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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与君相守

夜倾城这一次放手的极为轻易,明明说过再也不会放开我的,可是下一刻却微笑的看着魅带我离开。

他,终究还是骗了我吗?

还是说在短短的几句交流之中,他们之间早已彼此默契地做了一个交易?

我猜不透,也不想去猜透。

此时此刻,我只想知道魅的心思。

依然是马车里,依然静谧得有些沉闷,可是身边的人变了,心情也变了,从刚才的冷漠淡然到如今的心急烦乱。

“妹妹……”抓着魅的衣襟,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了所以,可是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始问起。

而魅却伸手抚上了我的青丝,幽幽地开口道:“当初,我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便一直在想,为何你一直喜欢夜倾城这样抚着你的发丝?”

明明此刻我们该是剑拔努张,或许我该质问他为何要夺取南陌,可是却偏偏无法这么做,看着如此难懂的他,到最后竟只能静静地凝着他,听着他道着有着淡淡忧伤的话语。

没有开口,却只是任由他一遍又一遍地抚着我的发丝。

“缭绫,你是不是嫌我不够温柔?”他又*———☆..〖ai.txt.手打〗 幽幽地问道。

我摇首,只是摇首,似乎除了这个动作之外,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说些是什么。

但我知道我从未嫌弃过魅的淡漠,即便当初初识的时候他的确对我不太友好。

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快乐地成长,魅经历的太多,如此的经历要让他如何快乐起来?

“那就是你还未原谅我是吗?还是说上天不愿帮我,我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你?”此刻的魅就像孩子,执意地想要一个答案。

这样的魅,这样多话的魅,我几乎从未见过。

我曾经期望着魅可以改变,可以从自己的禁锢之中走出来。可如今,我为何会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妹妹,别说了。”我的手把他的衣襟抓得更紧,摇首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即便如今也是。”

“即便我夺了你的国家也不在意吗?”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凝视这我,里面流转这一种我并不懂的暗涌。

我坚决地颔首,“我在意,因为我知道妹妹一定有苦衷的对不对?”

手从衣襟滑过,继而覆在了他的手上,我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眼神望着他,“妹妹,听我说,夜倾城从头到尾都利用我在牵制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我希望你不要管我.不要再因为我而听从夜倾城的话好吗?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也不要做自己不开心的事。”

我希望让他看到我的真心,让他知道我并不想他那么做。

“缭绫,我此刻就是在做自己开心的事。”他的一手反握住了我的手,另一手伸起,轻轻地抚着我的脸颊,如同那一次一般笑得近乎魅惑,“我最开心的事就是留在你的身边,所以我可以任性地不放手是吗?”

“妹妹……”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他却是打断了我的话,笑着道:“缭绫,是不是我怎么样你都不会怪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还是坚定地颔首,“对,不会怪你。”

他的唇边掠过一抹笑容,可是我却看不清看是高兴还是苦涩,那不过是一刹那之间的风景,等我再去看时,早已消散。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慢慢地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放在手心,那是韶华,我当初没有拿走的东西,我当初留给他保管的东西。

他,想干什么?

“妹妹?”我诧异地望着他。

而他却再下一刻收紧了手,稍稍用力之后,在摊开了手,手掌之上的韶华早已化成了一团扮末。

风从车窗之中站入,韶华的碎末便如此随风轻扬,一瞬间便消散无影,只余下他的手心,上面是那道永远都抹不去的伤痕。

他,毁了韶华,毁了唯一能解开缠绵的东西。

然后他对我说,“缭绫,怪我吗?如今你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为何我总觉得他做尽一切都只为了让我恨他一般。

为什么?

我用眼神凝望着他,而他却是一把揽过了我,让我靠在他的腿上,淡淡地道:“缭绫,其实当初我也如此做过,因为当初夜倾城有事的时候,我也曾如此扮过他。”

他的指尖不断地在我的发丝中穿梭,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好似要把一切的一切都做尽。

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因为心很痛。一种熟悉和陌生的疼痛,不断地交织在我的身上。

是他的,亦是我的。

我很想告诉他,妹妹你骗不了我,除非你连自己的心都可以控制,可我终究还是没有道出口。

我怕他当真连心都控制住,那我当真是和他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我怕,我怕这样,因为我知道只要他愿意,或许真的可以做到毫无情绪。

“妹妹,那我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好吗?”沉默了许久,我才轻轻地问道。

他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很久之后,他才轻轻地颔首,“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永远有多远?谁也不知道。

从来不轻易允诺的魅却给了我这么一个承诺,让我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而我,用了很大的心才下了这么一个决定。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都是我欠他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自私地放下他,亦无法凭他如今的所作所为而去恨他。

有些事,也只能到最后才能判出个是非曲直来。

我们一路回到了南陌国。

没想到上次独自出宫,一别就是将近二个多月,再回来之际竟也生出了几许物是人非的感觉。

别国的使臣早已回去,而朝堂之上分为两派闹得沸沸扬扬。

有人反对魅的夺权,而有人竟奇迹般地支持他。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短短的那么一段时间,竟可以拥有如此多的拥护者,此刻的我丝毫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便是以为魅用了我所不了解的手段 那之后,我找来了文墨,问清了事情的缘由。

文墨告诉我,那一日我突然失踪之后,很多国家的使臣都蠢蠢欲动,大有联合起来夺取一切的意思,以至于人心惶惶。

这之间,西越国的国君楼楚玉一直没有动静,而最先动身回了西越,可没想到那些大声嚷嚷地没行动,那谁个默默不语的楼楚玉却杀了一个回马枪,差点就夺取了一切。

而这时候西越国的战候却全力保住了南陌国。

文墨说,那一次,他见识到了所谓的高人较量,楼楚玉不弱,可是战候却更胜了一筹,所以楼楚玉终于还是败了。

而他临走的时候,却落下了一句话,说一日为臣,终身便只会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最后,就是战候拿出王的亲笔信,以暂时代理国事而控制了南陌。

说完之后,文墨又不相信似的问道:“王,那个亲笔信是假的对吗?”

