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丰抖开信纸就着牢房外昏暗的灯光,仔细看着信中的内容,是他妻子的笔迹,上面还留有他们两人约定过的特殊标记,信中所写的内容与沈煦说的一致。
他捧着信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将纸团成一团塞进口中,艰难的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已必死无疑,可是他的儿子还小,命还在别人手中握着,就容他自私一次吧,他只能赌自己把实话说了,沈煦会留他妻儿一命。
徐丰闭了闭眼睛,声音低沉而嘶哑:“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三皇子的人吧?”
徐丰一怔,知晓内情的人都以为他是何胜的人,他与三皇子的关系极为隐蔽,沈煦怎会知道?
“不错,我明面上是何胜的人,但实际上是三皇子的人,富贵赌坊虽是打着何胜的名头经营,但其中的大部分盈利都入了三皇子府。”
何胜那个大傻子,只要随时有钱花,他才不管那么多。
沈煦点点头:“你倒也畅快。”
“我一个将死之人,妻儿的命都捏在你手中,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无影盟与三皇子是什么关系?”
“无影盟?”
徐丰有些疑惑,不知道沈煦为何突然会问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问题,摇摇头回道:
“我从未与无影盟之人打过交道。”
“噢?是吗?”
沈煦怀疑的盯着他的脸,不错过他面上的一丝表情变化:
“那你让胡麻子在百草堂拿的那本脉案给谁了?”
听到脉案,徐丰吃了一惊,这件事情虽是他吩咐胡麻子去做的,但那时他并不知道主子要一个医馆的脉案有什么用。
直到后来百草堂出事,他才隐隐感觉可能与他提供的那本脉案有关,没想到沈煦居然会问起此事。
看着沈煦似笑非笑的眼神,徐丰轻叹一声:
“那本脉案是三皇子要的,我只负责想办法把它拿到手,至于他的用途我一概不知。”
“你把它交给了谁?”
“一名叫史忠的护卫。”
......
半晌过后,沈煦问完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缓声道:
“你放心,我沈煦说话算话,你既然告诉了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必保你妻儿性命无忧。”
“多谢沈公子。”徐丰双膝跪地,重重给沈煦磕了一个头。
牢房大门再一次打开,沈煦悄无声息的离开大牢,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第二日,当牢头给徐丰送饭时,却发现他已吊死在牢房中的窗口上。
...........
京城之中永远不缺喜欢传播八卦之人,上午京兆府刚收到状纸,下午瑞宁公主在通州别院养面首并强抢男子之事便已传的人尽皆知。
当然,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某些人的推波助澜,只是没有人会主动把这些事情告诉林府的主子。
林岚月感觉今日朝中的官员,似乎都对他指指点点,还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还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他,那些眼神中有好奇,有探究,更多的却是嘲笑。
他虽心中存疑,却并未放在心上。
自上司郑耀病好之后,便明里暗里的对他连番的打压,朝中官员本就对他议论纷纷,这些日子他听的酸言酸语多了去了,早就已经麻木。
可是回到家中之后,却发现府中的下人看他的眼神也与往日不同,敬畏之中竟带着一丝怜悯和同情。
林岚月不禁微微蹙眉,招手叫过自己的贴身长随清风:
“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一个时辰后清风又回到林岚月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老爷......。”
林岚月本就心情不好,见他如此更是脸一沉:“说。”
他快速的扫了林岚月一眼,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把心一横,说道:“府中下人都在传,说......。”
说到这里,清风又快速的扫了一眼林岚月阴沉的脸,心头一颤,顿觉口干舌燥:“说......。”
“说什么?快说!”
林岚月一声厉喝,清风吓得身子一抖:
“说公主在通州别院养了一院子的面首,还说老爷您早就不知道被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就连......,就连乐瑶郡主也可能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说完这番话,清风立刻跪倒在地:
“老爷恕罪,这些不是我说的,现在外面都传遍了,府中下人今日外出采买,都被人围着询问......。”
“轰”的一声,林岚月的脑中瞬间一道炸雷响起,耳中一阵嗡鸣。
清风后面说的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被人发现了!
正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等着林岚月发怒的清风,没有等到预期中的疾风骤雨,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只见林岚月面色苍白,身子摇晃了两下,便直直的朝后倒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岚月终于悠悠的睁开眼睛,他双目呆滞的望着床顶,脑中急速的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些年来他苦心孤诣打造的人设,瞬间崩塌!
他都不知道以后他将如何踏出府门,面对那些嘲笑、同情、鄙夷的目光。
想他林岚月堂堂正三品吏部侍郎,当年以一介寒门学子之身一举高中探花,又被当年皇帝最宠爱的女儿瑞宁公主,以公主之身下嫁于他。
甚至不介意他已有妾室及庶女之事,那时的他在京中一时风头无两,就连与他同届的状元在他的衬托下都显的黯淡无光。
当初他有多风光,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痛苦,多羞恼!
可是同时,自心底又涌起一股轻松之感,终于再也不用藏着这个恶心的秘密,小心翼翼的带着深情款款的假面在人前与瑞宁扮演一对恩爱夫妻了。
他突然有一种,心头的大石被搬走的释然。
半日后,京中又爆出一则消息,吏部侍郎林岚月,瑞宁公主的夫君,在知道了通州别院之事后,吐血昏迷,人事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