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堆得满地的酒瓶子和包装箱、包装盒,平儿和焦利面面相觑,相对无言,就差两眼泪了。
这个败家子儿这是要干嘛呀?能不能不折腾啊?人家都要把你赶出去了,你还折腾啊?
“四爷,现在就剩下十两银子了。”
平儿觉得,必须告诉贾珉目前的经济状况。
虽然打井一直在挣钱,但是,赶不上花钱的速度啊。银子是哗哗地流出去了,可弄回来的,净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啊。
唉,算了,现在跟他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大不了,他被赶出去那天,把我自己这些年的体己拿给他做盘缠,让他能够回到老家去,也算是主仆一场了。
贾珉仍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哦,还有十两啊?我还以为一点儿也没了呢。到底是平儿会算计,将来我要是成了家,就把平儿请来,给我管钱。”
就你这样的败家子儿,谁会跟你?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好了,人都到齐了。现在,我宣布几条规矩。从现在起,到卖酒那天,野渡居实行全封闭管理。也就是说,谁也不许回家。这主要是指的你刘铁山、你老婆和刘成说的。”
“外面的人,谁也不许进来。包括府里的主子们都不行。如果有主子来了,你们顶不住了,就来叫我,这几天,我都在家。”
“如果有人想强行往院里闯,就把他打出去。”
“老秦他们到这里来取井管子,就叫他们在大门外等着,刘铁山把管子从大门递出去。决不允许他们进院子里来。”
“今天是六月十六,六月十九,我们的酒就要上市了。一会儿,我们就开始灌酒。把酒灌到这些瓶子里,然后在装到盒子里和箱子里。”
“你们当然没见到过这么卖酒的,但是,等到六月十九那一天,你们就会见到,这些酒,很快就会被人抢光的。”
“灌装的时候,瓶子要装满,封得要严实。封完口后,把酒瓶子嘴朝下,控一会儿,如果没有酒渗出来,就算是合格了。”
“其他的要求,一会儿灌装时,我再指点。很简单的。”
“灌装时,要小心,瓶子和酒都很贵的。这一种,一瓶要卖50两银子的。”
什么?就这么一瓶酒,卖50两银子?谁买?
一般家庭,六七口人,一年过日子,也就20来辆银子,你一瓶酒就够一家生活两年半的了,那个傻子会这么买酒?
完了,这个主子算是完了,疯了。
平儿摇摇头,也没说什么。不是不想说,而是对贾珉彻底失望了。
似乎还嫌不够刺激,贾珉又说话了。
“平儿,六月十九那天,你提前雇好马车,到时候,好往家里拉银子。”
好吧,你说雇就雇,正好把你拉到乱坟岗去,省得现雇来不及。
马车拉银子,那得拉多少?至少得几万两吧?
众人彼此看看,然后一笑了之。对于这个主子的话。他们已经习惯了。
若是把他的话当了真,死了连裤子都穿不上。
腹诽归腹诽,活儿还是要干的。
今天,装的是主子所说的精品装,一共864瓶,一瓶一斤装。装完后,又装箱,一箱12瓶,装了72箱,中间用铡细的稻草填上,防止磕碰。
装完了这些,天也就黑了,摆过饭之后,又是上课了。众人心里没底,也没心思学习,贾珉讲了些什么,也是鸭子听雷——不懂。
贾珉也没跟他们较真儿,一个时辰一到,就放他们回去了。
第二天装的叫礼品装,主子说,这是专门用来送礼的。
这个礼品装,是专门装在一个盒子里的。一盒两个一斤装的大瓶,外加两个2两的小瓶。叫做什么子母装。大小瓶加一起,一盒是2斤4两。最后一共装了420盒。
最后是108盒是收藏装的。盒子、瓶子、装量,都跟礼品装的一样。
所不同的,就是酒的度数不一样。
精品装的,是50度的酒,礼品装是60度的,收藏装的是70度。
度数什么的,他们也不明白,反正主子说什么是什么,自己只管听吆喝就行了。
这回装得很快,刚到巳时就完事儿了。中午摆过饭,贾珉就叫众人去睡觉,说是晚上就要进城,明儿一早还要起早。于是众人就去睡觉。
自从那天贾赦走之后,众人就一直处于紧张当中。现在,就只剩下一天时间了,虽然仍然感到心里没底,但是,一想到这难熬的日子就要出头了,到了明天,大家免不了各奔东西,也算是终于解脱了,于是就睡着了。
晚上戌时,胡老板带着胡家酒坊的马车来了,一共10台,把那些成箱成盒的酒装上车后,又装了一缸散酒,也有个七八十斤。
然后,留下刘家三人看家,平儿、南儿、宁儿、风花、雪月都上车。贾珉和焦利骑马,一行人就好好荡荡地向城里进发。
到了城门口,已经有两个守城门的兵卒在等着了。胡老板从车上拎了两个罐子送过去,城门就开了。
车队进了城门,就听得后面的两个兵卒大声喊着:真特么好酒!