亲笔信吗?

我竟然不知道魅竟然会我的笔迹?

至于玉玺的印章,魅想要取得就更是轻而易举,当初再复杂的机关下,他都可以轻松出入,更何况只是一个皇宫而已。

只是楚玉临走时的那句话又代表了什么?

他要杀魅吗?

他就这么想要权势吗?连当初的情谊都不再要了吗?

我对他的救命之恩,魅对他的栽培之恩他都可以忘却吗?

人说,王者不需要仁慈,可忘尽一切情感之后,放弃一切朋友之后,当真会快乐吗?

我真的再也不懂那个别扭而倔强的少年。

不懂他为何可以变得如此彻底,也不懂他所做的一切。

他明明说过要不择手段的把魅留在身边,可是转身之后却又想杀他,是因为魅的不同意而惹恼了他吗?

“不,是真的。”想了许久,我才笑着对文墨道:“是本王把一切暂时交给他的。或许以后会完全交给他也说不定。”

“王要离开?”文墨吃惊地问道。

这个一直以来都忠于秋家的臣子,或许在某些方面我会让他失望。

我,终究不适合当一个君王。

可是魅也不适合,或许让南陌消失也好,只要南陌国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那一个诅咒,那一个我并不是真的相信的诅咒却始终还是犹如一根细刺时时的在我心头硬着,无法拔去,也无法忽视。

再怎样,我都不希望魅替我承受那个诅咒。

再怎样,我也不希望任何人无辜地承受这个诅咒。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愣。

难不成魅知道这个诅咒?

所以才想替我承担一切?

“王。”许是见我许久不语,文墨又再一次唤道。

我收回了思绪,望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臣子,淡淡地问道:“墨叔叔,若这南陌不再是秋家的天下,但南陌的百姓却可以安居乐业,你觉得怎样?”这一次,我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和他商量,而不是以一个王的身份要他回答。

或许,我唯一能替南陌国百姓做的也只有这个。

我想若以后我当真如此做的话,父王母后也不会怪我把。

王,作为一个王,最重要的还是对得起百姓。

天下本就一家,又何必执着谁才是真的主人?

或许当初我也错了。即便毓哥哥是南陌国的仇人,即便背负上懦弱的罪名,我或许也不该杀回南陌。

只要百姓安定就好了不是吗?

或许说到底,只是自己不想背负起那个罪名,不想自己成为秋家的罪人,不想一直放那谁个仇恨在心头。

毓哥哥说的对,有些事等做过了才不会后梅,即便结果如何,不管选择几次,或许都会一直重复最初的选择。

所以当时那种情况,再出现多少次,我都还是会杀回南陌吧,就如毓哥哥所说,当初那谁种情况,他再选择多少次,都还是会选择报仇。

要怪也只能怪天意弄人。

该恨的恨不起来,不该爱的却也爱上了。

若是没了这些情爱纠缠,或许一切的事情都会简单很多。

文墨顿了一会,才开口问道:“王,你要放弃南陌国?”

“不是放弃,只是想让它更长远的存在下去。”我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墨叔叔,我不适合当一个君王。”

可是文墨却不改其固执的思想,一字一句地对我道:“王,你足以成为一个君王,只是你自己不想去做而已。但微臣只忠于秋家。一生无法效忠二主。”

突然之间,明白了王者为何寂寞,因为一切也惟独依靠自己,没有人会去想他们的王也会有累的时候,他们总是以为王无所不能似的。

而对于文墨固执的忠诚我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了许久,我才开口问道:“那文大人,本王招西越战候为夫可好?”

我知道或许比起墨叔叔,他更喜欢我唤他文大人。

不过是一声唤,他却是感动地抹了抹眼睛,道:“王,微臣以为如此甚好。”

是的,因为他知道我不会离开了。

是的,我也决定暂时不会离开,而那之后的事谁又能说清楚?

魅若是想要权利,那么我就给他,他想要怎样都行,可是我不会把王这个头衔让给他,我不希望他替我承受那个诅咒。

我想让他明白,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让他为我牺牲,我想让他知难而退,懂得替自己想想。

“那婚礼的事就交给文大人去办了。本王先去和战候商量一番。”我交待了几句,然后文墨喜滋滋的离开。

我知道魅也算名动天下,若可以归南陌所有,对南陌国来说也算是如虎添翼,所以文墨没道理会不同意,相反还会很开心。

只是当真如此嫁给他吗?

明明已经下了决心,可是想到姬流潇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微微一黯。

那一次他为何要离开?而这一次他当真是没听到消息吗?为何不来找我?

