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人,不知小女犯了何事要入狱?”
官府门口,晏梦淮的爹娘已经站在了府门前。
原本求着门口府兵通融一二的两人转过身,瞧着独自前来的温灏,质问着,却是连一句贤侄都不敢随意称呼。
晏父虽见不得晏梦淮成天将自己打扮成一副死人模样,可不管怎么说,那人也是他的女儿,是他的血脉,断不能任由着这人任意折磨。
温灏眉头微微皱起,却对两人在此处的事情并不意外。
“她给我夫人下毒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温灏的声音温润如常,并未有太多过激的情绪。
而得到答案后的两人却是同时一惊。
“夫人?”
他们怎么不知道温灏又另娶了?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晏母没忍住的向前迈了一步,面色慌乱,“她怎么可能做出谋人性命的事情。”
饶是晏母也因着温灏这话震惊不已。
“不知温大人现在的夫人是何许人,现在可还安好,若是无事,不若出面将是事情原委说出,便能知晓是不是小女下毒了。”站在一旁的晏父缓过神,将晏母拉至身后,弯腰低着头对着温灏恭敬地开口。
温灏何时又另娶,他已经不关心了。
此事关系到自家女儿的身家性命,哪怕他平日在家里放狠话,情到深处要断绝关系,可真正发生这种事情,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就此丧命 。
晏母闻言,也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淮儿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怎么可能会做出给人下毒的事情,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温大人切不能因为往事而让真凶逍遥法外啊。”
温灏自然知道晏母口中的往事是何事。
“是不是误会,等会儿堂审过后,你们自然会知晓。”温灏今日带晏黎出来自然不是心血来潮的举动。
而是因为他找到了当年能够证明晏梦淮给晏黎下药的证据。
还是铁证。
二老听到温灏斩钉截铁的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抹诧异的情绪,甚至也不禁怀疑自己女儿难不成真做了杀人犯。
跟在他身侧的晏黎听到这话也是一愣。
堂审?这是真找到证据了?
还真是意外。
她都以为三年前的真相要被光阴掩埋,再无被挖出的可能了。
***
高堂下,晏梦淮被带了过来,而她的身侧还跪着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医馆小厮。
只见那小厮神色慌乱,始终不敢抬头,手指也搅成一团,倒是晏梦淮看起来极为镇静,似并不担心自己会被降罪。
“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当年这位晏小姐的确去小的医馆里拿过砒霜,说是夏日蚊虫鼠蛇太多,想将其洒在屋前屋后,以此来防身。”医馆小厮说话并不利索,隐隐间还在发抖,
“小的真不知她是想要借此来害温大人夫人的性命啊。”
那件事过去已经整整三年了。
他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没成想有一日官府的人会突然找上门来,甚至还查出了当年的往事。
可谁能想到这位晏大小姐会恨晏小姐到要她命的地步啊,而且还是在新婚夜行凶。
温灏当初那副模样,他当初若是真说出了毒药的来源,哪怕有他的命活,保不齐已经被他冲动之下送去地府了 。
原本还不知温灏新夫人是谁的二老在此刻恍然大悟,竟是齐齐看向了坐在堂下一侧的温灏,眼睛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们断然想不到三年前的那个案子有朝一日还会同他们的女儿扯上关系。
而他口中的夫人更是一个已故之人,是他们的侄女,晏黎。
而听到医馆小厮的话后,晏梦淮心中也是一惊,近乎是瞬间看向了温灏,“不是我!”
晏梦淮没有任何犹豫的撇清关系,又一次重复:“不是我下的毒,我没给晏黎下毒!”
她又怎会想到今日温灏会翻出旧账。
甚至还能将当初卖给她药的医馆小厮找到。
“事已至此,你还要隐瞒?”堂上,惊木一响,“晏梦淮,你还不如实招来,难道还要逼着本官对你用刑你才肯说不成?”
“不,不要……”晏梦淮见要挨打,哪怕还能稳下心,脸上已然染上了惊慌之色,“民女的确在三年前从他医馆里买了砒霜,但民女的确没有下毒。”
“大人明鉴,她好歹是我堂妹,民女怎会害她性命?”
她边说着边往前爬,又将那试图抓她的手挣开,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哭腔,显然是真被这阵势给吓到了。
可那群站在两侧的衙役已经围了上来,甚至已经架住了她的手。
只待堂上人的一声诏令,他们便会将人拖出去打上一顿。
“温灏,”一旁趴在温灏肩头的晏黎闻言,在他的耳边轻笑:“这便是你想要我看的?……”
温灏握着晏黎的手一紧,打断了她要继续说话的苗头,又看向了堂上,“且慢,谁让你用刑了?你平日便是如此审问案情的?”
他实在怕晏黎的嘴里又吐出他要屈打成招的话。
明明害她的人都这么明显了,她怎么就还醒悟不过来?
难不成这便是血脉亲情?
而堂上人也没想到在一旁等着他做出判决的温灏会突然开口阻止他,不禁额头直冒冷汗。
这人可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还是太子之师,若是自己做错什么得罪了他,怕是下午就得告老还乡了。
“回温大人,这只是正常的刑讯手段,否则这些犯人是不会轻易招供的。”他说着,又快速的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先别动手。
温灏微微蹙眉。
而晏黎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似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些手段,看着还没回过神的温灏,“你这么惊讶,是当真不知道?”
用刑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今日被温灏带来见晏梦淮,她一度以为温灏会直接一杯毒酒毒死她,没想过是这般正式的场景。
倒真让她没想到。
温灏指尖一颤,在晏黎的掌心划上一道后将其松开,又哪里想得到自己在晏黎的心目中会是那般的形象,浑然不觉的抬眼瞥向还在庆幸的晏梦淮:
“那日新房里,你是唯一的变故,你说你没下毒,那砒霜怎么解释?”
温灏当初是验过尸的,因而他清楚的知道,晏黎是死于何种毒。
这也是他在查出这件往事后,断定晏梦淮是凶手的原因。
晏梦淮整个人都呆住了,瞧着坐在一侧的温灏,脑海里又一次想到了那日的光景。
新婚之夜,同心爱人在一间房里本该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可新娘不是她,新郎也不爱她。
她是那个多余的。
嫉妒之火在心中燃烧,她只能躲在床板下,静静听着两人浓情蜜意的话,听着那酒水晃入杯盏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晏梦淮输得一败涂地,心中却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幻想着两人睡着后,她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赖上两人的床,哪怕是晏黎的床也行,只要能陪着温灏身边,她可以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她想了许久,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想着自己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定会被世人所耻笑。
可她不在意。
能得到自己的心上人,她不在意旁人是何眼光看她。
却没料到,期待一切结束后再寻机会的她,会看到晏黎口吐鲜血的倒在温灏的怀里。
弥留之际,晏梦淮一度以为晏黎看到了自己。
红烛之下,她口中不断的吐出黑血,嘴里也发出痛苦的呻吟。
可温灏却极为淡定,只是紧紧抱着她,一次又一次擦去她嘴角的血,直至她慢慢咽气。
他竟然杀了晏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