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般的飞速流逝,转瞬间,便到了沈煦母亲的冥诞之日。
法华寺内
檀香袅袅,木鱼声声。
悠悠的诵经声中,沈煦点燃三支清香,恭敬的对着面前的牌位拜了三拜。
将手中的檀香插入面前的香炉中,轻声道:“娘,儿来看您了。”
他一身墨色长袍,浓黑如墨的长发,用一条同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清俊的脸上带着淡淡忧伤,与往日那衣着华丽的风流纨绔形象判若两人。
若云翘在这里,定会觉得此时的沈煦,才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宛若一人。
法华寺外,林翘探头从马车中下来。
她抬眼打量着这座在京中久负盛名的寺庙,与她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前世她也曾来过这里,只是那时,是林清听说法华寺中的荷花开放,要她陪着前来观看。
那一池的荷花确实很美,但那却是她的噩梦。
就在那里她被林清一脚踹下荷花池。
那荷花池的水并不深,但却满是淤泥,当她满身狼狈的在池中挣扎呼救之时,林清却站在岸边带着与她交好的一众贵女,大声嘲笑着她的狼狈不堪,说她果然是泥腿子出身。
林清得意洋洋的指着中央那朵开的最好的白莲,让她去采,否则不许她上岸。
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荷花池中狼狈挣扎的滋味。
林翘握了握微微发白的指尖,将那些屈辱的记忆从脑中甩出,抬步踏入法华寺的大门。
钟声在寺中回荡不止,虔诚的香客们都手握着檀香虔诚跪拜,一声声的诵经之声入耳,林翘的心很快平静下来,她手捧着自己抄好的经书走进大殿......。
鼓磬响起,法事结束。
沈煦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膝盖走出了大殿,举步朝着大殿后方走去。
刚刚走过转角,迎面便撞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伴着一声轻呼,那道身影似被吓到了一般,不由的踉跄着步子,朝着沈煦的怀中摔了过来。
一阵幽香传入鼻中,沈煦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身影直接摔倒在他的脚边。
沈煦低头,只见面前的地上跌坐着一位姿容清丽的少女,此时她正紧蹙着双眉,一双美眸中含着眼泪,贝齿轻咬下唇,面上带着极为忍耐的痛楚之色。
沈煦抬头四顾,这姑娘只孤身一人,未见有人与她结伴,于是只好问道:“姑娘,你怎么样了?”
女子双目含泪,蹙眉轻声应道:“好像崴到脚了。”
“能站起来吗?”
女子不作声,只轻轻摇摇头,伸手扶着脚踝,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
见此,沈煦只好轻声道:“在下冒犯了。”
说着将手中的折扇递到女子手中,手上微微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女子顺着沈煦的动作站起身,却又脚下一个不稳又朝着沈煦身上倒去。
沈煦用折扇轻轻撑了一下女子的手臂,待她站稳,沈煦立刻将头转到一边,不去看身边的女子,只温声问道:“姑娘,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家中可有人与你同行?”
女子蹙着眉,忍着痛楚轻声道:“我带了丫鬟一起来的,只是如今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沈煦皱着眉不由自主的又转头四顾,却见石墨站在身后不远处正双手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煦一道眼刀甩了过去:“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去找一找这位姑娘的丫鬟。”
说完又将头转向姑娘,目光却落在侧边的空旷处:“你是哪家府上的姑娘,我让人帮你去找找你的丫鬟。”
女子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我叫林翘,是吏部侍郎林府上的长女,我的丫鬟名叫青莲,刚刚我们在许愿树下不小心走散了。”
说着抬头偷瞄了沈煦一眼,沈煦英俊的脸庞顿时晃的她心跳如鼓,面上飞起一抹羞红。
沈煦根本无暇顾及林翘的面色,听到她的名字便吃惊的与石墨对视一眼,目中尽是讶然之色,这么巧,居然碰到了冒牌货!
“听到了吗,还不快去!把林姑娘的丫鬟找回来!”
沈煦狠狠的瞪了一眼,满脸戏谑神色的石墨,对他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快去!”
石墨撇撇嘴,快步朝着林翘所说的许愿树方向找了过去,不大一会儿,便带着满脸焦急之色的青莲走了过来。
看到林翘的模样青莲心中一急,快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焦急的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目光警惕的瞪着沈煦,全身戒备的挡在林翘的身前,那模样似乎沈煦是调戏姑娘的登徒子一般。
林翘轻轻扯了扯青莲的衣袖,嗔怪的瞥她一眼,对着沈煦温声道谢:“多谢公子伸出援手,不知您如何称呼,待小女子伤好之后,定要上门答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言毕,沈煦立刻便转身快速离开。
目送沈煦的背影,林翘眉头轻轻蹙起,沈煦刚才的样子,对她与一般女子并无不同,且极为守礼,她并未看出沈煦对自己有一丝情意,难道前世他对自己并不是一见钟情?
这中间还有什么是她忘记了的事情吗?为何他今日的表现,与自己记忆中的态度相差如此之远?
林翘站在原地蹙眉沉思,青莲扶着林翘的身子,担心的问道:“姑娘,您的脚还疼吗?我们下山吧,回去找个大夫看看,万一伤了骨头可就不好了。”
青莲的声音将林翘从回忆中拉出,她稳住身形,淡声道:“只是崴了一下脚,不严重,我们走吧。”
她的脚伤的并不厉害,刚才那般表现,只是想找个与沈煦认识的机会。
上辈子临死之前,沈煦留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她一直以为,沈煦定是在某时某刻不经意间,对她一见钟情。
因此她才故意选了今日来到法华寺,为的就是创造一个美丽的邂逅,让沈煦与上辈子一般,再次注意到她。
她满心以为,上辈子的沈煦对她爱而不得,这辈子自己给了他机会与自己相识,两人心意相通,那自己必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被迫嫁给那个粗鄙军汉。
可是,今日算计好了一切,却独独没料到,沈煦对她的态度与陌生人并无不同,就连名字都不愿透露,分明就是不愿与她有所牵连的样子。
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