!
“哀家事先不知,并非有意让你伤怀。”
虞听晚:“很多年了,最难熬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不过她知道。
太后的确把人伤着了。
反正不是她。
嘉善扭头:“分寸?”
顾傅居:……
经此一遭,太后也不为难她了。直接打发虞听晚回去。
虞听晚刚坐下,就听远处一道尖细的声音。
“圣上娘娘至。”
应乾帝携皇后而来。
众人正要起身,就见顾傅居快他们一步。
顾傅居好似等了应乾帝很久了,肩背挺直,眉眼冷峻大步过去。
他浸淫官场多年,等闲是不用行跪拜大礼的,可他却掀开衣摆朝应乾帝跪下。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应乾帝愣住。
“爱卿,你这是?”
顾傅居闭了闭眼:“当年靖远兄身负重伤,边境战火纷飞,百姓民不聊生。臣向圣上立下军立状,奔赴前线与敌国谈判。”
“不辱使命,却也九死一生落了重伤。”
“圣上曾允臣一个恩典,如今不知可还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