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頔还自信满满地看着白尾,故作神秘的说道:“且等五年后吧,说不定到时候,就算赶你离开,你也不愿意离开了。”
其实,跟弟頔、狼和兰接触的时间越长,白尾就越是知道,自己跟对了人,入对了部落。
人少又怎么样,一样可以猎到足够的食物,甚至比很多狩猎队一起出去打猎更省力气,收获更大。
遇到难缠凶狠的百足虫,狩猎队都只能舍弃食物,自认倒霉,他们却能反杀。
正当几个人抓鱼抓的欢的时候,狼忽然就警觉了起来。
大河对岸的高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攒动。
三兽人立刻将弟頔和两小只护在身后,弯弓搭箭,做出防御姿态。
见几个人警觉,藏在高草丛中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于是纷纷从高草丛里探出头来。
兽人的视力都挺好。
弟頔站在狼背后,隐约看见有五个形态不一的动物从高草丛中走出来,他就知道这一定是一群兽人,还是流浪兽人。
走在第一个的是白毛黑腹的熊兽人,弟頔目测这是只有点年纪,但还没那么老的熊兽人。
紧随其后的是一匹马,通体黑色,四肢白色的马兽人,这个颜色刚好和狼相反。
马兽人头顶上还有一只瘦瘦小小,看起来只有巴掌大的麻雀?姑且算麻雀吧,长得比麻雀好看点。
马兽人背上还背着一个长着老虎斑纹,但又像是狮子的亚兽人,亚兽人怀里有一只团成半球形的幼崽,弟頔没见过,看起来像穿山甲一类的兽人。
虽然双方人数上看起来差不多,但论战斗力,己方肯定是碾压对方的。
狼快速的在心理做了对比后,示意兰和白尾放下手中的弓箭。
兰和白尾护着弟頔和两小只,狼手持长枪,上前迎了几步。
双方在大河上相隔五米的地方停下脚步。
新来的这帮人显然饿的有一段时间了,猛劲盯着狼他们捞上来的鱼咽口水。
因为他们整个队伍里仅有的两张兽皮被亚兽人和那只有鳞甲的幼崽裹在身上,为了不受冻,一熊一马一鸟只能以兽形跟狼讲话。
熊兽人先开的口,他朝着狼行了个兽形匍匐礼,“狼族勇士,你好。我叫肉,这位是斑,艾,花和球。”
接着,他便讲述了他们一行的来历。
果真,如方才弟頔猜测的那样,都是流浪兽人。
且巧合的是,他们还都是因为入冬前的那次大地震,被部落里的巫以各种理由推脱责任,找寻借口赶出来的替罪羊。
这种情况的流浪兽人在大陆各地都屡见不鲜。
熊兽人肉的部落甚至没有巫,只是因为部落地震时,他们族长的儿子跟他离的最近,但是族长儿子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死了,他幸免于难,就被族长记恨上了。
听说隔壁部落的巫赶走了几个杂色兽人,以平息兽神怒火,熊族族长便顺势将肉赶出了部落。
令弟頔惊讶的是,熊兽人肉并不是他猜测的,已经年纪不小了,相反他才三十多岁,还是个战力上升期的青年兽人。
只是因为冬天来临后,他一个人捕猎困难,后来又遇到几只同样被部落赶出来的其他族的兽人,他又是战力最强的,要照顾同行同伴,饿瘦了好多,看起来有些苍老邋遢。
斑就是那个黑身白蹄的马,他原本是斑马部落的兽人,全部落就他长成这个样子,也难怪了会在灾难过后被赶出来背锅。
艾是那只小麻雀,经过介绍,他是长尾山雀一族的。
可惜,他是个短尾巴。
他老早就被赶出了部族,不是因为灾难,就单纯的因为他长了个短尾巴。
花,也就是这个奇怪组合团体里唯一的亚兽人。
按照常理来说,亚兽人就算再怎么不纯色,因为其数量稀少,任何部落都不会将一个亚兽人赶出部落的。
但是花不一样,她本身是个狮虎族,长着狮子的身形,老虎的花纹,从小生活在丛林虎部落。
成年后,跟族中一个快五十岁的老虎兽人结为伴侣。
可惜,意外发生了,就在地震来临的前几天,那个老虎兽人在一次外出狩猎中,遇到到了发狂的白犀牛群,死了。
丛林虎部落其他兽人也死伤了十几个,花当时怀着身孕,听到消息后直接难产,好不容易生下幼崽,却是个死胎。
花也因为难产奄奄一息,濒临死亡。
紧接着就是地震。
一系列的灾难降临,丛林虎族的巫虽然没有将这件事推托在花身上,但也没有心力去照顾医治一个将死的亚兽人。
