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州城外,喊杀震天。
此时的鲁进宝,可算是异常狼狈,他原本就不是来打仗的,自然没有把所有部队全都带来的必要,却没想到高顺突然就翻脸不认人。
不到万人的兵马,本是为了搬运粮草军械,金银财货等战利品而来,现在却被高顺大军团团围住,陷入苦战。
郡府内,追杀鲁进宝的匪首匆匆跑来,面露惊慌:“天王,鲁进宝逃出城了。”
“你说什么?”高顺脸色一沉,“废物,连个人都杀不死,我留你何用?”
“天王饶命。”匪首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属……属下带人追杀,不曾想鲁进宝马快,他手下那五十亲兵又奋不顾身的舍命阻拦,这才不慎让他出了城。”
他吞咽着口水,忙说,“不过,他带来的人马不足一万,我军已将他们围在城门,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其全歼。”
高顺一听,顿时又转怒为喜,单杀一个鲁进宝,可不比杀了他再收服一万兵马来得实在,当即起身上马,赶至城门。
来到城墙上俯瞰城外,但见鲁进宝手持长刀,在战场上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重围,高顺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取我的弓箭来!”
一名亲兵立刻递上一张硬弓和一壶箭矢。高顺接过弓,顶箭上弦,猛地拉满,“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出,直指鲁进宝射去。
鲁进宝此时刚刚砍翻了一名敌兵,长刀还未收回,突觉一阵剧痛传来,反应过来时,手臂上已经多了一只羽箭。
“呃……”鲁进宝闷哼一声,下意识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高顺已然再度张弓搭箭对准了自己,不由怒声大骂,“高顺,你这个卑鄙小人!”
“嗖——”又一箭飞射而来,好在鲁进宝已有防备,稳稳躲了过去。他一咬牙,握紧手臂上的箭杆,猛地折断,伤口被扯动,鲜血顿如泉涌。
高顺站在城墙上,冷冷地看着鲁进宝的狼狈模样,正准备再次搭箭,却突然听到西北方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战鼓声下,两万余匪兵,如同一股狂风般杀入阵中,直扑高顺的军队。郑彪一马当先,目标明确,直插鲁进宝所在的位置。
“跟我走!”他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长刀,将挡路的敌兵一一挑飞。
鲁进宝满眼惊诧,他着实没有想到,在这种绝境之下,竟然会有人来救他,而且还是昔日的敌人。
他应了一声,强忍着手臂上的剧痛,挥刀砍翻几名敌兵,跟着郑彪的军队冲杀出去。
两万人马突然加入,战局立刻发生了扭转,变得旗鼓相当。
但郑彪清楚当前的目的是救人,而非与高顺决战,不然等他城内大军尽数出动,只怕自己也得留在这了。他不敢恋战,当即护着鲁进宝且战且退。
城墙上,高顺看着郑彪和鲁进宝逐渐脱离了包围,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好一个郑彪,竟敢坏我大事!”他咬牙切齿,一把拔出佩刀,沉声下令,“全军出击,一定要将郑彪和鲁进宝的人头给我带回来!”
一众匪首领命而去,城门大开,城内三万多驻军杀出,与围杀鲁进宝的两万大军一起向着郑、鲁二人冲杀而去。
然而,追击战远没有围歼战来得轻松。郑彪和鲁进宝一心逃窜,根本没有要打的心思,且撤退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混乱,连续跑出十几里后,终于是摆脱了追击。
一处高低,郑、鲁两方军马开始休整和治疗伤员。
鲁进宝手臂上的箭已被取出,但因失血过多,脸色看上去还是异常虚弱。等包扎好,才起身对着郑彪行了一礼:“郑大当家,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这数千弟兄,今日可就真交待在显州城下了”
“鲁兄弟不嫌弃,还是叫我一声郑大哥吧。”郑彪摇了摇头,与鲁进宝一同坐下,“实不相瞒,郑某此番出兵相助,也是有些私心在里的。”
鲁进宝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郑彪。
郑彪淡淡一笑,接着说道:“高顺此人,野心勃勃,残忍嗜杀,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到他的人,你若死了,没准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所有……”
鲁进宝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问道:“郑大哥莫不是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初才会……”
“不错!”郑彪毫不掩饰,“一众义军,若加上我,差不多有个十五万之众,势力最大的就属他高顺。说是联盟,实际上却是各怀鬼胎,一旦牵扯利益,免不得自相残杀,就像今日……”
他顿了顿,又说,“如今朝廷兵败,曲阳郡只剩下我们三方势力,你我二人都无法单独与高顺抗衡。他的残暴和野心,已经让我们没有退路了,我救你,只是觉得咱们必须联合起来,才能有一线生机。”
“嗯,郑大哥此话在理。”鲁进宝应道,想了想,又直视郑彪,“那我又如何能相信,你最后不会像高顺那般,背信弃义呢?”
郑彪一怔,随即便淡淡一笑:“你我联合,却不合兵一处,仍旧各自发展,只需一家有难,另一家出兵解围即可。”
鲁进宝微微皱眉,显然对郑彪的提议有些疑虑,但眼下的形势比人强,他也确实需要郑彪的帮助。
“郑大哥,你的提议我明白,但我想知道,我们如何保证彼此的诚意?”鲁进宝沉声问道。
郑彪知道鲁进宝的担忧,他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定下盟约,若任何一方遭到高顺攻击,另一方必须全力支援。同时,我们也可以互相交换人质,以表诚意。”
鲁进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好,我同意。不过,人质就不必了,以今日救命之恩,我相信郑大哥的为人。”
郑彪微微一笑,他知道鲁进宝这是在给他面子,便也没有再坚持:“那好,我们就以天地为证,今日结盟,共同对抗高顺。”
两人击掌为誓,正式结成了同盟,虽然这个同盟的基础是共同的敌人,但至少在目前,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
如此,曲阳郡十二县,因没有可战之兵,在接下来的短短几天内,彻底被三方瓜分。高顺独占南边七县,郑彪盘踞西北两县,鲁进宝驻扎在东北三县,三方鼎立,陷入紧张却又微妙的平衡之中。
与此同时,弃城而逃的刘耿,已经穿过曲阳,领着两千残部,向着西方急行军,目标,正是与方令舟对峙的贾淼大营。
只是他尚且不知,曲阳郡一系列的变故,已经在朝堂上引起了新一番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