我知道我对于魅的宽容恰好反应了我对于他的计较。

可是对于魅,那谁是因为我欠他的太多,无法偿还,而对于他,就是因为想要和他过一辈子,想要得到他的全部,才会如此的斤斤计较,怕就怕自己不是他的全部,怕就怕到最后无法走到白首。

可如今,似乎一切都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我和他终究还是无法走到一起。

他给不了我他的全部,而我也有着对毓哥哥的承诺。

那一次的我给他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可是错过了,所以就这样吧。

或许一辈子陪着魅也不错,至少可以把欠他的全部还上,至少我们之间也有着别人无法替代的情谊。

对干我的提议,魅欣然接受,各位大臣更是没有任何异议。

那些人的想法或许都和文墨一样,魅在他们的眼底或许只剩下了战候那个光环,他们不会在意我们之间是否会幸福,不会在意这场婚姻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只会在意这一切是否于南陌有利。

站在南陌之主的这个身份土,我应该是觉得开心的,至少那些人还在为南陌国着想,而站在个人位置上,我却又觉得有那么几分悲哀,如他们所看,似乎我和魅之间只存在利益一般。

只是这一切到底如何,他们知道了又有何意义。

只要我们懂得就好。

而我们将要大婚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我终于盼来了那个迟迟未归的男子。

其实他该是早就在路上了吧,因为昭告天下的告示发出的第十日,他便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不过数月未见,再见之时却依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亭中,一张桌子,一壶清茶,茶香袅绕之中,我们对坐,眼凝着眼,似是要看穿彼此心底的一切。

我拿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茶,轻轻地递到了他的面前,“刚出的新茶。”

他伸手,握住的不是茶杯,却是我的手。他握得那般的紧,好似再也不想放手一般。

“潇……”我轻唤,想提醒他的失态。

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是紧紧地凝着我,一字一句地道:“缭绫,你以为我会同意吗?”

“你不同意又如何?我并没有想过要征得你的同意。上一次你离开的那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没有可能,你还记得吗?那一次你唤我月。”我平静而语,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可是也唯有我自己才知道,原来伤害自己在乎的人,心会那么的痛。

只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此刻不解决的话,到最后终究会伤得更重。

“你当真要和他成亲?”他的眸中闪过一抹酸楚,可是却依然执着地想要我的答案。

我停止了挣扎,便如此任由他握着,“是的,我要和他成亲。”

“为什么是他?”他的眸中涌起一族怒火,似要把一切都燃烧殆尽,“为什么不是我?”

我微微地叹了口气.近乎呢喃地道:“潇,若我们成亲的话,你会留在南陌吗?我们之间的问题你难道不清楚吗?”是借口,却也可以让他哑口无言。

他松开了我的手,而茶杯也从我的手中滑落,掉在石桌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茶水从中流出,一下子沾染了整个桌面,一片狼藉。

就好似我们此刻的心情一样,杂乱无序。

“这样嘛?”他轻笑,带着几抹嘲讽。

我的心猛地一抽,却终是扼住了自己情不自禁想要朝他伸出的手。

“是的,自古双王不能同步,我不想我们之间到最后变得反目成仇。你有你放不下的,而我亦有我在乎的,所以终究还是无法走到一起。”这样的理由早已在心头重复了百遍,可是道出口的时候却依然还是带着些淡淡的涩意。

他却在下一刻猛地站了起来,身子倾过了大半,把我从石凳上拉了起来,双手握着我的肩,坚决地道:“缭绫,我不会放手的。我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如此残忍?他和你认识多久,我和你又认识多久了?”

若真的要算时间的话,还真的是他输了。

可是时间并不能衡量一切,更不能衡量人的感情。

“认识他的时候,我十三岁,而认识你的时候我十五岁。你说谁比较久?潇,其实你明白的,我一直都太过随心所欲。这样的我并不适合站在你的身后。我无法忍受和别人分享你,也无法忍受我不是你的全部。”虽然不容世俗,可是从小到大,这一点我却从来都未变过,要么不要,要就是全部。

我想今后也不会变。

两个人的爱情之中若夹杂了第三个人,第四个人,或者更多人的话,那这一切早已不复当初的完美。

而这样的生活一直是我所不屑的。

他从桌子那边绕了过来,把我紧紧地拥在了怀中,朝我大声吼道:“你当然是我的全部,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以前的那些也不过只是因为太想你了。”

我也很想反悔,我也很想什么都不顾,可是如今的我似乎连唯一的退路都没有了。

若是不解缠绵,那么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和他有孩子,这样他也不在乎吗?

那即便是得了天下,也后继无人,他真的不在乎吗?

“若一生都无法有孩子都不在乎吗?”我靠在他的胸前,贪恋着最后的温暖。

他的身子微微一怔,俯首凝向了我,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遍,“缭绫,你说什么?”

“我无法有孩子。”中缠绵的事我不想多说,只是简单地点明了最终的后果。

“你竟找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吗?”他竟轻笑起来,可是我知道他只是不想接受而已。

我离开了他的胸膛,抬首望向了他.“潇,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许是看到了我眼底的真诚,他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凝着我,许久之后才俯身靠在了我的身上,在我的耳边喃喃地道:“缭绫,我不在乎。”

他说,他不在乎。

这一刻,我的心底涌起的是喜悦。

可他若真的不在乎了,我却无法自私地循着自己真实的心意去做。

“可是我在乎。”我截住了他的话语,“潇,或许你此刻不在乎,那以后呢?你能一直不在乎下去吗?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就让我们记住彼此最美好的一面不好吗?”

“你不相信我?”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永远罢了。”谁又能保证将来的事?谁又能预测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我相信他可以为了我放下一切,可是他若是真的在意江山的话,那总有一日还是会怪我的,而我也无法自私地让他断了子嗣。

是的,唯一一次的不自私却成就了彼此分离的命运。

此刻的我,早已没了留住他的权利。

或许他这样的人就该站在高处,君临天下。

或许便是我的出现才羁绊住了他的脚步。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不适合,可偏偏还是不由自主地沦陷了,人最不能控制住的也只有感情这种东西。

“你不给我时间证明,又怎么可以那么快速地下决断?”他唯一不能够潇洒的怕也只有我把。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只是径自道:“潇,无暇或许才是你该珍惜的人,你当真完全不在意她?”

