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情绪失控,嚎啕痛哭的蒜头。
高志胜和曹凤仙只是面色阴冷,却没有去训斥他。
我倒是有话说,但是先忍着。
闷棒一声吼:“蒜头,你哭个鸡毛掸子,平时干架的时候,还有在医院里操练钢缺的时候,你不是挺猛的吗?
之前你就进去蹲过几天,如果不是玲姐花钱捞你,你早就从看守所转到监狱去了,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我知道玲姐对我好,峰哥对我也很够意思,可我就是怕死。如果我被枪崩了,山杏咋办啊……”
蒜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水。
提到了金牌打手陈峰,也提到了山杏。
我问:“山杏是谁呢?”
蒜头哽咽道:“杏花岭一个村里的女孩,跟我同岁。山杏会理发,阳历年那天我都答应她了,过了春节,就出钱给她开理发店。”
闷棒愤懑道:“道上混,你追求啥儿女情长,人有了牵挂,胆子就小了。”
我师父用小紫砂壶喝了一口茶,愠声道:“闷棒,你这么说肯定不对,谁说道上混的人就不能拥有爱情和家庭。
当年的拐子李,厉不厉害,他也结婚有了孩子。还有拐子李留下来的女人,你们的老大玲姐,她也是个有牵挂的女人,有老娘有女儿。
至于我,你们都看着我呢,我家里挺豪华的,我婆姨曹凤仙,就在这儿坐着。
简而言之,道上混,都是为了拥有,不是为了失去!”
“好!”
我喊了一声,开始鼓掌。
旁边的人,也都跟着拍巴掌。
秋海棠很厌恶的看了我一眼。
一瞬间,她的大长腿都颤起来了,似乎想给我下盘来一脚。
高志胜摆了摆手,提醒我们安静。
然后,高志胜说道:“一群人冲到医院病房,打死了孟成钢,这事很恶劣,必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
十多个人冲了过去,每个人都有份儿,但是小狐狸罩得住,只需要交出去三个人就可以了。
我现在很想知道,当时在医院病房,是谁一直在击打钢缺的肚子。
我说的就是肚脐眼周围的位置,不是上半身前面整个腹部。
钢缺的致命伤,不是骨折的双臂和双腿,而是肚子里内出血,导致血灌肠。”
没人回答。
可能是忘了自己当时怎么下手的,也可能是记得但不敢承认。
如果判刑,肯定是导致致命伤的人更重。
但是,我有印象。
在我、闷棒、螃蟹抽打钢缺的双臂和双腿时,本来站在病房门口控制局面的蒜头冲过来,用拳头猛击钢缺的肚子,甚至用甩棍的顶端,狠撞钢缺的肚脐眼。
我先不说什么,而是朝着蒜头看了过去。
蒜头慌了,脸色惨白似乎在回忆。
“好像不是我,当时,我一直站在病房门口,半开着门,瞄着外面呢。”
蒜头相当于否认了。
还不等我说出当时的情况,就有人主动承认了。
“我!”
“螃蟹,不是你!”
我只能说出了实际情况,“当时,就有一个人对钢缺的肚子下手了,除了蒜头,没别人。”
“不是我……”
蒜头大哭着,朝着房门飞奔而去。
秋海棠箭步冲过去,起腿飞踹。
一脚踢在了蒜头后背上,蒜头面朝下摔到了地上。
然后。
洪棠走过去,用绳子捆住了蒜头,啪啪扇了他两巴掌。
“看你的脑袋就是个枪崩头,犯了事不敢承担责任,这是道上混的大忌。
本来,我师父的想法是,只要那个人承认了,就花钱找个坐牢专业户替他坐牢。不会是无期和死刑,至多也就判个十来年。
蒜头,你也是够卑鄙的,不但撒谎,甚至还想逃跑,对得起兄弟们吗,对得起玲姐吗?
钢缺就是死在了你手里,跟其他人关系不大,你必须承担主要责任!”
洪棠这番话说出来。
蒜头没有继续抵赖,开始承认,当时的确他攻击了钢缺的肚子。
蒜头的责任坐实了。
还需要两个人,一起去承担责任。
因为当时冲到医院的,肯定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以上,看起来像是一群人。
“算我一个。”
螃蟹继续自告奋勇。
高志胜问他:“螃蟹,你就这么想坐牢?”
“没办法,这是命。年龄不算大的时候,我在家里感受不到温暖,这才离家出走,跑到龙城混。
跟着老六,他对我不怎么仗义,让我带着人干架,让我敲诈勒索,让我背黑锅,可就是不舍得给好处。
跟上了强哥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啥叫江湖义气,强哥和玲姐,都让我感受到了温暖,我很知足。”
气氛很沉重。
师父和师娘没有立刻做决定。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沉默等待一个结果。
闷棒轻声道:“算螃蟹一个,算我一个。如果流光锤看到,小狐狸的保镖都进去了,心里会很舒坦。如果进去的都是不痛不痒的人,流光锤还会利用钢缺的死,继续折腾。”
高志胜做了决定:“那行,就你们三个。
导致孟成钢内出血死亡的蒜头,下手比较狠的螃蟹和闷棒。
你们放心,进去也就待那么一段时间,小狐狸这边会想办法捞你们出来的。”
蒜头哭腔问:“大胜,就连小狐狸都要听你的,我就问你,我还有机会出来吗?”
高志胜愠声道:“我和宋艳玲有生意往来,但她混她的,不一定会听我的。
至于你,看起来事很大,其实也不会有啥大事。进去以后,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很快你就出来了。如果瞎说八道,那你就要死!”
蒜头嘴唇哆嗦:“我不乱说,道上的规矩,我比谁都懂。看起来,我都要吓尿了,可我心理素质,好着呢。
我也只是不想坐牢,想跟山杏搞对象。可如果真进去了,我也会接受现实。”
我说道:“蒜头,其实强哥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胆小的人,要不然你干架也不会那么猛。”
曹凤仙:“蒜头,你这货胆子确实不小,而且有点蔫坏,当时根本不用你们那些人动手,负责把门就是了。
可你非要冲过去,专门打钢缺的肚子,一顿操练,把人给送走了!
本来可以是一点小事,现在变成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流光锤那是什么段位,他不依不饶,小狐狸这边不知道要花多少钱,用多少人脉才能保住你的狗命!”
蒜头垂头丧气。
早就被洪棠用绳子捆起来了,瘫软匍匐在地上。
高志胜看着我。
“小强,你带人离开吧,去过医院钢缺病房的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必须待在海飞花娱乐城五楼旅馆。
去了那边,王东魁会给他们安排地方,负责照顾他们的饮食。”
我带人离开了。
开车在路上,我脑子有点乱。
接下来,我倒是不用待在海飞花娱乐城的旅馆里。
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啥事。
可是。
小狐狸这边,只能把闷棒、螃蟹、蒜头交出去。
一旦进去了,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
就算外面的人一直运作,关起来的人也可能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放不出来。
还有流光锤。
接下来他对我们下手,只会更狠。
我们还没有看到几个煤窑和洗煤厂的利润,可是麻烦铺天盖地飞来了。
钢缺背后是流光锤,流光锤背后是蔺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