于是,花就被他们给带出了部落,扔在了离部落有半天距离的山坳中。
也是花命不该绝,遇到了结伴而行的肉和斑。
两人一路上轮流照顾花,直到花的伤势逐渐好转。
一开始他们也想过要找一个部落安居下来,但是走了两个月愣是没有一个部落愿意接受他们的。
倒是有部落想留下花,但花不愿意离开救过她命的肉和斑。
于是,他们只好继续流浪。
之后就是艾和球。
艾是自己在丛林中流浪够了,遇到这几个兽人后,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同伴,于是,他靠着自己可以飞在空中给肉和斑寻找猎物的优势,加入了这个小团体。
至于球,遇见他纯属意外。
球是鳞甲兽族,族群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深山里。
球才刚出生没几个月,地震来临的时候,他的母兽正带着他从山洞中逃窜出来。
不幸的是,一块石头砸下来砸断了母兽的半边身子,而他则被母兽推开,没有受伤。
母兽逃脱不掉,只能等待看看有没有族人能寻过来救他们。
但是,十几天过后,仍旧没有族人找来,母兽最开始还用母乳喂给球,到最后直接用自己的血喂球。
可是,母兽最终还是死了。
小小的球面对着怎么叫都不理自己的母兽,不知所措。
他的哀嚎声很快吸引了在空中寻找猎物的艾,艾见状连忙通知了另外三个人,小球球才得以被救。
冬天很少有带崽的野兽,就算有也会被兽群优先保护。
花本来应该也算是刚生产的亚兽人,但是因为曾经濒临死亡,才没有奶水喂给球球吃。
之后,肉、斑和艾每天就抓一些小兽,割了血喂给球球喝,勉强将球球养活。
他们之前一直徘徊生存在大河南岸。
那边的兽群也很多,有艾在空中传递信息,他们用偷袭的方式也能捕到猎。
但是冬天后,天气越发寒冷。
他们在靠近大河附近的一座矮山上挖了几个大山洞住着。
因为食物难寻,他们也下河抓过鱼,但是天寒地冻的,下河那么冷,搞不好还会生病。
于是,几个人有时候就吃草充饥。
本来他们是决定趁着大雪季来临之前,过河来找找食物的,哪知道艾刚飞到河边就看见了站在河中央冰面上,抓鱼抓的飞起的狼一行人。
之后就是几个兽人一起来到了河边,发生了两方对峙的场景。
“我们实在是太饿了。”肉舔了舔嘴巴,看着冰面上的一堆已经冻僵了的鱼,用恳求的语气,对狼说道:“可以等你们抓够了鱼,让我们也用用那个冰洞吗?我们不会白用的,到时候,我们抓的鱼,分一半给你们。”
狼看着饿的瘦骨嶙峋的几个兽人和一只奄奄一息的幼崽,心理有了决断。弟頔几个也早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来到了狼的身边。
狼看了弟頔一眼,弟頔明显是动了恻隐之心。
从这些兽人的神态不难看出,他们所说应该都是真的。
能在自己流浪的情况下,还对他人施以援手的兽人,会坏到哪里。
如果这些兽人能够加入他们,那朝阳部落就可以进一步扩大规模。
于是,狼和兰、白尾交换过眼神后,狼对着几个饿狠了的兽人道:“我们在岸边生了火,到岸上边吃边说吧。”
狼一行人虽然是人形,但各个膘肥体壮,满面红光。
身上穿的也都是上好的兽皮制作而成的兽皮袍子,每个人的头上还戴了暖和的兽皮帽,就连脖子上都围了一圈可以活动的小兽皮用来保暖,脚底也穿着暖和的兽皮靴。
在这一行人看来,狼几个光看行头,就知道,生活绝对富足,不愁吃穿。
甚至就连他们曾经的部落族长和巫穿的都没有这么讲究过的。
东大陆很少有兽人猎杀同族的,顶多了不喜欢就赶走。
极少会有流浪兽人袭击部落兽人的,因为那样的很快就会被追杀,至死方休。
肉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也因为狼一行人看起来强大又随和,说不定是附近某个大部族的贵族少爷们出来玩,况且他们之中还有两个刚刚化形的小幼崽,怎么看都不可能对付他们这几个流浪兽人,于是肉一行人也就放心的跟着狼他们到了北岸。
其实方才在冰面上站着的时候,双方的脚都有些冷。
只是因为要确定对方是否危险,双方才在冰面上谈了半天。
被扔在冰面上冻住的鱼,是兰和白尾用长长的亚麻绳各自拽住一头拖回来的,大概有四十多条。
肉和斑见状原本是要上前帮忙的,但又怕引起误会,故而只是站在岸边看着。
