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婶婶这话已经留了活口了。她知道金鳞绝非池中之物,所以并未要求陈容给香儿正妻的身份,而是叫他给香儿一个名分,意思是即便做妾也行。她能在饭桌上这么问,自然是下午和香儿父女俩商量过,香儿只想和陈容在一起,不在乎妻妾。
陈香儿目光灼灼地偷偷瞄着陈容,生怕他拒绝这门婚事。
暂时不成亲,也合了陈容的心意。
他握住香儿的柔荑,捏起来松松软软的,随后郑重地说道:“我当然愿意娶香儿,将来无论我考没考中,哪怕是皇帝逼我给他当女婿,我都会回来娶香儿过门。”
“臭小子想得倒美,你还想娶公主?”婶婶嗔怪道。
香儿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前几天她在汉王府住了一宿,第二天见过汉王的女儿明月郡主,两人还聊起了陈容。当时郡主给她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总觉得郡主对小容哥有一些别样的情愫,这是她作为女人的直觉。
郡主都这样了,公主还远吗?
不过香儿倒是不担心,因为她相信陈容,既然他答应了,就肯定不会不要自己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一边享用平时吃不到的美味,一边听陈海和香儿讲述着陈容这些日子以来的精彩事迹。从医治王妃、创造广播体操,到卖诗包揽前十、夺下七夕诗会诗魁,说起来如数家珍,简直比陈容自己还清晰。三位长辈虽然不懂诗词,但也知道“晋州第一才子”肯定是非常厉害的风流韵号,看来自己养大的孩子,终于出人头地了……
夜里,陈大强躺在被窝里对媳妇问道:“怎么样?当初我把唯一的名额给小容,你还跟我急,我的眼光能有错?”
“是是是,就你厉害。也不看看小容是吃着谁做的饭长大的,不然能这么聪明嘛?”
“嘿嘿,老婆也厉害,第一次在新家住,快试试这床扛不扛造……”
“老不羞的……”
房间里不可描述的声音,伴随着屋外的雷雨声,此起彼伏。
……
香儿和父亲有一些东西没搬完,第二天一早就回陈家寨去了。陈容本想雇辆马车跟着一起去,但香儿说东西不多,父女俩就当闲逛了,叫陈容省着点花钱。婶婶还在一旁打趣,说小香儿还没过门就想着当管家婆了,羞得香儿红着脸就跑了。
两人正式定下婚约以后,香儿变得十分腼腆,一见到陈容就不好意思说话了。身份的转变,让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胡思乱想。
大伯和婶婶商量好了在城里做个小生意,白天也出去考察市场了。陈容买宅子花了五百两,手上还剩一千二百两,再加上汉王最开始给的五百两,一共一千七百两。其实只要不浪费,一家人哪怕混吃等死也够过一辈子了。但大伯不是好吃懒做的人,他觉得人还是要有养活自己的生计,不能坐吃山空。
陈海学业底子不好,下个月恩科院就要开学了,大伯让他最近待在家里好好温书,有不会的就请教陈容。其实陈容自己也犯嘀咕,他除了会抄诗好像也不会啥了,前身陈容学的那些经义、策论,他只是保留了记忆,最多能省下死记硬背的功夫,哪够给人家当老师的?
一家人都各有各的忙碌,置办新家具的工作就交给了陈容。他在县城里找了个挺有名的老木匠,订了一个书柜和两个衣柜。早上大伯说自己的床不太结实,他顺道也定了新的,另外又加了一套桌椅,留着以后招待客人用。这些家具总共只花了二十两,陈容付了一半的定金就走了,回家的路上碰到糕点铺子,买了两斤桃花酥带给香儿。
夜里刚下过雨,天色阴沉沉的,陈容快步走在路上,正好路过安宁县衙。
县衙门口,只见两名衙役正在往外推搡一个小乞丐,这小乞丐梳着一根麻花辫,约摸七八岁年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脚上一只草鞋已经破洞,远远就能看见露出了两根脚趾。
小乞丐抱住其中一名衙役的腿,大声哭喊着:“我要报案,我要见县令,你们让我进去……”
那衙役一脚踢开了可怜的小乞儿,嘴上不耐烦地说道:“县令大人日理万机,哪有空跟你胡闹?要饭上别的地方要去。”
这名衙役陈容也认识,七夕诗会那天晚上,正是县令朱垣带去的两人之一。
任凭小乞丐如何哭嚎,两名衙役理都不理,直接走回县衙,把大门都关上了。那小乞丐不服输,跑到鸣冤鼓下面,想要够上面的鼓槌,可是即便跳起来也够不到,急得坐在鸣冤鼓下面哭了起来。
陈容不明所以,但是眼见一个可怜的小丫头坐在自己面前哭得如此伤心,实在于心不忍。他默默走到小乞丐身前,递上一块手帕,还是香儿之前送给他的。
小乞丐看到伸过来一只手,抬起头抹了抹眼泪。当陈容看清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的时候,身体如同触电一般呆立在原地……
“谢谢哥哥。”小乞丐乖巧地接过手帕,很有礼貌地回应道。
这个稚嫩的声音,终于让陈容回过神来。他蹲在地上,双手抓住小乞丐的肩膀,激动地喊道:“是你吗芙儿?”
小乞丐陌然地摇了摇头:“哥哥,我不叫芙儿,我叫小梅花。”
“我叫陈容,你记得吗?你妈叫苏琪。”
“我不知道我娘叫什么呀……我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了,是瘸子叔叔捡到我,把我养大的。”小乞丐被陈容急迫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地说道,“哥哥认识我娘亲吗?”
“你不是从地球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家乡是哪,瘸子叔叔没跟我说过。”小乞丐瞪着一双大大的眸子,面色虽然肌黄,却显得格外灵动。
陈容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心情冷静了许多。方才他看到小乞丐的脸,还有她的声音,都像极了自己的女儿陈芙。可如果真是芙儿,刚才自己问的几个问题,她根本没理由隐瞒,只能说明她并不是芙儿,只是长得像罢了。
而且按照自己推测的设定,芙儿穿越过来应该也叫陈芙,可她说自己叫小梅花。想通了这些,陈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小梅花,发现她确实不是芙儿,虽然五官整体很像,但眉毛和鼻梁都有一些区别。哭起来就更不像了,芙儿从小就性格坚强,被爸妈混合双打都不带掉一滴眼泪的。
“对不起小梅花,哥哥认错人了。”陈容从小梅花手里接过手帕,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污渍和灰尘,望着这张酷似女儿的小脸蛋,突然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他很想芙儿,但无论长得再像,小梅花也只是小梅花,不是陈芙。所以在面对小梅花的时候,他既感到可惜,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保护欲。
“桃花酥,吃么?”陈容把刚才买的糕点掰了几块送给小梅花。
小梅花抬头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了好几岁,长着一张英俊脸庞的少年,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大哥哥,非常值得信任。
她接过桃花酥,说了声“谢谢”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看来真是饿了很久。
陈容温柔地拍了拍小梅花的脑袋,笑着问道:“小姑娘,能不能告诉哥哥,你遇到什么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