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缈没骨头一样瘫在人家长椅上，懒洋洋道：“闲着也是闲着，唠呗。”
刀朵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姜缈得知那件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于是，紧紧看着姜缈的神情，缓缓道来。
“听说，你以前是大丰宣远侯府的女儿。”
姜缈掀了下眼皮，“假闺女。”
刀朵点头道：“我知道，我要说的这件事，就是与宣远侯府有关，勉强也算是与你有关吧。”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想从姜缈面上看出点什么来，很明显，对方有点想睡觉的样子……
真不关心？
刀朵不太相信，继续试探，“夷安与宣远侯的大公子鬼混了许久，并在他身上种了蛊。”
姜缈无动于衷。
刀朵再接再厉。
“那是种极其厉害的蛊，若是夷安死了，不但那大公子要死，他的血脉至亲也……”
姜缈终于有反应了，飞快接嘴道：“也要死！”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向往之色：“这种死法好新鲜，有办法让我跟他们成为血脉至亲吗？”
刀朵：！！！
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脑子坏掉了吧？”
无语地看着兴致勃勃的小姑娘，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癫的人啊？！
姜缈目光期冀地望着她，追问道：“有办法吗？”
刀朵：“……”
“没有。”
“啧……”姜缈不满地瞅着她，“这点小事都没办法，我都不稀得说你！”
刀朵噎了半晌，憋出一句，“你跟谢今朝一点都不像，你们真是母女吗？”
姜缈反问道：“你跟你娘一点都不像，你们真是母女吗？”
还加了一句，“我怎么看你倒像是你爹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女呢？”
扎心了，老妹儿。
刀朵仿佛看到有一万支箭从姜缈嘴里射出来，从她身上穿心而过……
终于意识到强敌只需对她们进行语言攻击，便能大获全胜。
刀朵瞬间失去战斗力，萎靡不振，任缈宰割。
正在此时，有人匆匆进来，在刀朵耳边说了几句话。
姜缈耳朵轻轻一动，听是听清楚了，就是对方说的方言她听不懂，听了个寂寞。
她看见刀朵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话，那人又急匆匆跑出去了。
“我娘……”
刀朵刚开口，便被姜缈打断了，“憋说话。”
小姑娘翻着白眼，手指胡乱掐动，说道：“你娘把夷安放走了，你让人去追她去了。”
刀朵一脸惊诧，“这也能算到？”
姜缈收手，睁眼，“别装了。”
刀朵一脸懵逼，她装什么了？她是真不懂。
姜缈板起小脸，不高兴道：“你明知道你娘会放夷安走，你偏偏看守不严，不就是给你娘机会吗？”
“这会儿又叫人去追，还不是做个样子给族人看。”
刀朵倏地睁大了眼，面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连你都看出来了？”
姜缈更加不满，“什么叫连我也看出来了，我眼睛很小吗？”
刀朵：“……”
有些烦躁地摆手道：“不小，也不大，我是担心被其他人看出来。”
姜缈猛地凑到她面前，将眼睛瞪得贼大，“你再看看，大不大？大不大？”
她别的地方没人家大就算了，居然说她眼睛不大，这必须指驴为马！
刀朵想拿把刀给她眼睛划大点，省得她自卑。
但现在没空，遂昧着良心道：“我说错了，很大。”
姜缈：“有多大？”
刀朵：“……跟牛马差不多大？”
姜缈这才作罢，手掌一摊，放到她面前。
“本大仙掐指一算，夷安还会给本大仙制造麻烦的，你故意将夷安放走，等于是你给本大仙制造麻烦，你付我点麻烦费，这件事就算了了。”
刀朵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给你钱就行？”
姜缈撇嘴道：“你以为本大仙跟你们一样，动不动就要人命吗？”
“本大仙又不傻，要人命对本大仙又没好处，但要钱就不一样了，钱能买本大仙的命！”
刀朵怔愣了半晌，喃喃道：“早知道用钱就能收买你，我又何必给夷安好脸色看。”
最后悔的是同意将夷安接回家里，让族人认可了她的身份。
可那白眼狼丝毫不知感恩，还想让族人去替她拼命！
蛊师军队，她可真敢想啊！！！
不过现在知道还不算晚。
刀朵按捺住激动之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可一开口，那微不可察颤抖着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你开个价，我想要接刀妄的遗体回来，还想将他儿子接到身边来。”
姜缈之前装成老道姑，就已经听到刀朵的目的了，就是不知道她要白咸鱼做什么。
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倾身靠近她，问道：
“你想对刀妄的儿子做什么？”
刀朵目光坦然地对着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姜缈没说话。
刀朵笑了笑，“说出来，可能没人会相信，我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许是刀妄这个名字放在心里太久，不见天日，让她憋得难受。
面对掌握着刀妄尸身的人，她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眼睫轻轻下垂，目光落在茶杯中已经被水埋到底的茶叶上，就像她的青春，也随着刀妄的离开，埋进了深渊。
姜缈意识到有故事听，顿时一扫困意，精神气儿杠杠滴，摸出把瓜子嗑了起来。
刀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从哪里开始说起。
目光依旧落在茶叶上，思绪却回到那些被岁月埋葬的岁月之中。
轻声道：“其实，最初是刀妄先喜欢我的。”
姜缈瞅着她那张五官端正，却略显普通的脸，由衷地赞道：“那你一定有过人之处。”
目光遂下移到人家胸前。
虽说比起美人儿来还差得远，但比起她来，差得更远。
刀朵面上浮起骄傲的神情，抬眸道：“是的，我是我们这一代中，蛊术天赋最高的。”
认真且有才能的女孩，同样能吸引所有男孩的目光。
也许最初之时，刀妄只是单纯地与她讨论蛊术，到后来，还是忍不住对她动了心。
情窦初开的少女又哪里经得起俊美少年的撩拨，两人很快就私底下定了情。
随后不顾两边族人反对，硬是定了亲。
故事到这里，还是那么美好，如果没有后来……
当时的喜欢是真的。
当时的誓言也是真的。
但谁又能止住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