当初以为水无暇已经完全不在意他,可是如今才方知自己错了。

前几日,我已经听说了水无暇在战场上为他挡了一剑的事。

而我并不相信那只是因为保护君王而没有任何私心。

她曾说是因为责任而留在姬流潇身边的,原来终究还是放不下吗?

要不然为何留在伤心地?

要不然为何要以命相救?

如此的她,姬流潇当真可以放下吗?当真可以完全不在意吗?

他可以利用她一次,难道这一次还要伤她一次吗?

即便他真的想要这么做,我也无法放任自己不在乎水无暇吧。

当初不在乎是因为她和我是陌生人,而如今我们之间却早已有了一起出生入死的经历,我怎么可能不去在意?

而姬流潇也终究没有自以为的绝情,在我提起水无暇的时候,他还是猛地一怔,随后却是久久不语。

终究还是在意的吧,也终究无法真正的绝情吧。

“潇,这便是宿命,或许谁也逃不开。”我终是伸手抚上了他的背,幽幽地道:“好好待她,她会是一个好妻子的。”

他没有动,一直靠在我的肩头,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似的。

“我不甘心。”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我不甘心被命运摆布,我也不甘心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你。”

“可是事实却是我们都做不到自私绝情不是吗?”我伸手缓缓地推开了他,直视这他的双眸,“我答应你,南陌国绝不和东溟国为敌,我答应你,会助你一臂之力。”

若这是他们想要的,那么我便尽力地去支持便好。

或许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缭绫……”那一声唤,几多不甘,几多心伤,亦几多无奈。

那一声唤,让我的心狠狠地揪着。

那一声唤,几乎让我想收回自己的决定,抛弃一切和他在一起。

可是,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情感。

如今的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远不是抛弃就可以幸福的。

下一刻,他却是俯身吻住了我,很轻很柔,几个字眼便如此从唇畔溢出,“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我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

我没有动,任由他吻我。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的回记了,那就放任自己做最后的沉沦吧。

相触的唇畔间传来了涩涩的味道,我知道那是眼泪,可却早已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

他,竟然流泪了。

那么意气风发,那么招摇自信的他竟然流泪了。

这样的告别,此生也足矣。

若真的有下辈子,那么希望早点遇到你,我愿意为了你而改变。我在心底默默地道。

我们似是把一生的柔情都倾注在了这个吻中。

此刻我已经不想去问他和毓哥哥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因为已然没了任何意义。

不管他在别人眼底是好还是坏,在我的眼底,他都是那个用心爱着我的姬流潇。

这样的分别,或许可以让我们之间的爱在刹那间得到永恒,至少不用担心哪一天感情会变质,也不用担心走到最后会形同陌路。

爱上一个人很简单,难的是要维持那份爱。

我们的婚礼盛大而降重,几乎可以说是昭告天下。

这是南陌国君王的婚礼,所以一定要如此声势浩荡。

文墨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只要按着步骤来就行。

流云锦织就纹金线的朝凰红色嫁衣,九珠争辉的凤冠,天下闻名的素阁的胭脂,一切的一切都用了最好的东西,把我层层包裹了起来,完美地塑造成了一个新嫁娘的样子。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雍容华贵,一颦一笑之间带着几分风华绝代,哪还有平时随意的影子。

人都说成亲的那谁一日是女人生命中最美的一天,或许是吧,至少盛装打扮过的自己绝对是比平时光彩照人。

只是我的眉宇之间还是不时的流露出一种和今日气氛完全不搭的淡淡忧愁,即便我已经极力地在控制了。

“王,该盖上盖巾了。”身后传来了嬷嬷的声音。

我颔首,而后红色的盖巾便阻隔了我的视线,亦盖住了眉宇间那抹淡淡的忧愁。

盖巾之下,我可以随心所欲地释放,而释放之后,我要做魅最开心的妻子。

随身伺候的丫鬟扶着我走出了房间,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随后是一系列繁冗的礼仪,等到一切完成之后,我几乎精疲力竭,原来成亲也是这么累人的一件事。

最后是最重要的一环,拜天地。

漫天的喜乐,宾客的喧闹声,不断地交织在一起,传入我的耳畔。

而我隔着一方红色的盖巾,唯一能见的也只是人的鞋子。

喜婆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诺大的厅室之中,只余下喜婆那宏亮的声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可是我们之上却早已没了亲人,只能对着那两张悬空的椅子。

最后是夫妻对拜。

可是喜婆的声音刚落,我们还来不及行礼的时候,一道声音赫然响起,“缭绫,我还是不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别人成亲。”

那是姬流潇的声音。

我以为他离开了,我以为他回东溟国了,我以为他懂了,我也以为他够理智,懂得什么该舍,什么又该得。

可对我,他终究还是不够绝然。

“派人送东溟国的国主回国。”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开口,完全是一派淡漠的样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能回头,也勿须在回头。

姬流潇或许终究还是不甘心,可是那又怎样?

所有的问题还是没变,并不会因为他阻扰了我的婚礼而有所解决。

“缭绫,你当真要这么做吗?”他似乎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为他,亦为我们。

而我却要做最后的绝然,彻底地让他放弃。

“是。”不过是一个字,却好似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量。

随后我听见了他的叫唤,宾客之间的议论,还有侍卫们驱逐他的声音,可却只是模糊一片,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也或许是自己不想去听清。

