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总是寒风刺骨,寂寥萧瑟。
白日为生计忙碌的人们,早早便熄灯歇下,做起了美梦。
而坐落在西城的付家大宅,却是一夜未熄灯火。
付家家主付如海及其夫人莫氏,还有他们的长子付家少主付嵩,都坐在正堂。
付蓉儿带回来的这个消息,着实是将这几个付氏一族最重要的人惊的回不了神。
“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呀,此事该当如何是好?”
付蓉儿见父母兄长都看着她,半晌不说话,心中越发没底。
“夫人,宁王府的事可定下了?”
付如海没有接付蓉儿的话,而是转头问自家夫人。
“定下了,妾身下晌不是才跟老爷你说过这事,怎的就忘了?”
莫氏对宁王府的事并不热衷。
但付如海叮嘱她要好好办,她也不能不应付。
“既如此,那便不必忧心怀王之事,宁王纳了我付家女自是要替我付家说话。”
付如海摸着胡须,一脸淡定。
“父亲母亲,你们在说什么?女儿怎的听不懂?”
付蓉儿听说宁王要纳付家女,都懵了。
这是啥时候的事啊?她怎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再说付家三房加一起也只有三个嫡女,她记得都出嫁了呀,哪里还有嫡女送去宁王府做妾?
付家是商户,商户除了有银钱,地位与官宦人家可没法比。
所以,皇商家的嫡女最多也就只当京中勋贵人家的庶女罢了。
能入王府做妾的,也得是嫡女才行。
“是你七妹妹敏儿,被宁王看上了,要纳她入府做妾。”
莫氏见自家女儿问,便也没隐瞒她。
本也没打算隐瞒的,只是这亲事还未最终敲定日子怕还会有变数,总不好说出去坏了自家名声。
“宁王要纳七妹妹做妾?那父亲母亲你们的意思呢?”
付蓉儿觉得这事有些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她七妹妹是庶出,明年才及笄。
平日里连府门都不出,哪有机会被宁王看上?
“皇家看上的人,哪里会问我们的意思?”
莫氏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无奈。
她是商户主母,自知与官宦人家结亲对自家生意有好处。
可与皇家结亲,她反而并不看好。
付如海与她不同,总觉得姻亲身份越高,对自己生意越有利。
再说了,低头娶妇抬头嫁女之说自古有之。
他付家在几家皇商中最具实力,怎的就不能多嫁几个女儿入皇家了?
“父亲母亲,此事宁王府是何时提起的?”
付蓉儿是有些恋爱脑,但只要怀王不在身边,她脑子还是在线的。
她知晓怀王的野心。
但他具体为此做了些什么,她并不知情。
按以往的经验,怀王若是犯了事,最多就是被永平帝赐一顿板子,回王府躺十天半月就过去了。
但这次,他不仅进了大理寺,还传言说要将他流放。
想来,怕是犯的事情不小。
而且,以往怀王犯事,贤嫔和宁王都会为他奔走。
可这次,他们二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属实奇怪。
“小郡主满月那日,宁王府就派媒人来府中说合了。”
莫氏没看出不妥,就是有些不高兴。
宁王要纳付府庶女做妾,却还特意提了嫁妆一事,也不知是何意?
妾的嫁妆哪里能称之为嫁妆,即便是有,自己也不一定能拿在手里。
“今日不过才十月二十,堪堪四五日,你们便定下了?”
莫蓉儿越听越心凉,她觉得怕不是怀王真的凉了,贤嫔才让宁王来付家提亲纳妾的吧?
毕竟她嫁入怀王府的时候,贤嫔就说过,怀王要成大事少不得银钱花销。
这话,贤嫔是不是过几日就要对她七妹妹说了?
“宁王府找的人隔日便来一趟,这四五日已是来了三趟,不定下还能如何?”
莫氏有些没好气。
皇家派来说亲的人都与普通人不同。
眼高于顶不说,还挑剔的不得了。
她是不想应付,可更不敢得罪。
“娘,如此说来,那四妹妹所说之事怕是真的。”
付嵩一直在听自家母亲和妹妹说话,听了这半晌,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怎么会?”
付如海不愿承认儿子的说法,却又没有理由反驳。
“怀王是皇子,要皇子九族流放的说法,谁人敢传?”
付嵩一语便点出关键。
是啊,要皇子九族流放,不是跟明着咒盛安国灭国一个道理?
这事若是追究起来,扣个叛乱的帽子都是轻的。
“那蓉儿是如何听来这话的?”
付如海皱眉。
“父亲,自是有心之人故意传给她听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怀王从大理寺传出来给妹妹听,想让妹妹想法子救他。”
付嵩对自己的猜测有九成把握。
他们付家被上边盯上了。
而且还是因为怀王。
“那便让你妹妹明日一早去大理寺看看怀王,听听他如何说?”
付如海不愿相信付嵩的话,是因为他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抓住的皇家亲事。
怀王不成,还有宁王。
他银钱挣的够多了,想带着家族再上升一个高度,这有错吗?
“父亲,怕是来不及了,若是儿子猜的不错,贤嫔明日便会召母亲入宫,而且十有八九是谈七妹妹嫁妆之事。”
付嵩越说越笃定。
他活了三十多年,十几岁就跟着父亲天南海北的谈生意。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见的多了,应付起来自是得心应手。
官场上的人,他打过交道的也不少。
与他们相交,大多数人他也有把握能做到相互关照。
毕竟权与钱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可在皇家面前,如付家这般商户,就如一叶扁舟。
生死并非掌握在自己手中。
怀王定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惹怒了龙椅上那位。
而宁王则是不想放弃付家这座金山,才想出纳付家女为妾的法子。
“嵩儿,你怎的如此笃定?”
“嵩儿,你......”
付如海和莫氏,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出同一个问题。
此时,她\/他们总算是听懂了付嵩的意思。
若真是这般,他们付家这次怕是要伤筋动骨。
“怀王此次所犯之事定是惹怒了皇上,而我们付府是被他牵连,逃不掉的。”
付嵩的眉心,早已皱成一团。
他们虽是皇商,想见皇上一面却并不容易。
可此事,非皇族之人出面解决不了。
“嵩儿,依你之见,此事若是找宁王可有解?”
付如海不如付嵩想的深远。
宁王冲着付家银子而来,他自是知晓。
但他对宁王,依然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