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秀药庄损毁严重,遂在修葺期间药庄不得不闭诊,如遇急病或重病患者,三秀与司瑶便出庄外诊。
而当司瑶出诊之时,采衣因不是药童又目不识丁自是不便跟着去,独自留在药庄令她惴惴不安。毕竟自己是被买回来的,她害怕被说成闲人便到处去抢活干,采衣是农家姑娘干活可比药庄里的药童利索得多,原本有条不紊做活的药童们一时被她打乱了规律难免抱怨,很快就传到修名耳中。
因采衣是被司瑶带回来的,三秀与修名又得知了她的悲惨遭际后深感同情,便破例留下她且格外照顾。可也正因为这样的照顾让采衣觉得自己与药童们格格不入,大家都有自己的活干,唯独她无所事事,心中自然也就不踏实。
修名听闻采衣到处抢活搅得原本井然有序的药庄开始错乱,一时也哭笑不得。但毕竟这姑娘又没做错什么他也不好当面挑人家的不是,遂想了想便以药庄之人都得读书识字为由让她从今往后跟着晨霖一道在书室学习练字,也顺带帮忙照看小晨霖。
采衣实诚单纯自然不晓得修名先生的用意,一听照顾晨霖的同时还能读书识字心中十分乐意。正午过后,出诊才回来的司瑶得知了此事也因采衣这丫头的懂事心疼,遂替她向师兄修名感激了一番。
“我们是师兄妹,采衣也已是药庄中人了,我照顾她也是理所应当,你跟师兄客气什么?”修名不以为然地冲面前的师妹端雅笑道。
“这丫头小小年纪却总是处处为他人着想,这般太容易委屈自己,日后师兄也算是她的老师了,可得多关照些她。”司瑶也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道。
“放心吧,师兄会的。”修名也润声应道。
“她现在在哪里?”司瑶朝四下望了望,随即又问道。
“刚用过午膳,应该是回房了。”修名说完,便将司瑶挂在肩上的药箱取下。
“多谢师兄。”
司瑶朝师兄施了一礼便转身向后院走去,刚回到房中却见采衣正拿着一盘糕点狼吞虎咽起来,不由得关切问道:
“午膳没吃饱?”
“司瑶姐,你回来了。”采衣惊见司瑶急忙咽下手中剩余的半块糕点,憨笑道。
“采衣姐不是没吃饱,她是不敢多吃,嘻嘻.....”也正歇坐在窗边的果萦摇着一把蒲扇,不禁被采衣憨态可掬的模样逗乐,忙拿蒲扇遮嘴笑道。
“果萦,你不是说不笑话我吗?”被果萦这么一笑,采衣秀丽的脸上登时羞红,她朝果萦委屈巴巴地嘀咕道。
“你别生气,我可不是笑你饭量大,是你太可爱招人喜欢呢!”果萦却上前一把搂住采衣的肩膀笑完,又抬头冲已入屋洗了手的司瑶问道:“司瑶姐姐,我说的对不对?”
“对,采衣本就招人喜欢。”司瑶也回眸向房中的两名少女笑道。
采衣被这么一夸,反倒更加害羞起来,垂着头耳根都红了。
“司瑶姐姐刚回来?可用过午膳了?”见采衣害起了羞,果萦也不再逗她了,又向司瑶问道。
“嗯,与容凡在外面吃过回来的。”司瑶点了点头,也坐到床边转而关切地继续问向采衣:“药庄的饭菜又不缺,你怎么不敢多吃?”