他武功再高,终究抵不过众人,那熟悉而揪心的叫唤声终究是慢慢地远了,淡了,直到完全听不见。

魅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给了我些许力量。

而我在盖巾下扯开了一抹释然的笑,笑完之后才发觉完全不需要,那红色的盖巾阻隔了一切。

被打断的仪式终究完美落幕。

从今以后,我是魅的妻,而他是我的夫。

随伺的的丫鬟把我扶进了早已布置好的新房。

尽管我是一国之君,可是那些规矩却还是不能免,这盖巾该有夫君来挑起。

我难得乖巧地坐在床畔,等待着魅的到来,我不想魅会生出我不重视这场婚礼的想法,所以每一步我都做得很完美。

也不知过了多久,魅终于从宴席间回来,推门而入。

我听见门外的喜婆不断地交待着他一些事,而他却只是轻轻地应着,然后关门,一步步地朝我走来。

明明是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可是此时此刻心却跳得很快。

这以后,我们之间便有了另一层身份,这一种认知让我不自觉地心跳加快。

又或许我在害怕这接下来的事情。

第一次的印象虽然模糊了,可是那种痛却好似依然植在心底一般。

盖巾被魅挑了起来,烛光一下子朝我袭来,在一瞬间竟有那么几分刺眼。

魅立在我身前,直直地凝着我,烛光在他的眸底跳跃,他的眸光分外的柔和。

“缭绫,你终于成了我的妻。”俯首,他在我耳畔喃喃的轻语。

温热的气息不断地吹吐在我的身上,我不由得一顿,随后不由自主地轻轻推开了他。

魅微微一愣,眸底闪过一丝了然,亦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他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用从来不曾展现的温柔道:“缭绫,别担心,我并不是一定要对你做那件事.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的整个脸都微微地烫了起来。

原来,自己的心思竟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我没有担心。”明明的确担心着,可是让他知道之后又觉得对不住他,于是关口否认。

既然决定了一切,我的确不该在乎这种问题。

既然决定了留在魅的身边,我就不该让他有敷衍的感觉。

更何况早在当初,他就已经对我的身体了如指掌。

魅也没有揭穿我,只是温柔地道:“今天你也累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我也累了。”

“妹妹,我没事的。”为何到最后竟成了我在邀请他一般。

他但笑不语,伸手为我褪去了那件沉重的礼服,又取下了我的凤冠,把盘起的发髻放了下来。所有的动作都意外的轻柔。

我以为他会继续的时候,他却是把我抱到了床上,为我盖上了被子,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了淡淡的一吻,“早点休息。”

他起身要离开,我却及时拉住了他,“妹妹,我们是夫妻。”

这时候,所有的一切情绪本就不该再有,是我太大意了。

魅却朝我悠悠轻笑,褪去了外衫,吹灭了烛火,睡在了我的身旁,出口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打趣,“我只不过是去吹火而已。”

原来魅竟然也会打趣,可是他的第一次打趣就让我有种羞愧至极的感觉,为何听起来好像是我迫不及待的一般。

心底不由得低咒了一身,翻身朝里,不再理他。

我希望我们之间会如普通的夫妻一般,会撒娇,会吵架,我并不希望魅会有什么负担。

而且我那种时不时的任性也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魅伸手环住了我的腰,在我的耳畔淡淡地轻笑,“怎么?害羞了?还是生气了?”

我却不理他,就装作是睡着了。

而他却是越靠越近,整个胸膛都贴上了我的后背,我的整个人几乎都陷在他的怀中,他身上的热度如此明显的存在着,让我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睡着了。”我孩子气的回了一句,却引来了他阵阵轻笑。

他的笑容似乎越来越多了,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这种变化本是好事,可是我却免不了惴惴不安。

一想到这里,本来的情绪便马上消散无踪,我转身望向了他,几乎虔诚地道:“妹妹,答应我,不管如何,都不要伤害自己。”

他的手温柔的抚上我的脸颊,声音轻柔,“嗯。我答应你。”

魅从来都不会撒谎,可是最近却总是不期然地在掩饰着什么。

而这一个保证,他说得万般虔诚,让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这一夜,我们终究还是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没有让那个婚礼有所缺憾。

至于到底是怎样发生的,我早已记不清,只记得自己不断地沉沉浮浮,最后是累极了,倦极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睡过去之前,我似乎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而他只是紧紧地拥住了我,喃喃地保证着什么。

可是到最后,我也记不起自己说了什么,而他又保证了什么。

因为记不起,到最后终究是错过了些什么……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是数月。

这期间,一切都很平静,而我和魅也过的很是美满。

书房内,有我们一起讨论国事的身影,花园中,有我们一起散步的足迹,房间里,亦有彼此暧昧的气息。

偶尔,我会在花间弹琴,他会在月下舞剑。琴剑和谐,唯美若画。

偶尔,我会慵懒地靠在廊下,而他会在我身前静静地看着我,似乎要吧一切都印在脑海中一样。

偶尔,我会独自靠在窗前,想着心底的那个人,对月诉说着自己淡淡的思念。

偶尔,我也会拉着魅,乔装打扮之后去潇洒一番,慕名而去看看花魁的风采,又或者泛舟湖上,和那些才子佳人一同吟诗作对。

生活似乎也没那么枯燥,除去那些国事,除去我们的头衔,一切都似乎很美满。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幸福也可以这样定义,得一知己,纵横天下。

有时候,我也会想,或许我的决定是对的。

至少此刻,我并没有不快乐,而魅也足够开心,唯一对不起的,挂念的也只有那个人,可是从锦凰传来的消息之中,他似乎过的也很好,东溟国在他的带领之下越来的越强盛,不过数月的时间,他就吞并了边缘的数个小国和部落,扩大了东溟国的领土。而这一扩张却恰好威胁到了住在东溟国东边的云默族,也不知道夜倾城会怎么做?

