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正午,阳光洒满胡同口。
一群大妈和媳妇们在避风处晒太阳。
当然,闲聊家长里短是必不可少的。
李小东明白,这里可能是附近几里范围内消息的汇集地。
果不其然,一见到陌生人,大婶们立刻提高警惕。
如今的大妈们可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人物。
李小东只好双脚撑地,恭敬地打招呼:“大娘们,各位大姐,我是来找于莉的。”
“哦,是老于家的新女婿吧?听说你是司机,能带点东北的黑木耳回来吗?听说那儿的黑木耳既便宜又好吃。”一位大娘站起身,眼神熠熠生辉。
“最近还没去过那边,有机会我会记着的。”李小东有些困惑,只能尴尬地微笑回应。
“你们继续聊,我先进去了。”
说完,他脚尖用力,骑着自行车疾驰入巷。
那些长辈妇女在他离开视线后,立刻议论纷纷。
“这个小伙子真俊,还是驾驶员,以后莉莉那丫头有福气了。”
“没错,随便带点东西回来,全家都不用愁吃喝了。”
“你没瞧见那两挂猪大肠吗!”
此刻,于家客厅内,于母与于父正责备于海棠。
“你为什么擅自旷工?”
“我本来想回来告诉你们,今天姐夫得到厂里的表彰。”于海棠嘟着嘴解释。
“不可能吧?”于母皱眉,“难道你想借机和何雨水那丫头去公园,编个借口?”
于海棠有些生气,反驳道:“广播稿还是我亲自念的,厂里奖励了他五十斤全国粮票呢!”
她脸上露出傻笑:“姐夫比杨伟民帅气得多,又才华横溢,我都心动了。”
“啪!”于母猛地拍了一下她的头,“你这傻丫头,那是你姐夫!”
“我只是随口说说,又不是真的要抢。”于海棠鼓着腮帮子走向内室,“姐,你的感冒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再倒杯热水。我跟你说,姐夫真的很厉害……”
姐妹俩低声交谈,气氛温馨甜蜜。
“咚咚咚。”
“可能是何雨水找我去逛街。”
门外传来敲门声,于海棠从内室冲出来应门。
见到李小东站在门外,于莉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自己安排了人替班,他是怎么离开工厂的?
“谁呀?海棠。”
于母在屋内看到女儿愣在门口,没有请客人进屋,心里埋怨她不懂待客之道,放下簸箕朝外喊道。
“是,是姐夫。”
李小东的出现让于海棠想起一句俗语——说曹操,曹操到。
“小东来了,快进来。”听到准女婿来访,于母也不再理会那些陈年花生,从屋内出来迎接。
她看着那些礼物,责怪道:“人来就好,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别这样了。”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对了,莉莉呢?”
李小东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于莉的身影。
“哎,莉莉昨晚着凉了,现在在床上休息。”
...
这时,躺在床上的于莉听见外面的动静,脸颊泛起红晕。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我这副模样怎么见他?
于莉披上棉袄,来不及穿裤子,只穿了棉鞋就奔向镜子前。
看着镜中蓬头垢面的女孩,于莉自言自语道:“真丢人。”赶紧整理起来,梳头洗脸,擦上雪花膏……
听见敲门声,她急忙缩回被窝,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进来吧。”
李小东推开门,看到于莉背对着门口。
吸了口气,他闻到一股浓厚的雪花膏香气,目光扫过那双棉鞋,它们离床足有两丈远,他立刻明白了状况。
这小姑娘,还真能装模作样。
“你怎么病了?是不是发烧了?让我看看。”
李小东故意装糊涂,径直坐到床边,伸手探向于莉的额头。
于莉本能地想要避开,但这个借口太完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粗糙的大手盖在她的额头上。
“哎呀,似乎有点热度,我找个体温计给你量一量。”
李小东从桌上找出一支体温计,就要拉开她的毛衣领口,往腋窝里探去。
“别,别这样,我自己来就好。”
“我看不清楚,万一放错地方,测量的温度就不准确了。”
李小东可不是那种犹豫不决的人,他是个行动派。
一边轻轻推开于莉的手,拨开毛衣,另一边直接将体温计插入其中。
当然,这样的动作难免会有所接触。
于莉感受到那男人手指的碰触,全身仿佛过电般,藏在被窝中的小脚趾微微舒展,旋即又紧绷起来。
愣了一下后,于莉羞红着脸拍掉他的手:“你……你……你别这样!”
大白天的,怎么能动手动脚。
原本只是测量体温的李小东,见到于莉娇羞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了,他笑着解释:“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量体温而已。”
于莉翻了个俏皮的白眼,她清楚这家伙的性格。
外表帅气,国字脸显得正气凛然,但总是在寻找机会占便宜。
“以后别这样了。”
看来误会了。
李小东会做出越界的事,然后让人误会吗?
反正都是自家媳妇,何必客气!
他突然握住于莉的小手,深情地看着她,严肃地说:“于莉同志,我们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很快就要步入婚姻,我觉得我们应该深入了解一下彼此,这样才能更好地携手为国家建设努力。”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个深入了解?
于海棠那丫头也没教过啊。
于莉一时之间茫然无措,体温计从腋窝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原来如此,于莉松了口气,心里却有些空荡荡的。
“我今年十八岁,暂时没有工作,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平时就是喜欢缝缝补补。”
“你看,这是我绣的枕套。”
或许是觉得自己条件不够,于莉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对枕套,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画面。
李小东抚摸着细腻的针脚,称赞道:“这手工活真是不错,我很喜欢。”
两人开始闲聊起往事,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海棠,别进去,你姐夫正在和你姐私语呢!”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两人连忙分开,门被外面的人推开了。
“姐夫,爷爷来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请他帮忙吗?”
