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山国一同在双方边境开设榷场进行贸易,非但促进两国百姓友好往来也是经邦济民之道,皇兄若看了先生这个提议必定高兴。”
西月国北境军营里,颜宗看着范先生洋洋洒洒写下的大篇边境贸易策略,心中甚是钦佩万分,连连点头赞道。
“中山国虽小但土肥水美资源富饶,加之其国内向来安稳少战事,是为此策略首选之国。若推行顺利,后面还能继续让玄蒙国也一同加入进来,三国互利互助方能稳住边境安宁。”范先生捋着自己的胡须笑了笑,继续说道。
“先生的治国之才放在这军营里确实可惜了。”颜宗不禁再次感叹道。
虽自小跟在范先生身边,但颜宗很清楚,上阵杀敌勇冠三军他当仁不让,可要论提笔治国他不及先生一半。
“殿下这是又要赶老范了?”范先生故作委屈地耸耸肩,打趣笑道。
颜宗无言以对,只抬眸睨了对方一眼,刚提了笔却见余成急冲冲地跑进来,还以为是寻司瑶有结果了,遂忙问道:
“人找到了?”
三日前,颜宗收到小路的信得知了司瑶要去景宋国游医,他自然猜到她真正的目的是去寻姜司瑶。虽说有小路跟着,可景宋之地匪盗猖獗,她这一路令颜宗实难放心,便让余成派出暗卫去寻并暗中保护。
“殿下,我们的人目前倒是发现了小路留下的暗记,应该过不了多久便能寻到司瑶姑娘。”余成面色微愣,紧张回完殿下的问题后,又递上一张纸条继续道:“不过尚京的暗卫传来了消息。”
颜宗未得到司瑶的消息有些失落,而尚京的消息却又令他威冷的脸上现出几分诧异。他留在尚京城的暗卫有两处,一处是在城外负责守护忆英寺及奶娘娥骊,另一处则隐在自己的王府替他看着南荣凉灵,以防她在王府里胡作非为。
“殿下,出什么事了?”
余成与范先生见颜宗看完信后发出一声冷笑,也疑惑地相视一眼,余成率先开口问道。
“南荣凉灵与颜辰勾搭上了。”颜宗依旧冷笑着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一旁的范先生,心中非但没有生出丝毫怒火,反倒佩服自己这个堂弟竟敢去招惹南荣凉灵这种女人。
余成一听顿时震怒起来,虽说殿下与这王妃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可在外人眼里她南荣凉灵就是殿下风风光光娶入府中的王妃,这南荣凉灵若真耐不住寂寞大可提出和离,如今她却顶着宗王妃的头衔勾搭自己的小叔子,岂不是折辱殿下的名声,令皇室蒙羞?
“叔嫂私通,这简直.....”可余成刚要忍不住破口大骂时却被宗王冷眸制止。
见殿下此刻反倒跟个没事人般毫无在意,余成虽费解但不敢再吭声。
“殿下该如何做?”范先生放下手中的信条,轻叹一声,随即向宗王问道。
“正好可趁此机会与南荣凉灵解了这夫妻之名。”颜宗淡笑着,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欣喜,原打算待这北境安稳后,他便去求皇兄出面解除自己与南荣凉灵的婚姻,没想到南荣凉灵却提前成全了自己,如此想来,他心中对她的恨意倒消了不少。
“昨日轩儿还在问及他的宗皇叔会不会回来过中秋呢,竟不想你倒提前回来了?”
尚京城皇宫内,颜乔惊见三弟颜宗突然回京自是欣喜,拍着他的肩膀温润笑问道。
“承蒙太子殿下挂念,可惜此次匆匆忙忙未来得及给他备佳节之礼。”听到侄儿对自己的念叨,颜宗也难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将手中的折子呈给面前的皇兄,继续道:“这是范先生对北地边境管辖提出的贸易策略。”
“哦?”颜乔一听是范先生所提,凤眼里闪烁起了光亮,当即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折子阅览起来。
“嗯,既简单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边境地区的隐患,又将解决隐患的策略事无巨细地列开,文笔更是字斟句酌,真不愧是范先生啊。”颜乔仔仔细细阅读完范先生的策略后欣慰不已,忍不住地夸赞起来。
北境之地文有范先生,武有三弟,确实令他省心了不少。但若范先生这样才智过人的大儒能够留在自己的身边,那就更好了,可惜,求而不得啊。
“这份奏折虽紧要,可也不至于让你亲自跑一趟吧?”御书房中沉静良久,颜乔这才放下手中的折子,凤眼微眯,笑意深沉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弟。
“臣弟此次回来既为公事也为私事。”颜宗恭敬施礼,如实回道。
“私事?”能让三弟如此匆忙赶回来的私事,颜乔也只能想到他的生母冷妃的事,难道是忆英寺里出了什么情况?