这天下有野心的人太多,想要征服天下的人亦太多,夜倾城是,楚玉是,姬流潇也是,却不知到最后谁胜谁败。

若可以从此太平天下,那我倒希望真的可以出现一个有魄力的人一统天下。

水无暇终究是没有接受姬流潇提出封她为妃的建议,反而独自一人离开了东溟国。

我想这就是独属于她的骄傲吧。

即便放不下,却也不想凑合。

那一剑,或许到最后反而给了她解脱,给了她离开的勇气。

而锦凰自由地在江湖上闯荡,有着我所没有的快乐,看来她的确是放下了景纤尘,只是把他留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

偶尔,她也会给我传来一些故人的消息。

比如水无暇好像遇到了姬流枫,两个人冰释前嫌,成了朋友,一起居住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姬流枫在那里开了一个私墅,而他们一起在那边做起了夫子。他们之间无关风月,却只是如朋友一般一起生活着。

我总以为姬流枫会不甘心,会东山再起,却没想到他选择了隐世,或许他是真的想通了,也看透了一切。

尘世浮华,到头来亦不过只是一场空而已。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喜欢着水无暇,但能和她一起生活的他想必也是很开心吧。

当初我总觉得姬流枫的眼神太过咄咄逼人,以为他才是野心最大的那谁个人,没想到到头来最先放下的反而是他。

而我这个口口声声说要随心所欲的人反而被锁在了权力的枷锁之中。

还真是世事无常。

又比如,舞莲儿去东溟国找到了姬流潇,却终是明白了一切,碎了自己的梦。她说他总有一日会后悔的,后悔曾经那么对待她。

姬流潇没有给她承诺,却也没有为难她,派人送她离开了东溟国,只是她离开东溟国不久,便被人杀害,却不知是谁下的毒手。

是姬流潇?还是另有其人。

锦凰说,以她对姬流潇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会那么做,斩草除根。

更何况舞莲儿曾经那么对他。

但这并不排除还有别的可能,又或者是有人想借机嫁祸给姬流潇。

舞莲儿,巫医族?

我想到了这个,又想到了那个消失了的另一支巫医族。

巫医族中学医的人是世代都是轩辕王朝的御医,直到轩辕王朝瓦解.那另一只消失的巫医族又是否和云默族有关?

夜倾城又是否知晓巫医族的秘密?

于是我托了锦凰帮我查探那一支消失的巫医族。

总觉得那一支消失的巫医族掩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它就好似消失了一般,即便是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红楼忘雨也终究没查探出什么来。

一切,还是在原地踏步。

我们在明,而他们在暗。

而此刻,又是深秋时节,气候也开始慢慢地变凉。

我慵懒地靠在廊下,望着满园的萧条,心竟也染上了几分淡淡的苍凉。

明明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华,为何有时候竟会觉得自己已经过上了一辈子之久?

许是经历了太多,此刻也生出了几分疲惫。

这段时间身体竟越来越差,我也知道那一次血染的雪夜终究是落下了病根,更何况我又强势地和魅换了一半的血。

身体本已虚弱,再加上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这段时间也是靠着自己制造的丹药勉强支撑着,要不然怕是早已倒下了。

可是最近,那个丹药越来越没用了,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

有时候我也会想,或许那个诅咒真的存在。

我本来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可是魅还是注意到了,还让修罗跑去了极南之地很少有人能进去的黑森林里采来了稀有的草药,据说对我的身体很有好处。

一件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身后又传来了魅略带着宠溺的声音,“缭绫,怎么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他的手伸过来,把我冰凉的小手包裹在了里面,“你看你,手都这么冷了?”

那带着些埋怨,又带着些宠溺的表情是魅最近时常会出现的神情,有时候竟还有不自觉的脸红。

“有你在,我怕什么?”我转手朝他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其实魅真的不太爱说话,即便是对我,也总是静静地凝着我的时间比较多,他并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很多时候,他说出一些柔情之语的时候会微微有些不自然。

这时候,我总是会如当初那般捏着他的脸,大叫可爱。

这段时间,我们默契地不去提起那些事情,默契地过着自己心底想要过的生活。

我们都无法保证这样的生活到底可以持续多久,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情地去过着每一天。

我心底还是会在意魅前段时间的不同,会在意魅和夜倾城说过的话,可是却没有再问起,也没有再表露出来。

因为我知道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告诉我。

他淡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尖,用披风紧紧地包住了我,“回去吧,该吃药了。”

又是吃药?

我就知道他是为了这个来的。

这段时间,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嗜睡成性,所以他包揽了一切的国事,很是繁忙。

可是不管他怎么忙,都不会忘记看着我把药吃下去。

“妹妹,可不可以不要?”我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因为那种药真的很苦。

而他唯一不理会我撒娇的时候也便是在吃药的时候,今日也一如往日那般坚定地道:“不行,你一定得吃。”

我总是努力地让自己过得像以前那般,那般恣意,那般洒脱。

即便心底依然揣着很多的事,可是表面上我真的很开心,又或者该说很大一部分时间我也的确是忘了一些事,真的很开心。

“这时候的妹妹最讨厌了。”我轻哼了一声。

而他也不管我的意愿,弯身便抱起了我,往房间走去。

“妹妹,你这样会宠坏我的。”我舒服地窝在他的怀中,笑着打趣,“等到时候我若是懒得连走路都不想走了的话,你可是要抱我一辈子的。”

这样的情景发生过太多遍了,所以周遭的宫人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偶尔有几个害羞的宫女会红着脸跑开。

只是我向来是随心所欲惯了,所以也不会因此而不安。

“若你真的一辈子都赖在我的怀里才好呢。”他轻笑,可是为何我总觉得那笑带着几分飘渺。

好似他并不相信我们真的可以这样一直下去一般。

他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他自己?