“啊?”被司瑶猛然这么一问,采衣有些反应不及,而她身旁的果萦就已替她打抱不平:“还不是子宇和柒云他们昨日晚膳时带头笑采衣姐一个姑娘家饭量大,吓得采衣姐今日在他们面前都不敢多吃了。”
“也不能怪他们,我确实吃的太多了。”果萦刚说完,采衣急忙摆了摆手,反倒替嘲笑自己的人辩解起来。
“你从小干农活自然得要力气,何况你这个年纪吃的多也正常,饭吃多吃少没有标准,因人而异,没必要在意别人的话而苛待自己。”司瑶再次心疼地看着懂事的采衣,也突然温着语气说道。
“天哪,我还是头一回听司瑶姐姐这般温柔说话,采衣姐,我可真羡慕你。”司瑶话音刚落,果萦惊喜地看着她自言自语起来。
“嗯,司瑶姐的话采衣记下了,多谢司瑶姐。”采衣似未听见果萦的嘀咕,此时的她已感激得眼含热泪,向司瑶笑道。
“听师兄说你今后要跟着晨霖一道读书认字了?”司瑶虽听见果萦的嘀咕但也没理会,而是继续问向采衣。
“嗯,本来是想等司瑶姐回来说,但一高兴就应下了。”经司瑶问起此事,采衣却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眸,紧张道。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便是,无需问过我。”司瑶又淡淡笑道。
“是啊采衣姐,你不必拘谨,就把这药庄当成自己的家,庄主、大先生和司瑶姐姐都是这世上顶好的人!”果萦也跟着再次挽住采衣的手臂笑了起来,圆嘟嘟的脸上现出一对可爱的梨涡。
果萦并不知晓采衣先前的遭遇,只当她的小心翼翼是因初来乍到无所适从,但她的话却令采衣感动得再次热泪盈眶。
“殿下,范先生来信了。”
木城外的军营中,颜宗刚从校武场出来,等候在场外的余成便急忙拿着一封书信走上前来。
“这几日可有在木城查到影门的行踪?”颜宗接过书信,随即向余成问道。
“尚未,许是殿下还在木城,他们怕也不敢现身?”余成摇了摇头,轻笑道。
颜宗听着余成的回话已将书信打开,见到信中内容脸色不由得沉下。
“殿下,出什么事了?”余成察觉到殿下脸色的变化,遂紧张问道。
“先生遇刺,好在只是受了两处皮外伤。”颜宗收了信,面色更加阴沉。
“什么?何人敢行刺范先生?”颜宗的话也令其身后的季吾震惊,他紧起眉头率先怒道。
“哼,怕又是那些拒不降西月潜伏在玄城的前朝旧臣。”余成听闻也是惊怒不已,他紧攥起了双拳冷哼道。
“看来先前还是对他们太宽容了,如今竟敢趁着本王不在行刺本王的人!”颜宗依旧阴沉着张脸冷笑一声,又回头向季吾吩咐道:“本王回趟玄城,你在此好好看着三秀药庄。”
“是,殿下!”季吾也正着脸,拱手应道。
“尤其是要护好司瑶姑娘。”待颜宗离去,余成附在季吾耳边提醒道。
“明白了。”季吾自然会意,在余成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
余成也冲他眨了眨眼后,便快步向殿下追去。
离开木城之前,颜宗自然得先回三秀药庄向司瑶道别。
午时过后,药庄已午歇完,匠工们又开始忙着修葺房屋,司瑶正陪着采衣与晨霖在书室里练字,采衣才刚学,她便只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为何我的字这般歪歪扭扭呢?”采衣见着晨霖写得一手端正好字,又看自己的字东倒西歪,不禁苦恼地嘀咕起来。
“采衣姐姐,应该要这样握笔,大先生说想要写好字,握笔是第一步。”晨霖也抬眸看着采衣手中的笔,俨然一副先生之派却奶声奶气地教道。
坐在一旁读医书的司瑶听到晨霖可爱的语气也缓缓抬起头,向采衣笑道:“不如你听晨霖的话,先学握笔?”
只是她话音刚落,书室的房门突然打开,颜宗大步而入,见到还有其他人不禁眉头一皱。
紧随其后的余成自然有眼力,急忙上前抱起尚未反应过来的晨霖又冲采衣使了使眼色,采衣自然知晓便也跟着余成一道走出书室。
书室瞬间安静下来,看着眼前正含情脉脉盯着自己的颜宗,司瑶虽紧张但依旧摆出一副从容之态起身向他微微施了施礼。
“玄城出了些事,我要赶去处理。”颜宗走近司瑶,才温柔开口道。
“嗯。”司瑶未多言,只是颔首应道。
“目前虽未察觉到影门在木城的踪迹,但药庄不可不防。”
“多谢宗王提醒。”
“传言已听到,能与你有这样的传言我很欢喜。”颜宗犹豫片刻,突然凑上前来,在司瑶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
司瑶慌张地垂眸抿了抿嘴,待她再次抬头之时,颜宗已离开了书室。随之进来的是一脸好奇的采衣与晨霖,但司瑶已坐回到书案前只顾盯着面前的医书出神。
修名也得知宗王要回玄城,便亲自将他送出了药庄。
颜宗上了马车却惊见正坐在里面冲他妩媚笑起的红华夫人:“听说宗王要回玄城,可否行个方便捎奴家一程?”
“下去。”颜宗面色阴沉,只冷声命道。
“宗王也知影门虽表面承诺但未必会轻易放过我们姐妹,我想安然出药庄也只能借宗王作掩。”红华说完见颜宗仍旧不为所动,只得将司瑶搬出来:“这可是司瑶妹子教我的。”
一听是司瑶的主意,颜宗便未再吭声,只冷漠地也坐回马车闭上了双眼,而他这才想起司瑶与自己的传言是拜这个女人所赐,遂也就当还了个人情。
见到颜宗默许,红华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感叹:分明长了张薄情寡义的脸没想到竟是个痴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