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能看到飘扬在风中的酒旗,这里是离润州城只有几里路的一个小村子,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富贵人家的佃农。
附近还有很多庄园,也全都是润州城里面人的私人产业。
村子的最中央有一栋双层小楼,在附近一众小平房中一眼就能看到,酒旗飘飘,很惹人注目。
胡兄先带头到这里,放马的地方都已经快挤不下了。
站在酒肆的门前,进进出出人很多,里面的声音嘈杂,胡兄叉着腰仰头看着前面的酒肆,探头往里面瞧,大笑道:
“哈哈,好地方啊,应该早点来这的。”
杨四郎看着说:“这地方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而且为什么不开在城里面呢,这附近没什么人能来消费的吧?”
胡兄瞥他一眼:“哪那么多问题,直接进去看吧。”
他一马当先走进去,里面跟普通酒楼其实差不多,大堂中都是一桌桌坐着吃饭的。
穿梭在一桌桌中间的,是几个身着红衣的胡人女子,但是李言念一看,是胡人没错,一看就知道是外来人,但是这肤色好像黑了点。
一楼这些服务的几个胡人确实高鼻深目,只是肤色比较深,其实一看就知道不是白色人种,应该是从印度那地方来的,现在称天竺的地方。
现在这时候没有细分什么外国人,只要是朝廷疆域外,长得不一样的统称胡人。
胡兄进去之后却对什么都很好奇,眼睛盯着那几个胡姬,很新奇的感觉。
这时,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妇女走过来,热情地对着几人说:“几位小郎君刚来吧,来来来,里面请。我是这里的掌柜,给你们介绍一下哈。”
掌柜将几人请进来,介绍道:“我们酒肆啊,上下两层,一层的大堂是散座,这些胡姬都是自天竺佛国而来的佛女,沐浴佛恩,可都是有佛缘之人,诸位有任何需求都可以使唤她们。”
这掌柜的也算是个人精,上下打量几人一眼,便已经摸清楚这几个富家子弟的家财底细。
这个年纪最喜欢炫耀,也喜欢有人捧着,而且看这穿戴,家里肯定有些钱,大手大脚不在乎花销,是她最喜欢的顾客类型。
她继续将手往楼上一请:“几位郎君可要上二楼包厢?楼上服务的胡姬都是来自更远的波斯,大食,还能陪桌沽酒哦。吟诗唱曲也是拿手,最适合几位这样的年轻才俊了。”
周兄刚想说话,胡兄上前一步说:“上二楼。”然后率先带着就往楼上走。
掌柜的将几人引到二楼的一个小包厢中就出去,马上就有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胡姬进来,这个一看便是正宗的西域胡姬。
五官立体,肤色白皙,穿着抹胸长裙,化着精致的妆容,头梳高髻,各式的簪花,步摇,发钗,甜美的笑着,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话:
“几位小郎君,要喝点什么酒呢?可需要奴家为你们介绍一下?”
几人盯着这胡姬在看,一时没说话,还是周兄先反应过来轻轻咳嗽一声,红着脸说:“好,你们这里有什么酒呢。”
胡姬朝着周兄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说:“我们这里乾和葡萄酒最为出名,乃是东都传出来的方子所酿,芳香透烈,过程中不掺一滴水,以前为京中权贵所嗜。”
“还有若下,富水,灵溪,九酝,这些都是以南方稻米所酿之酒,醇实清冽,不会那么醉人,适宜初尝者。”
“然后还有北方谷物所酿的酒,京城的西市腔,虾蟆陵,郎官清,阿婆清等,香厚味浓,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几位郎君需要哪种呢?”
胡姬拿出几块木牌,上面写着刚刚介绍的几种酒,嫣然一笑,美目盯着坐在主位的胡兄。
胡兄转头两边看一下,几人都是看向他,今天来的时候他就说请客,那大家也不会喧宾夺主。
他看着木牌上的酒名,下面还标有价格,倒也不是太贵,也在承受范围之内,于是指着木牌说:
“要一壶乾和葡萄,灵溪,若下各来一壶,就先这样吧。”
“好的,稍等,奴家马上便去准备。”胡姬优雅地行一个万福礼,然后退出去。
不一会儿点的一些下酒菜全都上来,胡姬带着几壶酒进来,还有两个小火炉,将酒壶放着温上。
三个几乎有手臂那么长的胡瓶,但是不像李言念记忆中那种华丽的凤嘴壶,就是简单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陶壶。
胡姬拿起酒壶,先给每个人倒上一杯。
琥珀色的酒液倾倒而出,浓郁的葡萄酒香气散发开来,芳香怡人,令人陶醉。
李言念看着前面的酒杯,就是普通的白瓷盏。
红褐色的葡萄酒沉浮其中,衬着瓷盏更加雪白,即使是这普通的白瓷,也更显得晶莹剔透,宛如金玉。
托起酒杯,清香的葡萄味和醇厚酒香完美融合在一起,直接扑鼻而来。
轻呷一口,葡萄香气中夹杂着甘甜和微酸,然后是辛烈的酒香,顺着喉咙直透肺腑。
这时的葡萄酒并不像后世的白酒,没有那种冲鼻酷烈的灼烧感,喝下去只宛如甘霖一般清香可口。
众人一杯酒下肚,不由得赞叹起来。
杨四郎:“好酒,好酒啊。酒香四溢,浓郁可口,果然是美酒啊。”
胡兄还在慢慢品味:“嗯,‘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李太白诚不欺我,只可惜没有玉碗。”
这时一旁沽酒的胡姬轻笑一声:“奴家这边可没有那般珍贵之物,也不是我们普通人用的起的,也望郎君不要嫌弃我们这乡野之物了。”
胡兄连忙摆摆手,脸上砣红一片,不知是否是因为美酒上头:“不不,小娘子误会了,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尝到美酒,有感而发罢了。”
胡姬低下头捂嘴一笑,然后抬头看一眼几人,轻轻说:“玉碗也并不是最珍贵的酒具,几位郎君可知道‘酒八仙’之一的李适之?”
周兄点点头:“知道,太宗曾孙,左相李适之。杜子美的《饮中八仙歌》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