“好,你说的。我可是记住了,你以后别耍赖才好。”我勾住了他的脖颈,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了轻轻一吻。

我想消除他的不安,我想让他知道我是真的希望和他如此下去的。

他笑了,带着几分暧昧,又陡生了几分诱惑,“嗯,我知道。”

此刻,我真的生出了一种想就此天长地久的想法,似乎只要看着魅开心,那么连自己也会变得开心。

一路回到了房间,他把我放在了软榻之上,又亲自端来了那一碗药,“趁热喝吧,我今日给你准备了风语斋的千层酥。”

每一次他哄我吃药,都会为我准备一个小点心。

当初他就知道,我独爱风语斋的点心,所以总是用这个来诱惑我。

可偏偏风语斋不卖我的面子,惟独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弄到了风语斋的主子的首肯,可以成为少数可以品尝风语斋点心的人。

所以即便心底再怎么不愿,也只能乖乖地把药喝了。

我从他手中接过了药,快速地一仰而尽,药的苦味还未散开之际,他便已经亲自把点心塞到了我的嘴中。

那如丝般滑腻的甜味一下子掩盖了药的苦味,果然是风语斋的东西,每一次吃都那么好吃。

我满足地靠在软榻之上,一块又一块地吃着千层酥,而魅却是坐在我身边,满是宠溺地望着我。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异常的幸福。

如果当真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或许留在皇宫也并不是一件那么令人觉得枯燥的事情。

我吃的毫无形象,若是被那些属下看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

吃东西是享受,我可不想连这点享受都自我剥夺掉。

吃完之后,我才满足地望着魅道:“真好吃,我真希望天天都可以吃到风语斋的东西。”

他伸手为我拭去了我嘴角的碎屑,笑着诱惑道:“你若是每天乖乖地吃药,那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可以天天吃到风语斋的东西,怎样?”

这,当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妹妹,我有没有说过你越来越像一个拐卖小孩的坏人了?”我起身,靠在了他的肩上,笑着道。

他伸手揽过了我,侧首凝着我道:“那也要看有人愿不愿意给我拐带。”

“妹妹,那我还有没有说过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即便心底隐隐带着几分不安,但我又觉得魅这样改变很好。

因为他懂得了笑,亦不再那么独孤无助。

“因为你。”话语陡然从他的口中溢出,等到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

我故意带着几分暧昧地望着他,而他的脸竟因此而微微泛红。

“妹妹,你越来越可爱了。”我伸手捏着他的脸,故意大叫。

而他却好似要惩罚我一般得堵住了我未完的话语。

一切开始变得暧昧,明明不过是一个惩罚性的吻,却又陡生了几分暧昧的欲望,彼此的气息也慢慢地变得浑厚。

我望着他深邃的眸子,心跳得越来越快。

明明已经经历过了很多次,可偏偏还是不适应,总觉得那样事让人觉得害羞。

他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停留在我的唇上,轻轻地抚着,他轻声地唤着我的名字,嗓音也带着几分嘶哑,“缭绫……”

心跳因为他的叫唤又陡然快了几分,我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紊乱。

他慢慢地朝我靠近,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承受接下来的一切的时候,他却只是亲了亲我的嘴角,然后弯身把我抱到了床上,笑着道:“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哦。”我乖巧地颔首,因为没有发生的事而松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瞪着他道:“还不快去处理国事,你想让我成为别人口中的妖妃吗?”

最近我时常笑着打趣,若我不是南陌的君王,而是一个另外的女子的话,那些大臣肯定会给我定一个蛊惑君王的重罪。

“我这男宠当的还真是可怜。”魅竟然爆发性地回了一句,让我差点怀疑这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魅。

良久之后,我才大笑了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妹妹,我突然发觉你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而他却是在我的笑声之中窘迫地离开,连一刻都没有再停留。

我知道魅是为了我才会改变,我也知道有时候别人听似简单的话他是用了多少勇气才说出口的。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也如他一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我们的幸福。

这时候的我根本不会料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王,用膳了。”叫唤声响起好几遍的时候,我才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最近好似越来越嗜睡,也不知是否是那药的缘故?

我起身下床,梳洗好了一切才坐到了桌子边,眼前是一桌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不知为何,最近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即便是风语斋的点心也是。望着一桌的菜,色香味俱全,可是我却全然没有吃的欲望。

贴身的侍女蝶舞为我盛了一碗鸡汤端到了我的面前,可是我却忍不住呕吐起来,连忙推开了那一碗摆在我面前的鸡汤。

呕吐?

等到平复了一切的时候,我才猛然警觉这个现象所代表的意义,心底不由得一怔,却也说不上到底有什么感觉。

而当我发呆的时候,机灵的蝶舞却早已离开,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带来了御医。

我虽然精通毒理,对解药的制作也颇有心得,可是对一些病症却也不是很精通。

所以心底虽然隐隐有了认知,却还是顺从地让御医为我把了脉。

御医认真地把了许久,才恭敬地对我道:“王,你这是喜脉。”

果真是怀孕了吗?

不过也是,我们成亲也将近有半年之久,此刻怀孕已经算晚了。

我还没有开口说什么,蝶舞却高兴地道:“王,这是好事,奴婢这就去通知大人。”

还未等我同意,蝶舞就已经转身奔了出去。

这个丫头,竟然比我还要高兴,好像怀孕的是她自己一般。

许是感染到了蝶舞的开心,我也笑了开来。

孩子……我们有了孩子……

这一个认知慢慢地在我的心底生了根,本来因为突如其来的不适也慢慢地散去,只余下一份淡淡的喜悦。

若是有了孩子,是否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王……”御医却望着我欲言又止,好似有什么难以启口的事。

“张大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望着他道。

他顿了许久,才恭敬地道:“微臣只想请王保重身体,可以顺利顺地产下王储。”

“你先退下去吧。”此时此刻,我也开始有了一种将为人母的喜悦。

御医退下去的时候.魅已经随着蝶舞匆匆而来,他一见到我便过来紧紧地握着了我的手,“缭绫,我们有孩子了?”

