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永安的汇报,冯立沉默良久,永安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忍不住轻声唤道:“侯爷……。”
冯立垂下眼帘,半晌后才长叹一声:“去请老夫人来一趟。”
“是。”永安躬身退出了房间。
许氏听完永安的讲述,看着他手中那一摞口供,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干,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她眼眶通红,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颤抖,艰难地开口:“立儿,他是你二弟,你能不能……。”
“母亲。”
冯立目光深沉,凝视着眼前苍老的母亲,心中涌起一股不忍。
他与二弟冯扬本是一母同胞,如今却要手足相残,这让许氏无论怎样选择,都会心如刀绞。
“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母亲不必过于忧心,只是......。”
冯立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我长宁侯府统领北境三十万大军,自幼父亲便教导我,要精忠报国。
我们冯家守的是大庆的北境,只效忠当朝皇帝,不涉皇位之争。我的侯爷之位无关紧要,只是怕二弟误入歧途。”
“我所中之毒是苗疆特有的雾顶草之毒,二弟长年与我同在北境,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毒药?之前我从未想过这毒是二弟所下,而如今我却是害怕他被有心之人利用。
如今皇子们都已长大,我虽长年不在京中,却也对京中的局势略知一二,朝中局势母亲想必也应知道一些,您应该明白我的顾虑。”
许氏长叹一声:“我知道,我长宁侯府多年的基业不能毁在我手里,立儿,你放手去做,只是,若真的查出此事与你二弟有关,你能不能,能不能留他一命?”说着,许氏又潸然泪下。
她的二子冯扬从小就争强好胜,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他居然起了这样的心思,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让他从文,也许,也许......。
想到这些她不禁心如刀绞。
她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母亲,我伤愈之后便会立刻返回北境,家中之事,就交给母亲料理了。”冯立看着母亲面上的悲痛之色,也是心痛不已,他又何尝不知母亲的心思,只是事涉冯氏一族的安危,这不是他冯立一人之事,他不能拿全族的性命去冒险。
“哎......。”许氏长叹一声:“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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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的“怪病”被药王谷的少谷主治愈之事,迅速在京城传播开来。
药王谷自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朝中贵人,都已逐渐将传说中的药王云禾淡忘。
然而,十年之后,药王谷传人竟现身京城,不得不令人忆起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药王云禾。
若说京城众人对这位横空出世的药王谷传人,只是好奇的话,那林府中的姨娘“云柔”,听到这消息之时,却是惊恐万分。
十年前,云柔携女林翘逃离京城,却身死途中,而那个将云柔行踪泄露给瑞宁的人,便是半夏。
她本是云禾在外行走时,无意间救下的孤女,因她无处可去,云禾心生怜悯,这才将她带回药王谷,给云柔做了丫鬟。
半夏向来聪明,自小与云柔一起长大,也略学了些医术。
到了林家之后,云柔为刘氏调理身体时,她也一直跟在身边,有时云柔无暇分身,便由她代为照料刘氏的身子。
林岚月生得俊美,半夏刚到林家不久便对他心生爱慕,只是他那时心里眼里都只有云柔一人,根本看不上她这个女婢。
后来,林岚月中举,成了探花郎,又得了公主的青睐,却要将云柔贬妻为妾,云柔不愿,便要带着林翘离开。
可她却不愿再回到那个山谷中过苦日子,于是她假意告诉云柔让她带着白芷离开,自己自愿留下为他们拖住林府之人。可云柔刚走,她便到林岚月面前告密。
也是她,假冒云柔之名,对外称自己与林岚月无媒无娉,只是妾室不是正妻。
瑞宁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也承认了她妾室的身份,于是她便顶着云柔的身份,成了林岚月名义上的妾室。
云柔到了京中之后,林岚月从不让她与外人接触,因此外人从未见过她。
但是在老家时,云柔为了供林岚月读书,曾开了一家小医馆,因此林岚月老家的很多人都见过云柔。
为了不被别人认出,半夏整日在林府中闭门不出,日日在刘氏跟前侍奉。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很少出现在林岚月面前,每每林岚月到刘氏面前请安,她也会刻意避让出去。
她这一举动让瑞宁公主极为满意,加上刘氏的身子在她的调理下一直不错,因此她便在林府中安稳地生活了下来。
瑞宁公主与林岚月成亲后一年,便生下了女儿林清,只是生产时伤了身子,难以再有身孕。
半夏便由刘氏做主开了脸,成为府上真正的姨娘,为林岚月生下了一个儿子,如今三岁,名叫林靖宇。
生下儿子之后,半夏主动提出将孩子送给瑞宁抚养,自己则如同以前一般,在刘氏跟前服侍。她的这一举动,让瑞宁对她更为满意,也熄了杀她灭口的心思。
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半夏终于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仅如此,她还为林府生下了唯一的继承人,每每思及此,她便暗自得意。
当初,云柔与云禾决裂,因此从未告诉过林岚月她父亲的身份,而半夏为了能够留在林府,也向他们隐瞒了云柔的真实身份。
如今,药王谷重现京城的消息传来,半夏心中的恐惧如毒蛇般缠绕,愈发难以自拔。她知道,若她当年所做之事被药王谷的人知晓,她的结局必定凄惨无比,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