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府的怪事开始接连不断,温灏更是整天躲在府上,既不见客,也不上朝,朝中人因此颇为不满。
无不是在弹劾温灏为了亡妻而置太子不顾的事。
甚至市井流言不乏有温灏已然中邪,或遭受恶鬼索命的言论,推测当年他亡妻实则是死于他之手。
以至于就连燕邰云也堵不住这些人的嘴,对温灏更是失望。
他自然能够动用皇权保下一个人,可一个疯到能见鬼的臣子却不是他想要的,哪怕温灏满腹经纶,才学横溢。
他可以念旧情,也可以悼念自己的亡妻,甚至还可以找同她妻子相似的女人。
这都无可厚非。
可唯独,他不能臆想那个女人还活着,弄得府上人人心惶惶,对外界流言置若罔闻,这败坏的不止是他温灏一人的名声。
而此时的晏府。
胡管家望着接连又走掉的好几个人不由得发愁,叹了口气后终究没挽留,不仅将刚发的银两分发下去,还每人多给了一百五十文。
“胡管家,不是我们这些人不念旧情,是最近这府上着实不对劲啊,就算有老眼昏花的,也不至于我们这些人都看错吧。”后厨的小胖眼睛里的惊恐不散,接过胡管家的钱后,又低声说:
“要我说,你也赶紧换个东家算了,反正如今这府上也已经没有你那旧主的位置了,你就算是守着,也不过是一个空壳,有什么意思。”
作为同在府上受到过当年夫人救助的小胖对晏府还是有感情的。
可有感情又能如何,这座府邸明面上还姓晏,可实际上早在三年前就换了主子,姓了温。
胡管家那张脸依旧只是浅笑着,心中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眼睛里的光却是又黯了几分。
人走茶凉,如今这府上人一少,倒还真有些不习惯。
一向与温灏不对付的李相容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温灏要被罢免的消息后,更是坐不住,直接跑到府上。
怎料,他看到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晏府,除了还守在府上的管家,连一个洒扫的都没剩下一个。
“温灏,你现在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她死前你没发现她不对劲,死后还幻想着她愿意留在你身边?”
刚找到温灏,李相容便发现他正在往一个空碗里夹菜,甚至眼眸、嘴角都带着笑意,深情款款,好似他身旁正坐着他的爱人。
李相容端起来砸在地上,又没好气的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推搡在柱子前,毫不客气的一拳挥向他的侧脸。
“你这样的人,当初晏伯父怎么就瞧上眼了!”
他想要温灏认清现实。
可温灏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看见的晏黎。
李相容顺着他的眸光望了过去,却什么也没能瞧见,不由得怔住,撒了手,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我知道事实很难接受,可黎儿已经死了,你能明白吗?她早已经死了,当初还是你亲手为她下葬。”
“死人是不可能复生的。”
温灏:“她答应过,不会离开我。”
“了尘大师曾告诉我这世上并无所谓的鬼,是你的执念太深了,你所见的只是你心中所想。”李相容继续说着。
温灏似笑又似在嘲弄,看着面前的人:“所以你放弃了。”
“你也想要我忘了她?”
一旁听着的晏黎却很快明白了温灏话里的意思。
“李相容,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晏伯父为什么选择我吗?”温灏眸底幽深晦暗,却是一贯的冷静:
“这便是原因。”
“无论是何种境地,我都不会放弃。”
李相容:“……”
他竟是不知晏黎嫁给他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了。
他不禁站起身,略微踉跄的离开此地。
也是李相容离开的那刻。
胡管家紧跟着看到了嘴角被打出血,半边脸都泛肿的温灏,他不禁怔住,又回头看了李相容一眼。
“大人,我扶你回房休……”
“不必。”温灏出声打断,牵着一旁还在发愣的晏黎便回了房。
而将这幕瞧在眼底的胡管家再次愣住:怎么感觉这大人的病情更严重了。
房间里。
温灏安分的坐在床边,而晏黎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掏出一个瓷瓶。
“温灏,或许李相容说得那些话并不是毫无道理。”晏黎用指腹沾上些许药膏后抹上温灏的脸,低声说着。
可这话却像是触及到了温灏的逆鳞,他近乎是下意识抓住晏黎的手,“什么道理?将你放走的道理?”
“让我如同三年前那般,再失去你一次?”
“阿黎,别对我这么残忍。”
晏黎愣住。
随即轻声应了一下。
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温灏不再犹豫,将晏黎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而此时,窗外那棵歪脖子树下,胡管家正蹙着眉,瞧着这荒唐的一幕。
“阿黎,还有五日便是我们成亲的三年之期,你可愿再嫁我一次?”将头埋进晏黎脖颈之中的温灏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可晏黎却是再次一愣:“再嫁?”娶一个鬼?这真的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不用了…嗯~”晏黎话未说完,只觉腰间被这人轻捏了一下,不禁轻哼了一声后,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温灏听到那道声音后,耳根微微泛红,气息渐乱:“那就这样说定了。”
晏黎:……
她真的很难不多想温灏让再娶自己一次目的。
此刻的她已然忘记了刚才腰间的那些许不寻常的痒意,只是摸了摸温灏的头,思索着自己的应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