于海棠冒冒失失闯进来,惹得李小东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就这样被这个小丫头给搅黄了。
真该找个时间教训她一下。
李小东正打算起身,想起糖还没拿出来,
“对了,我给你带了包奶糖,药吃起来苦,吃点甜的中和一下。”
于莉刚想伸手去接,却被于海棠夺了过去。
“姐夫,我也要吃。”
她从包里掏出一颗奶糖,迅速塞进口中。
可能是太馋了,腮帮子鼓动了几下,竟被口水噎住,咳嗽几声后嘴角溢出了黏稠的白色糖液。
李小东看着她这副模样,直摇头,“慢点吃,姐夫有的是钱,以后再给你买。”
哎,摊上这样的小姨子,真是无可奈何。
于莉也意识到于海棠的过分行为,微笑着表示歉意。
在李小东面前,她不便指责于海棠,只好笑道:“你不是有事吗?快去吧,放心,我没事的。”
“好的,我明天再来看你。”
李小东退出内室,来到院子里。
于大伯已坐在腊梅树下,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口中还念念有词,说的是些听不懂的异域音节。
李小东发现他手中的那本书似乎并非上次的物理教材,黑色封面写着陌生的文字。
“大伯,您不再做科学家了吗?”
“咳,别提了,我把精心研究的火箭燃料配方写成论文寄给科学院,结果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就把我拒之门外。”
于大伯撇了撇嘴,一副天底下谁都不识他的样子。
“那是他们没眼光!”李小东附和道。
开玩笑,用煤炭做燃料,任谁都会拒绝您的。
他望着老人的书本,好奇地问道:“您这是学的哪种语言?”
“蒙古语,我有个亲戚在那边,我正计划去旅行。”
李小东竖起了大拇指。
这么大年纪还学外语,这位老者真是有趣。
或许是听说了李小东又送了猪大肠,于大伯的态度变得格外友善。
得知李小东要习武,他毫不犹豫地提笔写信,指示李小东到虎岭时将信交给老禅师。
“大伯,您的豪爽真让人敬佩。”
“敬佩啊,那请赏脸让我洗个澡。”
于大伯突然提出一个令李小东意外的请求。
在这个时代,家中并无护士,冬天寒冷,洗澡必得去澡堂。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李小东还未享受过洗澡的待遇,此刻他也感觉浑身黏腻,头发仿佛能榨出油来,自然欣然同意。
“好吧,我们现在就走吗?”
“马上出发!”
两人打算骑自行车前往澡堂,这时于大伯被于母唤至厨房,李小东只好推着车在外等待。
厨房内。
“大伯,你陪姑爷去澡堂,找个机会好好看看他。”
“看?看什么呢?”
“咳,还能看什么,当然是关心他的身体健康状况。\"
“体检啊!明白,放心吧,这事我会处理得很妥当。”
作为皇室成员,于大伯对前朝规矩了如指掌。格格出嫁前,内务府会安排宫女与未婚驸马同寝半月,宫女完成任务后,将反馈给皇家,若宫女满意,婚事才可继续。
如今已是新时代,旧习俗已摒弃,宫女不再存在,他这个老者借此机会观察也是合情合理的。
外面等待的李小东开始焦急,他察觉到于母刚才的眼神似乎有些异常。
正欲返回院中呼唤于大伯,老人笑眯眯地推着自行车出来。
“姑爷,走吧。”
于大伯不等李小东,快步推车上前,迅速跨上自行车。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身高啊!
看看李小东,一米八的高个子,轻松跨上自行车,轻轻一蹬,自行车便平稳前行。
早年间的老北京人崇尚“两泡”,即泡茶馆和泡澡堂。
甚至流传一句俗语:“茶馆出,澡堂入——内外洗净”。
泡澡堂已经成为京城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一种生活习性和文化象征。
过去,社会等级森严,澡堂也分等级。最高级的是“官堂”,中等的叫“盆塘”,普通的则是“散座”。
新中国成立后,人人平等,澡堂也收归国有,只要有澡票就能进入。
显然,于大伯是个爱玩的人,不知从何处弄来两张清华大学池的澡票。
东有清华大学池,西有华宾园,清华大学池是澡堂界的一流之地。
一进门,李小东就听到招呼声:“欢迎光临,两位,请进。”
没错,这就是他期待的味道。
服务员的态度也比其他国营店铺更为热情,然而见到于大伯,他们的表情就像地铁上的老人盯着手机屏幕一样。
正在忙碌的服务员纷纷围拢过来,甚至有一位女服务员对着于大伯询问:“老先生,您清楚这里的规矩吗?”
直到于大伯点头确认,他们才陆续离开,但目光仍不时投向这边,仿佛担心于大伯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这让李小东感到困惑,这位老者究竟做了什么,会让服务人员如此紧张戒备?
因为时间尚早,澡堂内人不多。穿上木拖鞋,脱下衣物,李小东从柜子里取出预先剪好的肥皂,跃入池中。
水温恰到好处,让人心情舒畅,李小东沉浸其中。
然而于大伯的行为却与他截然不同,他跳进澡池并未泡澡,而是低头看向李小东。
他看了一眼,神情变得疑惑,揉了揉眼睛再看,脸色骤然变化。
“哗啦”一声,他从澡池跳出,口中咒骂不断,“畜生,真是畜生,这不是糟蹋人嘛!”
说完,他连告别都没有,迅速穿好衣服冲出澡堂。
这让李小东一头雾水,不知老者为何如此激动,究竟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