“与南荣凉灵和离之事。”
但颜宗的回答又令颜乔大吃一惊:“和离?弟妹愿意与三弟你和离了?”
“嗯。”颜宗也未多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毕竟皇兄若知道这皇室出了个叔嫂私通之事,怕是要龙颜震怒,方才在外听秦公公所言皇兄近来身体不适,前几日还被二哥气得不轻。颜宗虽不在意南荣凉灵与颜辰的苟且之事,但对于皇室而言终究不光彩,一旦宣扬出来只会让皇室颜面扫地,他也不想让皇兄为这样的事再伤龙体。
再者皇兄近来推行律法严明以身作则,颜宗一旦亲口将此事告知,皇兄必定不能容忍。按西月国律法,叔嫂私通其罪当绞,然一个是自家宗弟一个又是姑云国的公主,岂不要让皇兄为难?
颜乔听得连南荣凉灵也同意和离了,他自是不好再说什么,这夫妻二人自成婚不到两年却结怨成仇如此,如今离了倒也好。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
夕阳西下,红霞晕染半边天,南荣凉灵在侍女布娜的搀扶下回到宗王府,她非醉却似醉,兴高采烈地学着戏园里的怜人唱起了曲儿,声音如黄鹂般婉转倒学得七八分像。
“公主….”布娜欲提醒公主到王府了,莫要一高兴说漏了嘴,但刚开口却见一道黑影现在她们眼前。
“什么人竟敢闯宗王府?”南荣凉灵陡然间吓得惊呼起来,布娜到底是习武之人,神情淡定地将自家公主护在身后,随即厉声喝道。
“殿下请王妃到书房一叙。”那黑衣暗卫面无表情,只冷淡地向南荣凉灵传话道。
“宗…宗王回府了?”布娜一听显然也被吓到。
这宗王从前即便是回尚京也从不会现身宗王府,今日他却突然回来了?还要见公主?莫非公主与辰世子的事已被他知晓了?
“王妃,请。”暗卫依旧未理会布娜,而是冷声冲其背后的南荣凉灵道。
布娜能猜到的,南荣凉灵似也有预感,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朝书房而去。
想要与辰郎长厢厮守,总归得先去面对宗王,何况她没觉得自己对不起宗王,反之是他对不起自己,自成婚以来他从未尽到丈夫之责,又凭什么要她恪守妇道?
“辰郎?”
南荣凉灵刚进入书房,便惊见才刚刚在戏园分别的颜辰也出现在此处,她紧张地欲向自己的情郎扑去却被身后的布娜拉住,冷静下来后才发现坐在书桌前冷眼旁观的宗王,不由得吓住在原地。
宗王面色威冷如初,他未正眼看南荣凉灵,而是沉默地朝身旁的余成点了点头。
余成会意,让房中的暗卫撤出,连同南荣凉灵的侍女布娜也被他赶了出去。
见书房中只剩自己、公主及堂兄宗王时,颜辰又战战兢兢地跪到颜宗的面前。
见到辰郎竟向自己怨恨的人屈膝下跪,南荣凉灵不由得心生恼怒,她急忙上前欲将颜辰拉起反倒被对方也一把拽着跪了下来。
“宗堂兄,千错万错都是颜辰的错,但堂兄既对凉灵公主没有情意,何不成全了我们?”
颜辰是在离开戏园回府的路上被宗王的人拦下,得知是宗王的人后他就明白了他与凉灵公主的事已被宗堂兄发现。
宗王,他打小就崇拜的堂兄,颜辰自是敬重,可凉灵公主如今也是他所爱之人,起初面对自己的堂嫂他自是不敢造次,但从南荣凉灵的一次倾诉中才得知宗堂兄竟如此厌弃自己的王妃,颜辰情不自禁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公主心生了怜爱,便大着胆子将她搂进怀里,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起来吧。”颜宗冷眸微扫,依旧冷淡道:“本王今日回来并非要为难你们。”
“多谢宗堂兄!”跪在地上的二人听了颜宗的话皆是又惊又喜,颜辰向颜宗谢完便急忙将身边的南荣凉灵一同扶起。
“你们既两情相悦大可坦言,本王自会成全,非得罔顾皇室颜面,弄出这等叔嫂私通之事?若这事传了出去你们可知后果?”
“我们也想向堂兄坦白,可堂兄一直在北境…..”面对颜宗威冷地质问,颜辰也是一阵后怕,急忙要解释,但颜宗没耐心听完便将其打断:
“南荣凉灵,明日你与本王进宫面圣。”
南荣凉灵又面露震惊,得知了她与人私通,宗王竟没有一纸休书让自己成为弃妇反倒如此大度给自己体面?可转念一想,南荣凉灵心中不禁冰凉彻骨,他厌恨自己还不及何来的大度?不过是为了他西月国的皇室颜面才轻易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