走了多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胡家酒坊。已经有伙计在等着,于是就开始卸车。把酒都装进了库房,焦利清点了一遍,贾珉就跟焦利在库房里住下来。
库房里已经准备了两张床,两人躺下,一边休息,一边看守着酒。
那边平儿等人,胡老板已经给准备了住处,一一安寝不提。
鸡叫三遍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尾了。外面开始忙碌起来。
平儿昨天白天睡够了,也就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就跟风花、雪月出来了。
“平儿姑娘早啊。“
胡老板热情地打招呼。此时,外面已经开始搭起了台子和案子。贾珉也在那里,来回地指挥着。
道路两边,延长30多丈,每隔一丈来远,就插一个彩旗,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白的都有。早晨的威风吹拂下,彩旗飘飘。
“胡老板好主意,这个景儿,还真能招人儿,我可是头一次见呢。”
“哎呦,平儿姑娘,这可不敢当,这主意可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你家爷的啊。”
他的?嘁。平儿想说什么,又觉得当着别人的面儿,议论自己的主子不好,也就不说了。仔细一想,也就自己的主子能想出这等主意来。
只是,这样就能卖出一万两银子出来吗?
旁边的店铺,早就从那个倒计时牌子上,知道了今天胡家酒坊要卖酒了,于是就纷纷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的。
吃过饭,街上陆陆续续开始出现了行人。
整个台子和案子都已齐备,左边是个小台子,玉华楼来的艺妓已经开始在那里弹起了扬琴。
右边是一个棚子,那是一个乐队,正在演奏乐曲。不少人在那里围观着。
整个卖场,分为南北两部分,都设在路边,中间把道路留了出来。靠近卖场的地方,用绳子拦了起来,成了通道。这样,人多了,顺着绳子走,就不会乱了。
不一会儿,五城兵马司的裘良带着50个兵卒来了。贾珉过去,跟裘良说了一会儿,裘良手一挥,兵卒们散开,各自找位子,开始维持秩序。
辰时整,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围着街道两边的价格牌子,议论纷纷。
“特马的,什么酒,卖5两银子一斤?”
“5两银子还算贵?这个10两银子呢?”
“10两算什么,这个50两呢?”
裘良走过去看看牌子,吓了一跳。
我靠,这个贾四儿,你玩儿真的,还真的卖50两一斤啊?嘿嘿,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怎么把酒给卖出去。
牛继宗、冯紫英,陈瑞文,柳芳,马尚德,贾琏等一行,拥着谷盼盼来了。
谷盼盼抱着个琵琶,胡老板迎了上去,引着谷盼盼往花厅走。
刚走到门口,谷盼盼吓得一下子退了回来。
原来,从房顶上,呼啦啦地滚下来一些东西,伸开来,竟然是一个个几丈长的巨大条幅。
上面写的字,叫人一看,就未免震惊。
“金陵赵半城恭贺野渡居国公酒上市!”
赵半城啊,江南最大的盐商啊,他都来了?
“苏州黄西德与国公酒共进退!”
黄西德啊,苏州最大的绸缎商啊。
然后又是五六个条幅,都是天下最有名的商号。
谷盼盼看了一会儿,四下搜寻了一番,没见到想要见到的人。
“哼,我就不信你一会儿还不露面。”
说完,脚一跺,娇躯一扭,进屋了。
她进的是花厅,这里是胡家酒坊平时的客厅,很大,里面已经摆满了椅子,足有二百来张。前面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台子。
这里,是今天的贵宾厅,一百份收藏酒,将在这里拍卖。
玉华楼的鸨母,领着20个姑娘来了,穿的是薄薄露露的轻纱,里面的肌肤隐隐可见。一过来,就吸引了客人的注意,个个眼睛都转不开了,有几个甚至还留下了口水。
姑娘们分成两队,一队到南边儿的台上,另一队到了北边儿的条案后,分别在椅子上坐下来,雪白的长腿翘起,搭成二郎腿。就露出了绣花鞋和雪白的小腿来。不时地向着客人们笑着,抛着媚眼儿。
巳时初,胡家酒坊的伙计们,统一穿着崭新的蓝色长袍,开始往外面搬酒。
一队向北,抱着箱子,这是精装酒,每箱12瓶,每瓶5两银子。
另一队向南,每人抱着几个精美的盒子,这是礼品装的子母瓶。一共400盒。
这边正搬着,忽然间,人群里一阵骚动,一股强烈的气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