“嗯,我们有孩子了。”当看到魅如此惊喜的表情的时候,我的内心也万般的柔和。

蝶舞悄悄地退了下去,只余下了我们留在了房间之中。魅小心翼翼地抚上了我的腹部,竟傻傻地笑道:“孩子,我们的孩子。”

这一刻,我方知他有多么的在乎。

心变得更加的柔软,我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笑得无比幸福。

我这一生,欠他的最多,本只是带着偿还的心,只是带着顺其自然的意,而如今却已慢慢地改变着,或许将来我能真正地忘记以前的一切也说不定。

或许,我们真的会一直幸福下去。

这一刻,我忘了很多事。忘了他的改变,忘了夜倾城说过的一切,也忘了自己为何要留在他的身边。

此时此刻,似乎眼底便只剩下了他的面容,以及他脸上掩藏不住的喜悦。

他开心,而我也开心,这样就够了。

那以后的日子,魅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比以往更甚,限制了我许久的自由,总是说这个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

不光是他,其他的人也是。

我虽然极为不满,可心底却也清楚大家都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他将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南陌国的第一个王储。

虽然我时不时地抱怨,可是却也极为配合他们。

此刻方知自己也是满怀着期盼地等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懒懒地躺在软榻之上,思绪漫无边际,想了许多,然后想到了姬流潇。

也不知是自己刻意的忘记,还是不经意之间的淡忘,我竟已经许久都没有想到他。

此时此刻想起之时,心底竟带着几分淡淡的内疚。

即便有千万个理由,可终究还是我负了他。

我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块上好的温玉,这是他派人送来的,即便那一次之后他再也没有再来南陌国,可是却又不间断地送来很多奇珍异宝。

偶尔也会捎上短短的数语,里面满是情谊。

因为怕自己会动摇,很多时候我都不会去看这上面的话语,还把那些东西随意地锁在了宝库之中,唯一留下的也只有这块温玉。

这玉质地极佳,上面的图案竟是浑然天成,我看见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所以偷偷地放在了怀中。

我并不想让魅知道我留下了姬流潇的东西,我怕他会胡思乱想。

“缭绫。”魅的声音陡然响起,我连忙收回了思绪,把温玉藏回了怀中。

魅走了进来,把手上的东西塞给了我,“风语斋特制的梅子,你不是说想吃吗?”

因为怀孕,我特别想吃酸的东西,只是却偏偏还是嘴馋地忘不了风语斋,没想到他竟然都知道。

“妹妹最好了。”我不吝赞美地道。

“快吃吧,我当初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嘴馋?”他不由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发道。

我拿了一颗梅子塞在了嘴中,咕咕道:“怎么?反梅了吗?”

他却是静静地凝着我,笑得无比温柔,“这辈子都不会。”

我笑得无比灿烂,一颗接着一颗地吃着梅子,心底却着实纳闷了一回。

以前我也算怕酸,如今却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

“我可是记着呢。”吃完了梅子,我才笑着对他道。

“好了,现在赶紧睡一觉吧。”他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眸底满是宠溺。

我不由地咕哝,“再这样睡下去,我都快成猪了。”

可是话刚说完,我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自己的身体竟然完全不配合。

魅一边笑一边交待了他不知道说过几遍的事情,等到我不耐烦地开口之后,他才转身离开。

最近,南陌国的事完全由魅一人来处理。

所以我是闲得发闷,他却是忙得没有时间休息。

心底歉意了一番,却又马上进入了梦想。

很久以后回想起来,我才发现这一段时间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什么事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去担心,只要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小女人便好。

迷迷糊糊地睡了许久,才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魅却已经按时等在了那边,手上端着一碗药。

本以为怀孕之后可以不吃这难咽的东西了,可显然魅并不同意,依然按时出现,紧紧地盯着我把药喝下去。

“妹妹,你只有在这个时候最讨厌了。”我又不由地抱怨了一番。

他却只在此刻最为强势,丝毫不理会我的抱怨,把药塞在了我的手上.“乖,喝下去。”

无数次的失败让我明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喝药。

于是终究还是乖乖地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又笑着道:“妹妹,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过了厌食的几日,我竟变得越来越嘴馋,整日里就想着吃各种不同的东西。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颗药丸,放在了我的手心,“风语斋特制的十全大补丸,除了味道可口之外,还能强身健体。”

我凑在鼻尖闻了闻,果然很香。

风语斋了制造糕点的,又怎么可能会制造什么大补丸,我知道一定是魅把自己做的药丸让风语斋加工了一番。

我把药丸扔进了嘴里,乖乖地吃了下去。

虽然味道变了,我却依然能品出里面放了哪几味草药。

只是这个想法真的很不错,既能尝到美味,又能补身,看来魅定是花了一番时间才制成的。

心底不由地流过了一阵暖流,我靠在了魅的腿上,凝着他的眸,淡淡地道:“妹妹,其实我并没有那么虚弱。”

他轻柔地抚着我的发丝,温柔地道:“我希望我的缭绫健健康康的。””

一句话道尽了一切。

我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倚在了他的怀中,感受着这一份浓浓的温馨。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不让他担心。

于是决定再也不任性,从今以后乖乖地吃药,直到把自己的病养好,然后为他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而那之后,他在喂我喝下药之后,总是会给我递上一颗强身的药丸,有时候还有另外的点心犒劳,奖励我的乖巧。

这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承诺还来不及实现的时候,事情便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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