兰和白尾回到岸上,立马架起石锅开始烧火做饭。
肉和斑等人无措的看着两人忙活,想帮忙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虽然今日没有刮风,但温度不高,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瘦的快脱相的肉几个人冷的微微发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天虽然冷,好在有源源不断的鱼轮换着冒出冰洞换气,这才没有使得冰洞再次被封冻上。
狼看着傻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肉和斑,说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抓鱼。”
肉和斑这才欣喜上前,学着狼的样子,开始往冰面上捞鱼。
弟頔带着两小只走向花,小球球在花怀中,从有点破的兽皮中探出头,好奇的看着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穿的也特别好看的亚兽人。
“我叫蒂。”弟頔朝着有点腼腆的花一边打招呼,一边将自己腰间挂着的一个带盖子的木筒递给花,道:“天冷,一会兰他们做好饭,喝点热汤就暖和了。这个是我们出来之前,装的山药梅花水,我用兽皮包着,现在还是温乎的,你可以和幼崽先喝点。”
花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唇,感激地看着弟頔手中精致的雕花木筒。
弟頔将木筒的盖子打开,一股清幽的梅花香味立刻就飘了出来,混着山药的清新,引的小球球的鼻子一阵猛吸。
花同样闻到了木筒中散发出来的点点清香,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其实,弟頔给她喝水,就是因为看见了花干裂的唇。
冬天大河都结冰了,且兽人们基本是不喝热水的,但是冬天喝冷水又会过多的消耗体内热量,所以,他们基本上只有在晚上点着火堆取暖的时候,才会将冰和雪融化后喝点。
这些天,在弟頔的影响下,狼、兰、白尾他们,几乎每个人随身都带的有裹了兽皮的小木筒,装上热水,可以维持几个小时不凉。
小黑和小白站在弟頔两侧,小白见状,也将自己的木筒递出去,道:“喝我的吧,蒂的自己还要喝。我是兽人,我可以照顾你们亚兽人和幼崽。”
小黑看见小白的举动,立刻将自己的木筒也拿出来,道:“花喝小白的水,幼崽弟弟喝我的水吧。我们一人照顾一个。”
弟頔被他们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
他算是发现了,自从两小只那日成功用弓箭猎杀两头猎物以后,自信心立刻就膨胀了,总以为自己是成熟的兽人,时不时就要在他面前表演一番大兽人主义,跟着弟頔外出采集或者捡柴禾的时候,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招呼着让弟頔躲自己身后。
典型的自大又可爱,天真烂漫小屁孩。
刚才肉他们一行人刚出现那会儿,两小只还自觉的一左一右站在弟頔两侧,成保护姿态。
这一举动让弟頔感叹,真是没白疼两个小家伙。
花也好笑又羡慕的看着两小只和弟頔。
她感激的伸手,接过小白手里的木筒,小心啜饮。
小黑莫名其妙的胜负心立刻就不愿意了,举着手中的木筒就要喂鳞甲兽宝宝。
弟頔怕他呛着幼崽,连忙上手扶住他过于前伸的木筒,小心喂幼崽喝了热水。
一股清新带着点甘甜、温温热热的水喝进花嘴里,花忍不住鼻头一酸,湿了眼眶。
她从出生到长大,就没有感受到过来自别人的温柔以待。
她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见过父母,在部落中长大,也因为花色和种族不同而备受族中其他兽人的歧视和欺负。
好不容易长大成年,花嫁给了一个不那么强壮的兽人,临盆之前,兽人伴侣死了。
生产时遭遇难缠,侥幸活下来,又被部落丢弃。
命运多舛也不过如是。
幸好,兽神不弃,花命大遇到了肉和斑,被肉和斑捡走,活了一命。